四年前。
From fairest creatures we desire increase,That thereby beauty's rose might never die,
老式留声机里的十四行情诗循环到第一个,他该回来了。
林业挽起衣袖,露出一条长长的疤痕,那是他小时候留下的伤疤。是他父亲亲手砍下来的,他当时小小的身躯围在母亲尸体的前面,父亲像是个发疯的野兽伤了他的胳膊。他还那么小,他根本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恨母亲还要跟母亲在一起。
林业叹了口气,今天是他父亲出狱的日子,一个杀人犯居然不是终身监禁。
到底是不是过失杀人,到底是不是恶意伤人,林业已经无法知道了。那个案子太久了,他现在只是一位心理医生罢了,但是这不妨碍他让父亲重新背负上杀害母亲,杀害他心里,童年里唯一的光。
林业把父亲的房间里放上母亲的衣服,他把这间屋子按照小时候一比一还原的。林业没有忘,他的父亲也不能忘。
林业的父亲出来了,满脸的疲惫,瘦小了好多。监狱的日子不好过,但是林业根本没有惋惜之情,他甚至不可怜他这个倒霉的杀人犯父亲。他恨死他了,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可怜的男孩,他委屈他无奈。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较着劲儿,好像都格外的委屈。林业的父亲是真的想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子,他拿出一幅十字绣,缓缓说道。
“我在里面绣的,像你吗?你都那么大了。”
林业打开十字绣是一副自己小时候的刺绣。太好笑了,从小没有抱过自己的父亲如今抱了一副刺绣,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真是莫大的讽刺。
林业开着车,父亲坐在后面很是局促。
“小林,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你呢?”
林业伸手掏出了一方手帕,手帕的洗衣粉是母亲惯用的,很便宜,是一股最基本的皂香。他故意的,林业根本不喜欢这个味道,穷人的味道,也是他和父亲生活的味道。这种陈旧的味道几乎让他瞬间回忆到小时候,母亲晒床单,父亲在屋子里谩骂。
父亲明显闻到了这种特别的气味,他在后座不安地挪动着屁股,他小声问道。
“你感冒了吗?”
“鼻炎,特意买了手帕来醒鼻子。”林业把手帕扔在一旁,这些不经意的举动都是他特别设计的。
父亲老了,被监狱折磨老了也好,被自己那些兽欲弄傻了也好,他林业只需要让他父亲重新进入监狱。
父亲以精神疾病为由,家里亲戚花了好些钱,自己的父亲是独苗,谁舍得呢?父亲只关了10年,一个家庭暴力的始作俑者,一个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只是十年。林业悲惨的童年只值他父亲关上十年,他恨得要命。爷爷奶奶从没看过他,父亲出事儿了,居然大老远地从龙头镇接他回去住。
林业才不管这些,他和父亲的那些父子情随着母亲的死早就没了。林业恨死这个男人了,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父亲住进了精心设计的房间,母亲的衣服,熟悉的味道,甚至还有那张三人唯一的合照。父亲摸着照片,眼里一下子红了。林业端着一杯水走进来,他递给父亲。
“你休息会儿,我们一会儿吃饭。”
父亲的水喝完后就睡着了,林业费劲儿心思,精准的药量可是他从学校偷的。
林业的父亲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血迹,他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液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叫林建国,来到大城市打拼却迟迟赚不到钱,家里的婆娘却是个赔钱货。林业的母亲有严重的妇科疾病,是农村水质不干净造成的,每每吃药家里每周都要花好些钱。
林建国不懂一个女人要这些做什么,他恨死了,他拎着刀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喝多了酒,他承认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伤痛。和现在的情景一样,家里的小屋子里全是血迹,婆娘的裙子散落在衣柜里,空气是血腥味和慢慢的皂香。
林建国要疯了,他猛然惊醒却发现一切都是梦。林业站在厨房里正在料理一只鸡,满池的鲜血,林建国突然呕吐起来。
林业掩饰住嘴角的笑容,他用手摸了摸脸颊,把自己的一只手摁上了父亲的后背。他的手掌一寸寸的摁着,这都是学习母亲给父亲按摩的手法,他并不着急,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今夜林业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
他起来走到父亲的房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太开心了,他非常清除父亲去了哪里,他不着急,他坐在沙发上等着一通电话。
是的,警局打来的。
“您好,林业,您的父亲涉嫌一起案子,可能需要您来一下。”
林业对着面前的镜子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心理暗示,那些血迹根本不是梦,是他特意泼上去的猪血。父亲明显有很严重的心里静,他自打学习心理学他已经调查了很久,他的父亲,他已经研究透了。
案子再次重启,他的父亲自有一套说辞,林建国看着林业温柔的笑容否认了自己患有疾病,绝非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杀了人,他就是想杀了林业的母亲。
这是林业第一次用心理引导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林业坐在医院的大窗前,他知道李诗情开始调查他了,他听那个约会的小护士说到李诗情,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发现了案子里最微乎其微的关联,他们都在他这里就医。即便如此,他也有万全之策,小护士是他故意谈的,晚上他都在护士水里下了大量安眠药,护士只会觉得这一整晚他都陪在她。
林业已经是个混蛋了,是个用心理玩弄人心的混蛋,他伤害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夏义无辜吗?他只是简单地测试了一下夏义,这个孩子就真的会被游戏导向辨不清是非。小丽无辜吗?这个女人甚至在会诊的时候主动勾引他。那个老头呢!他就是散播了一些谣言,那个老薛头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非要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到死地。
林业本以为自己要完成的分尸,没想到那个老薛头居然残忍到这个份上,自己把尸体分了!这种恶人居然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不该死吗?
还有那三个少年,拿了尸体和钱就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他们的童年不比林业幸福吗?可是他们从不珍惜,不珍惜就不配拥有这些美好。
林业是神,他自称自己是心灵之神,他审判众人,从不审判自己。
他看到李诗情来了,他端正好姿势,用手掐着下巴等待着李诗情的审问。
他料到了这个年轻的小警察要问什么,果然啊,李诗情坐在他的面前,一副审问的架势。可林业没想到李诗情问的居然是这件事。
“你大学期间,有俩个室友都自杀了。吊死在树上,但不是死在树上。”
李诗情换上了最温柔的笑容,她是一名好警察,这个时候的她像是张成,笑面虎,细细盘问。她本来以为查林业不过是验证她的不靠谱猜想。没想到林业的档案里居然存着一份笔录关乎到8年前,829案。829案可谓离奇,一早上学校大树上挂着一个吊死的学生,学生是自缢,但是法医发现他在吊上树之前已经自杀了。
是的,一样的情况,是死后被人挂在树上的。
就在829案后,830当天,那个男生的朋友也已同样的死法挂在树上。
凶手至今没有查出来,更是因为自杀身亡,无从查起。林业作为二人的室友,却给了一份完美的证词。
“我记得,我很痛苦,总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说起来,我还休学了半年。”
林业挂上了云淡风轻的微笑。他两个室友可是贱人,嘲笑他穷,领低保,把他的女朋友抢走玩了一晚上还给他发图片。这种混蛋为什么不能死呢?即便同是心理学的学生,可没有几个人像他一样杀过人。
林业太会了,若隐若现你的血渍,半夜三更的鬼混折磨。这次可不比他的父亲容易,整场杀人计划他计划了一年。没有人会发现破绽的,李诗情怀疑他都无所谓,他根本证据。在老师和学生眼里,他们仨个人可是恨不得穿着一条裤子。
“林业......”李诗情低吟着他的名字,她伸手握住面前的咖啡。“我们怀疑前不久的嘉林碎尸案,和这起校园案件有关联性。”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当年没找到的人,你们敢保证,现在能抓到吗!我现在每年都要给他们烧纸,他们的爸妈都是我养的!你们懂什么!”
林业突然哭了起来,他痛苦地大吼道把桌上的咖啡打翻在地。这把李诗情吓了一跳,肖鹤云和护士都冲进来。林业看着进来的人说了一声抱歉。
“肖先生你等等吧,我一会儿回来。”
李诗情这下子蒙了,林业太突然了,好像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创伤。难道这个案子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否则林业居然疯了要指责警察,还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怀疑。
李诗情多少有点无奈,她望着一地的碎屑,很难不把两个案子并列。自杀身亡,却有人把他们挂在树上招摇,这就是宣战,完全满足自己审判的心态。这种非同寻常的操作,全市不应该能找到很多人可以做到的。
肖鹤云看着愁眉不展的李诗情小声提醒道。
“李诗情,今天第三关上线,你做好准备了吗?”
李诗情一拍脑门,她大骂了一声娘,这还是她破天荒第一次在肖鹤云面前骂人。
李诗情把这事儿都要忘了,两次案子全部出自游戏情节,怕是没有结束!肖鹤云看到李诗情暴怒的样子 ,他揉了揉李诗情肩膀善于提醒道。
“这次要俩个人组队才能通关,其实很难做到吧。”
“我在外面等你。”
李诗情坐在走廊里,她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林业笑了一下。她起身微笑道。
“抱歉呢,提到之前的记忆。”
“李警官查我是对的,我该配合调查,只是……这里是心理科,还是不要老来打扰了。”
李诗情看着林业的背影,突然想到那年大学里林业来学校演讲。
林业站在讲台上,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服装。他指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格外的骄傲,他说起自己在外求学的英文名字。
卡俄斯......
李诗情翻出手机查询这个名字。
混沌之神,它是一切空间及概念的开始。
李诗情看到医院墙上林业的照片深吸了口气,林业不会把自己当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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