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是发生在中午的，宋亚轩饭做完好一会儿也不见男人回家，想着该是在哪个小店喝着酒准备出去找找，正准备出门便见妈妈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随后便是慌慌张张的将门落了锁。

　　妈妈的脸上尽是慌张，额头还有些淤青，宋亚轩张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妈妈又拉到了卧室角落，锁上了门，宋亚轩被妈妈抱着缩在角落，妈妈不说他便不问，只是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淤青。

　　“妈妈，疼吗？”

　　杨雪愣了愣冲他笑笑。

　　“不疼”

　　宋亚轩看着她一下子眼眶就湿了，低头蹭着杨雪的肩膀，怎么可能不疼呢，他身上的伤都可疼可疼了，他的妈妈又骗他了，像他骗妈妈不疼一样。

　　“妈妈又骗轩轩了，怎么会不疼”

　　杨雪正准备安慰怀里的人却被门外的嘈杂声打断，搂着宋亚轩的手臂有些颤抖，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有人不断的喊着“给老子开门”

　　宋亚轩听出来了是男人的声音，口齿有些不清楚，可能是又喝酒了。

　　“妈妈，爸爸回来了，要给他开门吗？”

　　“不用，轩轩乖，把耳朵捂上好不好”

　　宋亚轩虽不是很明白却还是乖乖的捂上了耳朵，门外的声音逐渐热闹起来，虽捂着耳朵还是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宋亚轩觉得男人该是被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才安静了下来。

　　杨雪松开宋亚轩抚着他的头对他笑。

　　“轩轩乖乖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出去看看好不好”

　　宋亚轩乖乖的点点头，看着杨雪出去后犹豫了会儿还是偷偷的跟了出去，他怕人没有走远妈妈被发现了，他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妈妈的。

　　他躲在客厅门口，能从简陋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情况，妈妈打开门宋亚轩能清楚的看到男人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男人以前也被别人打过但都没有这次的严重。

　　宋亚轩看着他突然觉得要是这个男人被打死了就好了，那妈妈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这次去医院定又是一大笔医药费，妈妈又要打好几份工才能支撑这巨大的消费。

　　宋亚轩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吃惊，摇摇头将那些不该想的东西甩出脑海，揉了揉眼睛看向外面，这次妈妈并没有向往常一般将男人快速带进来，而是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后便见妈妈捡起一旁的石头朝他砸了下去。

　　宋亚轩吃惊的捂住嘴巴，随后马上镇定下来，快速的回到卧室蹲往角落，不一会儿就听见妈妈的脚步声，他转头能看出妈妈的紧张。

　　“轩轩，爸爸死了，妈妈去报警，你先回学校好不好”

　　杨雪背在身后的手有些颤抖，宋亚轩站起身子将杨雪拉到床边坐下。

　　“妈妈，我去报警，我会报警，你先回去上班，相信轩轩好不好”

　　杨雪是不会撒谎的，她每次撒谎都能被看穿，他不能让妈妈出事，杨雪抬头看他，因为紧张鼻头冒出层薄汗。

　　“妈妈，相信轩轩”

　　沉默了好一会儿杨雪才妥协，看向宋亚轩。

　　“好，妈妈相信你，妈妈去外面”

　　这件事与宋亚轩是完全没关系的，她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儿子至于危险的境地，她相信她的轩儿，待妈妈走远了宋亚轩才出门准备去报警，那块石头被妈妈扔在了一旁，血迹清晰可见。

　　身子顿了顿，又折身将石头抱进了门，用水仔仔细细的将石头洗干净，才又抱着它出了门，确定离家很远后才将石头扔在一个不显眼的小水沟里。

　　公安局离家也还算远，待走近宋亚轩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只是刚到门口便遇到几个警察出门，警察见一身校服的宋亚轩有些惊讶。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报警”

　　领头人顿了顿看向他，他们刚接到一通电话说死人了，虽赶时间却还是耐心的等他说完。

　　“报警进去里面，里面有人接待你的，叔叔现在有急事……”

　　宋亚轩盯着领头人，不等他将话尽数讲完率先开口。

　　“我爸爸被人打死了”

　　吐到一半的话被打断，领头人顿住，看向局促的小孩儿，宋亚轩低着脑袋手拉着校服边角显得有些害怕和委屈，领头人迅速将刚才那命案联系在一起。

　　“小朋友，你是哪里人”

　　“不远处的那个小巷子。

　　“好，叔叔知道了，我们刚接到的就是那的报警电话，现在你与叔叔一起坐车过去现场”

　　“好”

　　宋亚轩很安静，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也不说话，警察问一句他答一句，从警察的口中得知是小巷子里的邻居报的警。

　　“小朋友，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报警，还跑这么远来”

　　宋亚轩低着头，手指卷着校服角。

　　“家里穷没有手机，妈妈工作晚上才回来”

　　“那你要通知妈妈回来，这件事是大事你还小”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妈妈早出晚归爸爸的事她知道的还没有我知道的多”

　　警察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宋亚轩也不动静静的低着头不说话。

　　“小朋友学习很好吧”

　　“还可以”

　　“没关系，放轻松”

　　宋亚轩抬头看他，瓷白的小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转头看了看窗外。

　　“我不紧张，到了，进去就是我家，车子进不去停这里吧，这里宽敞也好调头”

　　“好，听你的，把车停好，我们先进去”

　　马圣霆跟着他下车，眼里带着些欣赏，宋亚轩长的很讨喜，说话也温温和和的让你讨厌不起来，自己儿子也与他差不多大，看这校服也是一个学校，对他自然也就亲和了些。

　　几人到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马圣霆让人散开了来，将现场腾了出来，男人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不少，最醒目的还是后脑勺的血渍。

　　“大家都散了吧，将尸体带回去，等验尸报告出来再说”

　　“小朋友，作为死者家属和案发现场目击人你要和我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马圣霆望着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若他配合在好不过了。

　　宋亚轩因为要配合调查自然去不了学校，刘耀文在三班门口等了一中午也不见人，眼看着上课铃就快响了还是不见宋亚轩的影子。

　　“宋亚轩怎么还不来，平时都这么晚才来吗？”

　　尹樊凡理着课本回头看了眼空着的位置眉眼中也带了些疑惑。

　　“不应该啊，他平时来的挺早的，今天现在也不来应该是不会来了，你下去上课吧，他来了我让他下去找你”

　　刘耀文抓抓头发，有些烦躁。

　　“行吧行吧，他来了叫他下来找我”

　　“知道了”

　　警察局审讯室内宋亚轩静静的望着眼前做笔录的男人，手卷着衣角脑子飞快运转着。

　　“姓名”

　　“宋亚轩”

　　“年龄”

　　“十六”

　　“身份证号”

　　“与死者关系”

　　“父子”

　　“你看到与死者发生争执的人了吗？”

　　“没有”

　　“你是怎么发现死者身亡的”

　　“我一直在屋内，争执的声音停止后我出去他就已经死了”

　　“死者与人发生争执时你在屋内干什么？为什么不求救”

　　“我在屋内等他进来，他喝醉了就与人争吵这很正常，我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顿了顿宋亚轩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的看向男人。

　　“再说了，我有选择不救的权利吧”

　　辅警看着他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的宋亚轩有些过于凉薄，自己的父亲身亡不仅没有半点伤心的情绪更是淡然的与他说他自己有选择不救的权利。

　　“你与死者关系怎么样？”

　　“一般”

　　“怎样的一般？”

　　“他整日在外面喝酒赌博欠下不少的外债，常常与人发生冲突，妈妈没什么学历只能打几份工来养活这个家，爸爸赌钱赌输了还会回来打我和妈妈撒气，我和妈妈很怕他，关系也就那样”

　　辅警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孩，眼睛里带着探究。

　　“所以死者是有家暴倾向是吗？”

　　“是的”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会有用吗？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我们早就习惯了，以前还有妇女协会的人来过，结果被我爸爸打出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管过我们了”

　　“身上有证据吗？如果有或许我能帮到你”

　　宋亚轩转头看向他，眉头紧紧的拧着，犹豫了会儿朝他点点头，慢吞吞的掀开校服里面的衬衫，宋亚轩很白，一道道伤疤在背部很显眼，辅警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都是他打的”

　　宋亚轩点点头，将衣服放下。

　　“很丑吧，我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脱下外套，只有紧紧的裹住自己，我才是和他们一样的”

　　“不丑，你很勇敢”

　　宋亚轩看向他扯扯嘴角，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碎光，辅警看着他有些难过，他从事这行的时间不长，见过的大案子不多，平日里他处理的也是些小纠纷。

　　“与工作无关，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我故事太多讲不完的”

　　“没关系，如果以后你想与我讲，我随时都愿意听，今天的调查先到这，你可以回去了，尸检报告出来我们会在通知你”

　　“谢谢”

　　宋亚轩站起身子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出门前仔细的整理了校服，将一身的伤疤尽数拢进校服内。

　　宋亚轩出去后并没有回学校，而是直直的回了家内，做好的早饭还摆在餐桌上已经凉了，抬手摸了摸肚子一早上没吃东西还是有一些饿的，热热还能吃，总归不能浪费了。

　　“算了算了，凉的也不错”

　　将端起的盘子又放了下去，菜凉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味道没热的时候好，米饭到是比凉菜麻烦些，冷了就硬了，但对宋亚轩这样习惯了的人来说也还好。

　　这个案子也算是这种小地方里的大案子了，尸检报告出来的也快，宋亚轩吃完饭没一会儿警察局就又来人了，来的也是那个辅警，他来时宋亚轩正在收碗筷，宋亚轩看向他笑笑。

　　“要来吃点吗？”

　　辅警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没什么油水的小菜。

　　“你就吃这些”

　　“这已经是我家最能拿出手的菜了，爸爸昨天吵着吃肉妈妈买了点回来，没来的及吃就去了，到是便宜了我，现在你来了也便宜了你，吃点吗？”

　　“不吃了，我来带你去警局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知道了，那就走吧”

　　宋亚轩将碗筷放进水池，叹了口气没时间洗了早知道在吃快点就好了，希望能赶在妈妈回来之前回来把碗洗了，妈妈那么忙在让妈妈洗碗就不好了。

　　尸检报告显示致死伤是头部的伤，伤口是重物敲击，警察抓到的几个男人并不承认这伤口是他们造成，直喊着冤枉，而事发点没有监控更没有目击人，宋亚轩成了案件的关键点。

　　“你真的没看到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靠近死者”

　　“没有，他们刚走我就出去了”

　　“你确定没有隐瞒什么？死者可是你父亲”

　　“确定，我没必要隐瞒”

　　“你如果这样说我有充分理由怀疑是你在后来又对死者造成二次伤害，成为本次案件的另一个嫌疑人”

　　“我可以那么做但没必要”

　　“为什么”

　　“他是我父亲而且我并不存在杀人动机”

　　“他对你并不好”

　　“那又怎样，他仍是我的父亲”

　　马圣霆没想到案情会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头部的致死伤口并没有人承认，打人的几个男人将事情描述的很详细，他们承认打人却否认了对死者头部的攻击。

　　宋亚轩的母亲后面来了警察局，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没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在警察局的人看来，这个女人可以用温柔形容她更多的确是胆小。

　　宋亚轩并没有被扣下，调查完后便随着母亲回了家里，一路上宋亚轩都没有多说什么，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攥着妈妈粗糙的手。

　　“轩轩，怕吗？”

　　“不怕”

　　“妈妈，饿了吧，我给你留了肉，回去我给你做饭，妈妈工作一天辛苦了”

　　杨雪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杀男人并不是她一时糊涂，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没什么用，宋亚轩的身上总是会出现伤口，她懦弱了半辈子，终于为了儿子硬气了一次，可最后收拾她烂摊子的却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轩轩，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宋亚轩停下脚步，将杨雪捞进怀里，一米八的大个子将杨雪整个抱的严严实实。

　　“妈妈，别这样说，你一直都是轩轩心里的超人”

　　“妈妈，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了，轩轩永远都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