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咱们津城还有邪教，前段时间夏警官把那地方一网打尽了，真是大快人心。看新闻里有好多咱们附近的人。尤其是一高，那个赵肥猪……干的真不是人事！”一个老奶奶拉着费米叨叨叨说着最近的新闻，还告诉他回去一定要看电视。

　　费米双手离开老奶奶的胳膊，老奶奶忽然一阵迷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红灯的交通信号灯。思考了一阵，只觉得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怎么过了马路的。

　　老奶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哎。大米要是还在，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老奶奶拄着拐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费米微笑点头把老奶奶送过马路，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鬓挑染银色的碎发飘扬，棱角分明的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梨涡变得更深，糖色的双眼里只有奔跑过来的费米。

　　费米脸上有一双下半边镜框，上面并没有镜片。只是脸上金色的鬼缚符文闪闪发亮。整个人都是闪闪发亮的样子，尤其是在谢道范眼里，费米鸢色双眼就像他记忆中一样闪亮。

　　黑色的半长发丝因为奔跑凌乱的飞舞，一身蓝白色校服贴在身上。费米伸手拉起谢道范的手，相当紧张的询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吧？阿道？”闪亮的双眼皮卡皮卡似乎有小星星在里面跳动。

　　谢道范环住费米的脖子，脸上露出如同夜半湖泊中浮现的月光倒影的微笑。亲昵的蹭了蹭费米的脖子，用甜腻腻的语调说：“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糖色的双眼迅速与兽瞳交换了一次，但很快恢复正常，牵着费米的手走向他呆了很久很久的公寓。

　　这一带因为杨县长下台，拆迁时日遥遥无期。也没有开发商想要买下这片老旧的筒子楼。

　　随着时间流逝，这里就像被所有人遗忘掉一样。

　　太过老旧的楼充满了危险，大部分住户选择把旧公寓租出去。也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一些付不起高昂租金的打工人以及不清不楚的人住进了这个地方。

　　谢道范楼上楼下都住满了人，隔壁楼也住满了人。刚刚靠近墙就听见楼上有夫妻在吵架，还有炒菜的声音，小孩奔跑的声音。

　　费米记忆里这里黑漆漆都没有人，在最近几个月人才多了起来。

　　——筒子楼——

　　费米上楼之前先啾了一口谢道范，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鸢色眼底压抑着略显怪异的情感，但只是一闪而逝。学着谢道范撒娇的样子，卖萌：“阿道，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去六楼嫂子那儿一趟。”

　　谢道范没察觉异常，也不担心费米会自己跑掉。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记住费米的人，这无疑给了谢道范充足的安全感。

　　谢道范念叨着蔬菜名，小虎牙闪亮亮：“哦，你去吧。要是嫂子不在家记得把他家门关上，不然嫂子回来又要报警了。对了，咱们今晚吃红烧排骨和大米，早点回来。”

　　费米蹿上了楼梯，远远拉长声调哦了一嗓子。

　　不久，带着情不自禁春心萌动笑容的费米脚步轻飘飘从楼梯上走下来，直到看到谢道范公寓的门才忽然正经起来。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金色镜框逐渐虚化消失。

　　带着铁锈的门忽然打开，谢道范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费米浑身一抖，双手忽然背后，努力隐藏手里的东西。脸上金色的半镜框又一次出现。

　　费米面无表情的说：“饭好了吗？”

　　“好了。”谢道范眨了眨糖色的眼睛。今天的费米出乎意料的认真，不要问谢道范怎么知道的。他那双金色半镜框简直完全把他的心情出卖了，即使他演技再好，也没用。

　　谢道范将信将疑，走向厨房。

　　谢道范的公寓简直是强迫症的天堂，比起之前东西到处乱丢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连灰色性冷淡风的窗帘也被费米换成了海绵宝宝的卡通窗帘，沙发布没有逃过养妹达人的毒掌变成了银粉色的粉嫩粉嫩的小碎花。

　　费米蹑手蹑脚滚去了厕所，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盛饭的谢道范，接着把嫂子塞给他的东西拿出来回忆使用说明。

　　费米抱着几只锡纸包装只有手掌四分之一大小的小片片，还有一只玻璃瓶装被死掉包装的液体物品。嫂子说的话在他脑仁里逐渐旋转、跳跃，我不停歇～

　　费米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逐渐浮现粉色的红晕，鸢色的眼底逐渐被爱充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蹭了蹭脸，觉得脸上热度太高，接着起身就发现裤子上尴尬的撑起小帐篷。

　　费米眼神慌乱，喃喃自语：“这样绝对会被发现的啊……万一……阿道不愿意呢……遭了，早知道就不去问了。弄得心潮迭起的，哎！”他记得自己死了，死后记忆只有守在床头等自己醒来的谢道范。

　　谢道范诅咒了费米，让他不能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记住。这样，十八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费米察觉到谢道范对自己的占有欲，正好，他也喜欢阿道。所以就去询问了六楼能够记住他两小时的嫂子，结果嫂子要他直接表白然后当晚上本垒……走时候还塞给他一堆据说很有用的小东西。

　　谢道范喊他吃饭的声音响起，费米手忙脚乱结果把东西撒了一地。着着急急爬地上捡，却碰掉了浴室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头上还被浇了一头薰衣草味的沐浴露。

　　费米心中惨叫，着着急急收拾。

　　厕所门的门锁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谢道范着急询问他怎么样的声音传来。费米涨红了脸，满地狼藉无处可藏。

　　费米脚下一滑，差点劈叉，就这样用僵硬的跪坐停住。被拉伸的腿筋一阵抽痛，费米收起脸上惨不忍睹的表情，赶紧把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拢到了身后。

　　抬头刚好看到脸上带着微笑的谢道范，费米战术后仰，想要伸出手挠头，但是却被不能。只好僵着脸，眼前闪现的金色镜框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我我，我不小心把昨天喷头坏掉的沐浴露碰掉了，滑倒了……”

　　谢道范第一时间检查他嗑在地上的腿，把细长的腿拉了出来，卷起紧身的黑裤子查看。确认没摔坏，谢道范疑惑的看向费米小心翼翼拿校服拢住的‘人之中’，只觉疑惑，但是很快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垂落的碎发挡住了一些谢道范脸上侵略的神色，他舔了舔淡色的嘴唇，露出一只虎牙，底底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十八……”复活时候出了问题，“所以，十八需要帮忙吗？”

　　谢道范糖色的眼睛皮卡皮卡，简直不能更纯洁。但是他的动作却比他的表情更具体。

　　浓厚的梅子味从谢道范神色倾泻而出，费米脸色微红不自在的伸手挡住谢道范骨节分明的手指，却被在掌心轻轻挠了两下。就像被摸到爪子的猫，费米迅速把手缩到了身后。

　　费米下巴逐渐蜷缩，谢道范用他毛茸茸带梅子味的头发蹭了蹭他的脖子，悄悄舔了一下费米的锁骨。

　　“喂！你在干什么！”费米瞳孔紧缩，眼神空洞了一刻，忍不住忘记自己还藏了奇怪的东西。伸出双手拽谢道范的脑袋，结果没有抓开。身体比他的理智更加诚实，他抱住了谢道范的头，逐渐放弃了抵抗。有些自暴自弃，但是，在眼神再一次空洞之前，费米亲了亲谢道范头顶的发旋儿。

　　九点钟——

　　距离六点钟的吃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只会眨眼睛。

　　冲水声从公寓的盒子卫生间传出来，费米捂着脸死死捏着嫂子给他的东西没被发现。但是人已经变成了煮熟的小龙虾。他直接倒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懊恼的情绪挥之不去。

　　费米预想的是在县郊区那个有土地庙的草坪上来一场告白，最好是说一句相当含蓄的告白比如说‘今晚的星空真美’之类的话，接着拥抱告白，然后顺理成章在一起。绝对不是这样，该死的兄弟情！该死的互帮互助！才不要这样！鸢色的眼睛逐渐空洞，费米自暴自弃滚来滚去。

　　不要兄弟情！不要兄弟情！不要兄弟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费米抱着南瓜抱枕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好了，十八，吃饭了。没这么害羞吧。”谢道范脸上有一丝丝不正常的红晕，脸上的笑容带着碎裂的温柔。

　　费米低着脑袋散发着低气压，空气都降了几度。喵无表情扒拉碗里的米饭，话说为什么晚饭要吃这么油腻，费米戳着谢道范塞到他碗里的红烧排骨，鸢色的眼神空洞。

　　费米没有看到，谢道范看着他空洞无物的眼睛表情逐渐扭曲，但是很快逐渐恢复正常。脸上浮现出像幻影一样温柔的笑容，伸出筷子制止了费米虐待食物的动作：“今天的饭菜不和胃口吗？”

　　费米脊椎如同过电一样，差点从凳子上窜起来：“没有，没有！很好吃的！炒鸡好吃！”他才不要因为太甜还是太咸吵架，就像三楼那对夫妻一样。这简直就是浪费人生的行为啊！

　　但是真的好甜……费米觉得自己味觉受到荼毒，健康受到了威胁。这样天天吃下去真的会得糖尿病的吧！费米想着一些有的没得，飞快的扒拉饭，并且啃掉了半盘排骨。

　　九点半，费米想起来白天王奶奶说要他看新闻重播就摁开了电视。一边手指轻轻给躺在他腿上的谢道范按摩太阳穴，费米一边摁着遥控器。不知道为何总是停在宣传糖尿病的公益宣传片上……

　　“为什么要看广告啊？”谢道范转身不解的倚在费米肩头。

　　费米憋了一口气，眨了眨眼，佯装认真地说：“那个老爷爷长得真像我爷爷。”说完费米觉得自己演技又一步提升了。

　　就在新闻即将播出最后的通缉令时候，公寓门被敲响，谢道范看见自己的照片和费米的照片出现迅速摁了遥控器。然后推着费米去开门。

　　在费米开门时候，谢道范小心翼翼构筑了一段假的新闻幻象，才松了口气询问：“十八，谁在门口啊？”

　　费米被敲响的门吸引注意没有看到最后的通缉令。穿上拖鞋，也没看门外是谁，直接就打开了门，抬头：“大叔你谁啊？敲我家门干什么？”

　　王胜在结束邪教卧底任务后终于归队，成为夏警官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看着眼前十分眼熟的少年，自然记得破案那天被鬼先生抓住的事情。忍不住皱眉，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夏先生要他办的事不可能会简单。

　　王胜飞速整理表情，提起手上的搪瓷锅掂了掂：“哎！我是胳膊刚搬来的老王啊！给你们送你嫂子刚刚酱好的肘子～”拉长了声调听着像北方人，根本不像津城人的口音。

　　费米接过没有怀疑。只是觉得这个老王可能是自己生前认识的人。反正只要转身就会忘记自己，费米也懒得费心，简单寒暄了两句就关上了门。

　　“十八，谁在门口啊？”谢道范的声音传来，费米端着搪瓷锅揭开锅盖给谢道范看了一下，边走边说：“隔壁搬来了老王和王嫂子，老王给咱们送了肘子。明天记得提醒我给他家送回去他们的搪瓷锅。”

　　谢道范哦了一声，尾随把肘子放冰箱的费米，伸展开双手抱住了费米的腰。然后把下巴搭在费米肩膀上，用甜腻腻的声音说：“不要看新闻了吗？都演完了。反正都一网打尽了，看他做什么嘛。”

　　另一边，确实是老王和他老婆在。不过老王，拿出来一个奇怪的翻盖手机，嘴巴也没动。视屏上出现一个粉头发脸上带疤的男人，那男人就像在和老王对话一样。

　　粉发刀疤男的口型是……“带好护身符，继续监视那两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