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宁煊的动作一顿,也看清了手里拿着的文件,有些泛黄发旧的纸张上,“领养证明”四个大字赫然浮现在他面前。
闫宁煊把捡起来的文件放到他手上,抬手帮他擦去了眼泪,“他没骗你。”
闫嘉乐的心脏一下子被巨大的失落和恐惧笼罩了。他突然扑到闫宁煊怀里哭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在闫宁煊的衬衣上留下一片痕迹。
“小叔,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闫宁煊把他搂进了怀里,安慰道:不会,我永远是你的亲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得到了他的承诺,闫嘉乐的情绪逐渐平稳,他渐渐止住哭声,就又听闫宁煊说道:“乐乐,我送你出国待一段时间吧。”
闫嘉乐一听就着急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就控制不住地对着闫宁煊吼了起来。
“我不去!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和外人合谋跟你抢公司?”
“我根本就不稀罕!”
闫嘉乐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大了,乍一听到闫宁煊的话他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句话也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
闫宁煊也愣了一秒,仿佛是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说,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把他的一颗赤诚之心扎的血淋淋的,也给他这么多年的付出贴上了一个“图谋不轨”的标签。
虽然他确实是图谋不轨吧,但他图的不是公司,是闫嘉乐这个人。
见闫宁煊的手掌缓缓抬起,闫嘉乐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却没躲闪,想着让小叔叔打几下,如果能消气,那他也愿意承受。
闫宁煊这一巴掌到底是没舍得落在他脸上。
只是留下了一句,“我倒是不知你这些年就是这样想我的,你就留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吧,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说完拿上手机就摔门而出。
闫宁煊走后没多久,闫嘉乐就发现外面多了几个黑衣人,都是闫宁煊叫来看着他的。
“不出门就不出门!”闫嘉乐赌气地回了楼上卧室。
正如陆壬所说,闫宁煊现在的公司“嘉乐集团”本来就不是他的。
闫嘉乐十岁那年,父母在一个雨夜出了车祸双双离去。当时还在国外上学的闫宁煊匆忙回国,在公司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独自挑起大梁,稳住了人心,也承担起了照顾闫嘉乐这个小累赘的责任。
父母的去世使闫嘉乐受得刺激太大,得了失语症。闫宁煊每天在忙工作的同时还要照顾着他的生活和情绪。回国还不到一个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不知多少个日夜的照料和陪伴,闫嘉乐的病总算好了,也能上学了,闫宁煊才终于能专心地工作。
为了管理好公司,闫宁煊放弃了在国外的学业,开始在家自学金融和管理,学着如何更好地去运营公司。每晚把闫嘉乐哄睡后,他都会去书房继续学习。
有一次他实在太累了在书房睡着了,半夜察觉到身边有人,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闫嘉乐正轻轻扯着他的衣服,也不说话,只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那眼泪仿佛是落在了闫宁煊的心里,浇得他的心脏酸酸涩涩的。
他把闫嘉乐抱到了腿上,替他擦去了眼泪。
那时,刚二十岁的闫宁煊把闫嘉乐搂在怀里,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安慰他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睡吧。”
自此,闫嘉乐习惯了睡觉的时候紧紧地搂着闫宁煊的胳膊。
闫宁煊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了。
闫嘉乐现在还记得自己刚见到闫宁煊时的情景。
可闫嘉乐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就被赶到了隔壁的房间。闫嘉乐看着他小叔亲手把他的东西一件件搬过去。
闫嘉乐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自己一个人睡觉。
这些年闫宁煊对他的好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他才在高考之后填志愿时选了离家最近的电影学院学表演,就是希望能离自己的小叔叔近一点。
不然,家里只有小叔叔一个人,多孤单。
别说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争家产,就是知道了,他也觉得把公司交给闫宁煊都是值得的,小叔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就算他把公司拱手奉上又如何。
他没想过离开这个家,离开闫宁煊。所以才会在闫宁煊说要送他出国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张姨把做好的饭菜装在了饭盒里,饭盒和桌子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闫嘉乐这才回过神来。
闫嘉乐拿起饭盒,出门打了个车就直奔“嘉乐娱乐集团”而去。
他和前台的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就坐电梯上了23楼。闫宁煊的助理在电梯口等着他,将他带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老板在开会,您先进去坐一会儿。”
助理替他关好门就出去了。闫嘉乐把饭盒放到了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玩手机。
昨晚没睡好的大部分原因是和小叔叔吵了架,现在他人就在闫宁煊的办公室里,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半,他也就没那么烦心了。
他玩了一会手机,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忍不住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闫宁煊开完会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得就是这样的景象:卷毛青年蜷缩在沙发上,双脚耷拉到了地上,稍一翻身就能从沙发上滚下去。青年就保持着这个扭曲的姿势徜徉在梦乡里,连开门声也没能吵醒他。
闫宁煊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声响。
门是关上了,闫宁煊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朝沙发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很久。
闫嘉乐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地想翻身换个姿势,谁知这一动就直接掉到了地上。闫嘉乐瞬间就被摔清醒了。
正在办公的男人听见声响也只是抬头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工作了。
闫嘉乐立刻从地毯上起身,边走边揉着摔痛的屁股,绕到办公桌后面在男人身边蹲了下来,扯着男人的衬衫袖子晃了晃。
“小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你的,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把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伸手掸了两下,仿佛这样就能掸掉被他弄出来的褶皱。
“小叔,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闫嘉乐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拿那双椭圆的眼睛望着闫宁煊,显得无辜又乖巧。
闫宁煊这次没有直接无视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很快又把视线错开了,“你错哪了?”
“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更不该说那种话,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闫嘉乐掰着手指一条条数着自己的“罪状”,“但我真的不想出国,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在我身边?”男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看你是不舍得离开你的那个男朋友吧,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送你们两个一起出国。”
“不是的”,闫嘉乐摇了摇头,急切的强调道,“我真是为了你!我要是走了家里就剩你和张姨两个人,万一你生病或者受伤我都不能照顾你!”
“那看来还是我耽误你了?”闫宁煊看着他。
“是我耽误了你才对”,闫嘉乐垮下了脸,闷闷不乐道,“这些年你一直照顾我,身边也没个人,什么时候你给这个家里找个女主人我才好放心,男主人也行。”
闫宁煊:“……”
“你自己有了男朋友就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这么急着给自己找一个小婶婶?不怕有其他人和你分家产了?”男人低垂着眼眸,掩饰住了肆意翻涌的情感,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他。
“我就是随便说说,反正你还年轻也不着急,再说了公司在你手里才有发展,我要公司也没用,有你就够了。”,闫嘉乐听出了男人的语气异常,不敢再说这话气他,只是问道:“小叔,你还生气吗?要不打我两下出出气?”
闫嘉乐抓着闫宁煊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侧,“只要你别把我送走就好。”
男人不知道被他的哪句话取悦到了,抬起左手按压了一下要上扬的嘴角,看向自己贴在闫嘉乐脸上的手,“我和你都没有血缘关系了,可没说要一直养你。”
男人还肯和自己说这么多话,闫嘉乐就知道他这是不生自己的气了,他用脑袋在男人的手上蹭了蹭,“那你也是我小叔,我赖上你了你别想把我甩开。等我毕业了我就签到公司去拍戏,到时候我挣钱养你。”
青年的头发微卷,弄得他手心很痒。
闫宁煊伸手掐住了他的一边脸颊扯了一下,“你少让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
青年身形纤细,也就脸颊和屁股上还有点肉。闫宁煊只是捏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闫嘉乐揉着自己的脸蛋,口齿不清地说道:“脸扯大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你安心在家做个小废物,小叔也养得起你。”闫宁煊微微眯了下眼睛盯着被他捏过的地方,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却还是微微泛了红。
这样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这句话闫宁煊没说,他生怕吓到自己脆弱的小侄子。如果闫嘉乐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直接飞出国,飞到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闫宁煊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闫宁煊收敛了情绪,抬手揉了揉闫嘉乐的脑袋,“别在地上坐着了,凉。”
闫嘉乐“哦”了一声,抓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对了小叔,陆壬这些天没什么动作吧?”闫嘉乐想起了让他们冷战的祸源。
闫宁煊冷哼了一声,“最近还算消停。”
闫嘉乐给他捏了捏肩膀,“还是小叔你手段厉害,他不作妖就好,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你了。”
就在这时,闫嘉乐留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闫嘉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小叔,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
“去哪儿?”
“和我男朋友去看电影,他已经在公司楼下等我了。”闫嘉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叫他上来吧”,闫宁煊语气平淡,“我记得他也是学表演的?”
“是啊,我俩一个班的。”
“他有经济约吗?”闫宁煊问道。
“还没”,闫嘉乐摇了摇头,反应过来了小叔的意思,“你是想把他签到公司?”
“有这打算。”
“那我这就下楼去接他!”闫嘉乐说完就跑了出去。
闫宁煊只来得及看见他兴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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