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躺在床上，沈止倒是出乎意料地乖巧。壁炉温度升高，被窝里也暖和了起来，陆景行穿着薄毛衣和外裤，甚至有些热了。

　　“流汗了，紧张？”沈止换了一身轻薄的睡衣，要比陆景行舒适很多。

　　“没有……”陆景行反驳，“是有点热了。”

　　“热就把衣服脱了睡。”沈止语调正常，不带一点儿调戏。

　　陆景行本来不想脱，但听沈止这样的语气。自己再这么扭捏，反而像是心里有鬼似的。于是便伸手捏住衣角，坐起身子抬手将毛衣脱了下去。

　　牛仔裤虽然不方便睡觉，但也不好再脱了。

　　陆景行最后还是决定，就这么穿着裤子凑合着睡，身边的人却坐了起来，在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宽松的睡裤。

　　“穿这个吧。”沈止把裤子递过去，“之前穿你裤子，觉得咱们两个腰围差不多，你应该能穿。”

　　“谢……谢谢……”

　　不是不好意思，是沈止突然这么正常，让陆景行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他外表平静，内心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

　　有些狐疑地接过沈止递来的睡裤，掀开被子去解自己的皮带。扭头看了看沈止，他居然正闭目养神，没看自己。

　　虽然陆景行并不期待沈止对自己做些什么奇怪的事，但他越是正常，事情就显得越不正常。

　　果然，在陆景行提上睡裤的前一秒。沈止的那只手向他的腰腹处伸了过来。

　　陆景行迅速提好裤子，捏住沈止的手腕，瞪着他，“你干嘛？”

　　“凶什么，又不是没摸过。”沈止抽回手，揉了揉手腕，“弄疼我了。”

　　陆景行轻啧一声，“娇气。”

　　不是沈止娇气，在四区逃出来的时候，再重的伤他也受过。被赵程义一刀划破腰腹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娇气过。

　　不过在陆景行面前，他总是喜欢佯装柔弱，在之前的几次交锋中他隐约摸索出，陆景行很吃这一套。

　　只是这次，貌似不太奏效。

　　沈止就也不装了，乖乖躺回去，问陆景行，“你怎么来二区了？”

　　陆景行不能说实话，也躺下去盖严被子，“四区的基地被政府军围剿了，逃出来的。”

　　“你自己？”沈止按灭灯光，只留下一盏橘黄色的床头小灯。

　　“嗯。”陆景行也瞟了他一眼，回想起酒吧驿站里冥鹿他们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合上双眼，“和他们走散了。”

　　“哦。”沈止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陆景行本来还提防着他，怕他再突然凑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也没什么动静。

　　陆景行不由得偏过头看了看。

　　沈止正闭着双眼，呼吸平稳。橘色的光散落在脸上，令他的五官看起来十分柔和，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乖巧很多。

　　陆景行撑起身子，去关沈止床头的那盏灯。他有这个习惯，有一点光亮都很难睡着。原本想让沈止关的，没想到他睡得真么快，也就不好意思叫醒他了。

　　沈止的这个床并不大，陆景行一抬身就摸到了那盏灯，只不过没找到开关，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在侧边发现了个按键，把灯关上了。

　　壁炉的灯也早被沈止关了，只有噼里啪啦的烧柴拟声还在响着，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陆景行这个角度撑得胳膊发酸，正想躺回去，身下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黏黏糊糊的，是真的刚被吵醒，“你……干嘛呢？”

　　“关灯。”陆景行躺回去，不多说一句。

　　“嗯。”沈止哼唧了一声，像是又睡过去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陆景行能看见沈止的大致轮廓，睡得很踏实。

　　但陆景行睡不着，关了灯也很难入眠。身边的这个人，不该这么信任他。怎么能在自己旁边睡得这么踏实，分明第一次见的时候，自己还说过要杀了他。

　　擅于心术的玩宠不该对他毫无警惕，是真的没有一丝警惕吗？

　　陆景行犹豫了一下，伸手贴近沈止，指头触摸到柔软的碎发，沈止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是真的没有对他设防。

　　陆景行一下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由得在心底轻笑一声，收回了手。

　　指尖碰到沈止的面颊，柔软滚烫还带着一层细汗。

　　这是发烧了？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被冷风吹的？陆景行不太确定，也不知道该不该多此一举去照顾他。

　　只是更难入睡了，闭上眼睛听壁炉里火星炸开的声音，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朦胧中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动。

　　沈止喘着粗气，像是溺水般地大口呼吸。陆景行意识到不对，赶紧再去摸那盏橘色小灯。这次很快找到了按钮，屋内有了光亮。

　　借着灯光，陆景行看清了身下的人。沈止眼角绯红，盛着泪雾，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在灯光亮起的时候，沈止看清眼前的人，便本能求救般地抓住了陆景行的臂膀。

　　“抽，抽屉……抽屉……”

　　没有时间考虑，陆景行赶紧翻身越过沈止，打开了他床头的抽屉。

　　那里堆满了注射器，以及一管管墨绿色的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