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母走上前拉过温屿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我以为你在楼上,准备去楼上看看。”
温屿的手生硬地被拉过,连声音也变得生硬:“没,没在楼上。”
晏母察觉到一丝不对,温屿的声音不对,哪哪都不对。
温屿被前方的注视盯着心慌,她的眼神太过凌厉,即便不去看,也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遮挡物正在一点一点撕裂,最后会赤裸着暴露在她的眼前,所有的秘密都瞒不过她的眼。
温屿脸上的伤还没有好透,额头处受伤的地方,皮肤的颜色比周围都要深一些。
晏母的手和她本人的面容一样,很年轻,没有皱纹,看不出真实的年龄,嫩得就像是青涩的小姑娘的一样,抚在温屿的额头上,让温屿的心里更慌。
她拉着温屿的手,坐在沙发上,轻柔的声音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这伤是怎么回事?”
都这样了还赖着不走?
温屿硬生生听成了另一种意思,紧张地腿都在发抖,眼神飘忽不定,锁定在不远处与李风交流的晏父上,看着和晏斯沉差不多的背影,只不过多了冷漠,腿更加抖。
晏父和晏斯沉不同,虽然都是alpha,但是晏斯沉属于外冷内热,晏父属于外冷内也冷,用他自己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像块冰碴子。
能短短半年就把冰碴子化成一股流动的热流的晏母,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晏母今年五十二,人未老心也未老,有些事情一看就明白:“怎么?看到我害怕?”
温屿想找个地缝把自己钻进去,收回目光,头立刻低下去,小腿肉眼可见的抖。
晏母接着问:“和那破崽子吵架了?”
破崽子?
温屿眼神划过茫然,晏母贴心地解释到:“破崽子就是晏斯沉那玩意,小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和我一起睡,说什么要独立,气得我把三岁的他骂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只叫他崽子。”
晏母拉着温屿的手,越说越激动:“你说说,一个好好的孩子,非要把自己整的像生活在福利院一样,把自己搞的像散养的鸡鸭狗,我能不来气吗?和他爸一个样,尽挑些坏毛病遗传。”
晏父听到自己老婆吐槽自己,平静转过脸,遭到快飙上天的白眼,平静转回来。
“你瞅瞅,多气人。”
相处得久了,晏母哪看晏父哪觉得不顺眼。
温屿听晏母吐槽晏父,还在低着头,心里没有安心半分,总感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详,上一秒的温馨下一秒就会发生转换,居然也没有发现晏母和他心中的形象大有差异。
晏母脾气上来,小哼一声,随后拉着温屿的手说:“刚刚说到哪了?”
温屿不敢答话,整个人怂的像个鹌鹑,晏母撩起碎发拨到耳后,表示不在意:“那破崽子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他要是骂你了,你骂回去,实在不行,就抡板凳干他。总之,不要闹到离婚,他进了ICU我都不管。”
听到离婚,温屿更抖了,提到ICU,温屿差点哭出来。
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已经离婚了,会不会抡板凳把自己打进ICU。
晏母发觉到掌心里的手颤地像得了帕金森,脸色沉下,心被撕开一条缝,颤巍巍地进着风:“怎么了?这破崽子中午还在和我打电话,不可能在ICU待着……”
晏母提着心,竖着耳朵听清那细微的哭泣,一下绷不住了,撒开温屿的手,起身扑到晏父的怀里,哭得比温屿还惨。
晏父接住晏母,晏母带着哭腔喊道:“你儿子和我宝贝儿媳离婚了!”
晏父没有多震惊,一心只哄着晏母,倒是李风心里一咯噔,拿出手机悄悄给总裁透消息。
晏斯沉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火急火燎地让司机开车赶回家。
打开门,看见自己妈妈和自己媳妇儿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一个在哭,一个在缩着身子睡觉。
温屿睡得浅,开门的声音把他惊醒,抬头见晏斯沉,清醒不少,眼睛里闪着光,如同见了救世主一般,心里也不害怕了。
晏斯沉脱掉外套递给李风,抬脚走进这诡异的环境里去。
晏斯沉面色淡然如水:“爸,妈。”
晏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掐了晏父一把,让他说。
晏父脸色照常,半会儿才扯开嘴角,蹦出一个字:“说。”
“什么事都没有。”
之后是一片寂静,温屿转着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这对父子俩。
他悄然挪着位置,向晏斯沉凑近,伸手拽着晏斯沉衣角,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再指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小扇子一般的湿润睫毛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晏斯沉有一瞬间觉得,温屿其实就像一个还未记事的小孩儿,遇到事会哭着拉着自己的衣角。
晏母只顾着哭,没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擦干眼泪,从晏父的怀里钻出来,问:“怎么解决?”
晏斯沉拉着温屿的手,仍旧站着,只是不经意间挠挠他的掌心,哄着偶尔哭泣的猫咪。
温屿紧张的情绪的一下化为乌有,羞着脸瞪着他,熟悉的温度让他想再睡一会儿。
晏斯沉看着晏母的脸,没有多少表情:“自己解决。”
简洁的四个字彻底拉开战争的序幕,晏母气得冲他喊道:“你自己怎么解决?离婚多久了?还没有复婚?你是不想负责还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们家怎么和他们家交代。”
晏母口水都要喷他脸上,但晏斯沉还是保持一种表情不动,显然不想让第五个人知道实情。
太多人知道就意味着会有太多人关心,会对温屿造成困扰。
温屿讨厌客套话,习惯了自由,一群人在旁边跟着肯定会觉得烦闷。
晏斯沉觉得脑子疼,叹口气:“爸,妈,真的没事。”
晏母没回话,对着晏父喊:“你看看你儿子,你还不管管。”
晏父本着面瘫脸,问:“几天?”
晏斯沉早已习惯晏父的简短话,看着温屿思考一会儿:“不清楚。”
晏母还要开口,被晏斯沉打断:“妈,小鱼困了,先让他去上面睡会儿。”
晏母看着温屿迷蒙的眼睛,点点头同意了。
晏斯沉跟着温屿上了楼,等安抚好温屿才下楼,下楼时手里多了几张纸。
晏斯沉遣散客厅所有的人,慢慢把纸送到晏母手上。
他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没别的方法,慢悠悠开口说:“妈,真的没有什么事。”
晏母看着医院检查单许久,压着哭腔说:“如果不是提前回来,这件事你准备瞒着吗?”
“网络那么发达,出了车祸这件事国内自然没法瞒,但失忆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晏斯沉补了一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就越好。”
等解释明白,把晏父晏母送走之后,晏斯沉歇下没一会儿,公司那边就传来消息。
说合作方临时改了时间,提前来到俞城谈合作。
晏斯沉揉揉太阳穴,招呼李风过来,把晏母给温屿的一张卡递给他,让他帮忙送到楼上。
穿上外套就赶忙离开。
李风小心推开二楼的主卧,把一张卡放在枕头边上,没有过多停留,完成任务就离开。
只是那张卡怎么看怎么像小说中恶婆婆给儿媳的分手费。
温屿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和晏斯沉之间隔着一条流淌着黑水的河,看起来骇人极了,他想向晏斯沉跑去,但是河上没有桥,晏斯沉也听不见他的喊声。
刚下定决心蹚过去,河上就变出一道桥,他踩在桥板上,觉得桥板异常柔软,多踩了几下,桥板上立刻冒出黑气,遮盖天空,阴暗之下,浮现出一张脸,是他的婆婆。
温屿吓得跌倒在地上,晏母化成人性,缓缓向他走来,发出桀桀声:“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
温屿恍然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下,有点像梦中的天。
他摸索着墙壁,打开小夜灯,一个东西在光下反着光。
睡眼蒙胧的眼睛努力睁开,看清是银行卡后脑子中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分手费?
温屿萎靡不振,像乌龟一样,花了十几分钟才下了楼,想寻一个解释,发现没人。
只好等了十几分钟吃了饭,洗完澡去床上刷着手机继续等。
等到半夜还是没等来晏斯沉,温屿鼻子一酸,信息也没有发来一条。敏感的神经思想在黑夜中更加脆弱,温屿脑海中想出不下十种晏斯沉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绪一上来,不想了,自暴自弃,把卡偷偷塞到自己睡衣口袋里,认清现实。
男alpha哪哪都是,烂大街,没钱重要。
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还是钻了出来打开手机刷小说。
专看虐渣alpha的爽文。
心中无alpha,整天笑哈哈。
温屿在心里暗暗想,等自己学会这些招数,一定让你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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