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坐回到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抱枕,下巴抵在抱枕边缘,半眯着眼睛,似是有些困了,王一博也没有赶人,而是自顾自地在一边洗碗。
“刚刚在天桥上你怎么知道是我?”
肖战突然开口,带了点软糯的鼻音,王一博手下动作没停,理所当然地接道,“我当然知道,难过了就把自己裹起来,好像还是我教你的。”
“啵啵。”肖战觉得心里仿佛陷进去一块,他嘴里自然地喊了一声,还是那副半眯着眼的样子,自顾自地呢喃道,“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王一博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嘴角,转过头来说道,“怎么会战哥,你送我的巧克力我还留着呢。”
肖战闻言一下把眼睛睁大,扭头不可思议地望向王一博,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王一博却笑笑把手擦干,去到床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盖子的小方盒,里面放着一块贝壳形状的白巧克力,看起来有点斑驳。
肖战立刻扔掉抱枕,两步走上前把小盒子拿到手里来看,十二年前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是了,当初他最后留给王一博的好像确实就是这样一盒贝壳形状的比利时巧克力。
如果说肖战可以把所有的童年记忆全部过滤一遍,再把其中仅存的单纯快乐提取出来的话,那么剩下的应该全都是王一博。
十八年前中秋的夜里,肖战和妈妈被丢到了那个又窄又破旧的弄堂。
那天已是深秋,好冷,十岁的肖战单穿着件薄T恤在寒风里冷得发抖,而妈妈彼时只顾自己裹着大衣坐在弄堂口悲痛得哭天抢地。
肖战瑟缩着,看了看旁边那两个被丢在地上塞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再望一眼黑得看不见头的弄堂,他静静等了一会儿,可冷得受不住,他无助地喊了两声妈妈,但女人只顾着哭没有回应,寒风钻进他的衣领和袖口,激得他牙齿打颤,他觉得快要被冻僵,只好独自往弄堂里走。
害怕,但也没那么害怕,因为他好冷,寒冷战胜了恐惧,他只想找到个温暖一点的地方。
弄堂里几乎没有灯光,妈妈的哭声落在渐行渐远的身后,肖战往前走着,像走在吃人长蛇的肚子里,太黑了,他走得慢,只能依靠摸索着身边的土墙前行,走着走着突然间一下撞上了什么东西,吓得他差点尖叫出声,再定睛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小人。
小孩紧靠着墙站着,比他矮一个头,脸上挂着鼻涕,但身上穿得暖和,薄毛衣加厚外套,包得像一个小团子。
肖战还在拍被吓得咚咚跳的胸口,小孩却已经抬起头,仔细观察起刚才撞到他的人。
从小孩的视角看过去,眼前这个人比自己高出不少,但也是个孩子,不过真好看,像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一样,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小孩不由得吸了吸鼻涕出声问道,“你是哥哥吗?”
肖战愣了一下,看小孩年纪好小,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小孩立刻奶声奶气地自我介绍道,“哥哥你好,我叫王一博。”说完又自己咯咯笑了起来,小脸上的奶膘一鼓一鼓的夸赞道,“哥哥你真好看。”
那一刻肖战只觉得这小孩好白,白得好像是这弄堂里唯一的光。
就是这天夜里,肖战在这条弄堂里住了下来。
这是这座城市里一处城中村中的一条寻常弄堂,胡同里七扭八歪地住了十几户人家,大部分是在温饱线上为了生计奔波的租客。
王一博家算这里条件好一点的,虽然他的父母起初也是从外地来打工才定居于此,但他爸爸很能干,先是攒下钱买下了这里一处地势宽敞的小房子,又挨着小房子搭了两间棚户房出租给更底层的城市边缘人。
虽然是违建,但这里监管不严,大部分户主都这么做,可以额外补贴一些家用,而且王爸爸盖的小房子结实美观,租价又不贵,一直都是来这里寻找住处的房客们的最优选。
虽然环境差一点,但王一博本来也应该可以是衣食无忧快乐长大的那种小孩。
谁料一年前王一博的爸爸在深夜里下了工,回到城中村的路口时竟遇到了穷凶极恶的劫匪,他被人扎了三刀,抢走了身上仅带的百余元,最后想支撑回家未能如愿,挣扎着倒在了离家几步远的地方——那间自己亲手搭的小房子门前,鲜血顺着门缝流到门内,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租客尖叫着发现。
从此王一博没了爸爸,这间小房子也再没了租客,慢慢变成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小仓库。
因为不好好吃饭而被自己妈妈罚站在家门口的王一博把无处可去冻得发抖的漂亮哥哥带回了家,看小哥哥被妈妈问询半天,然后又看妈妈带着哥哥去巷子口找回了另一位哭得抽噎的漂亮阿姨。
小王一博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头看妈妈和阿姨聊天,聊得都是他听不懂的事,他听着无聊,只好转头又去盯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的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看住他,他觉得这互动有趣不由得咧开嘴冲哥哥傻笑,哥哥也腼腆地对他弯起眼睛。
真好看。
再后来妈妈安置他们母子在自己家过了一夜,第二天妈妈就把闲置的那间小仓库简单收拾了一下,让漂亮哥哥和他的妈妈搬了进去,从此和小王一博成了邻居。
从那天开始,肖战便有了生命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好朋友,不掺杂任何目的,只要在一起就会很开心的好朋友。
有多好呢,用小啵啵当时的话形容,就是世界第一好的那种。
“肖战哥哥,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不好?”
“好啊。”
“那我们拉勾。”
小拇指勾住小拇指,大拇指贴在一起,小啵啵仰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哥哥,两个孩子一脸认真的模样,许下了他们那个年纪里最重的承诺。
肖战把装贝壳巧克力的小盒子捏在手心,曾经记忆里那个小奶团子的样子慢慢清晰起来,小孩在他的脑海里长高长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眼前俊美挺拔的青年。
前两次去瑰丽街分店时所积攒下的那份重逢的欢喜此刻真实地从心里迸发了出来,原来王一博没有忘了他,不仅没有忘,还拿出了一块阔别多年的巧克力。
肖战紧抿住唇,手指轻握成拳,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在酒精的驱使下想要与身前人勾勾手指的幼稚举动,他看着青年,仿佛透过这具年轻的躯体看穿到那段令他怀念的往昔。
好像回到小时候。
好想回到小时候。
他假借醉意轻笑起来,眼尾却悄悄地染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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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