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鹿看着圆桌上那个再现的场景，她没办法窥探到杂物室里面的情境，交流器里也只有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直到听见楼下的汽车声音，她这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南乐和桑蛮架着一个满身血腥的男人走进来，冥鹿把沙发上杂七杂八的衣服收拾到一边，让两个人将男人放下。

　　“赵程义？”冥鹿脑海中有关于赵程义的资料，这张脸她是认识的，只不过目光落在他的右手处，她隐约有些不敢确定。

　　“是啊。”桑蛮伸了个懒腰，“医药箱呢，死了就没用了。”

　　“我去找。”冥鹿点点头，正要转身去找医药箱，交流器中嘈杂的电流声在此时转变成了清晰的人语。

　　“巡逻兵现在在什么方位。”

　　“头儿？”冥鹿看向南乐，这才意识到陆景行没和他们一起回来，于是快步走向了那个虚拟场景前。

　　“去打盆水吧。”南乐对桑蛮说完，代替冥鹿上楼去找医药箱。

　　陆景行按着沈止的指示找到了暗门，两个人从那间密室中出来，此时的他正抱着沈止站在杂物室内。刚刚巡逻的军队此时已经撤退了，杂物室的门紧闭着，陆景行观察不到外面的情景，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没有异能，也能想办法从政府军当中杀出去。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一个月前他就是这么死里逃生的。

　　但此时照顾着沈止，让陆景行的行动很不方便，还是尽量避开政府军为妙。

　　“九十九层没有政府军，暂时是安全的。”冥鹿在虚拟场景中并没有看到陆景行的身影，于是便问，“头儿，你那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怎么不用异能？”

　　“没事。”陆景行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他腰间渗出的血液已经浸透了那件衬衫，还蹭到了一些血迹在陆景行身上，他微微蹙眉，语气清冷，“给我指路就好。”

　　“嗯。”冥鹿便不再多问了，接着道，“九十九层西侧楼梯暂时是安全的，可以从那边下来。”

　　下一刻，冥鹿便在画面中看到了陆景行的身影。他怀中抱着一个十分惹眼的少年，背靠着杂物室的大门，小心谨慎地向两侧看了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怀里这人，冥鹿见过。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冥鹿是以玩宠的身份被带到了费理大厦。那些皇室就是这样的，见到模样姣好的精灵或低等人，就总想着调教一番，圈养起来。

　　因为想要趁机窥探费理大厦内部，所以冥鹿没有反抗，一路跟随着政府军的安排，白天的时候便被关在了供玩宠生活的地下室。

　　费理大厦地下共有五层，并不寒酸，反而十分阔气，给这些玩宠一种被娇养着的错觉。

　　冥鹿就在那里遇见了沈止。

　　她被关在一间透明的，方便被人监视的屋子里，而屋外正对着的大厅中摆放着巨大的吊钟，吊钟下是几级台阶，在吊钟之下，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大气的乳白餐桌。

　　沈止就侧躺在那个餐桌上，像是一份被厨师倾尽毕生技艺，精雕细琢出的极致佳肴。

　　冥鹿一边看着他，一边调动自己的异能窥探整个费理大厦的场景，这里的建筑结构要比她预想的复杂许多，冥鹿花费了许多时间，窥探到一百层的时候，屋门被穿着白色制服的侍从打开了。

　　于是冥鹿就只窥探到了这里。接下来，她要被这些侍从注射抑制剂。

　　这东西对于精灵而言，就如同毒品一般，一旦被注射过一次，就会被限制异能的发挥，并且沦为难以控制欲望的玩宠。在无法获得身心上的满足时，就会躁动难耐，想要自残，甚至自杀。

　　冥鹿不能变成那样的怪物，于是她假意配合，在侍从拿出针管时伸手握了上去，抢夺针管时被划伤了脸颊。冥鹿和几个侍从扭打在一起，引来大批政府军的时候，倚在餐桌上的银发少年，正乖乖伸出手臂任由针头扎进皮肤。

　　墨绿色的汁液顺着针管流入他的身体，他只是眼底含笑地看着冥鹿的方向。好像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对冥鹿的反抗行为抱着轻视态度。

　　在冥鹿夺过政府军的手枪，在枪林弹雨中和南乐会面的时候，银发少年已经早早被人带走了。

　　冥鹿倒是没有想到，她还会有再见到这人的一天，也没想到陆景行会冒险去救这样一个，早就逆来顺受的玩宠。

　　其实连沈止自己也没想到，陆景行折返回来居然是为了救他。

　　分明是个脾气暴躁的反叛军，在被自己扒光了衣服之后，无论怎样也该怀恨在心才对吧。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菩萨心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带仇人出去？

　　沈止枕着陆景行的肩膀，正巧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能看见高挺鼻梁上那副眼镜照应出的光泽。陆景行神色专注，环抱着他从九十九层的楼梯一级级向下，沈止恍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便问了。

　　“陆……景行？”他太久没叫过别人的名字了，脱口而出还有些别扭生涩。

　　沈止的气息就拍打在陆景行的耳根处，生涩别扭的声音落在陆景行耳窝里就换了个味道。

　　陆景行喉头轻颤，挤出来个含糊的音节。

　　“嗯？”

　　沈止凑得更近，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要直接嵌进陆景行的脑子里，他问，“你是不是有一段和我做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