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尘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不见魏庭温,心想可能是怕他责罚偷跑出去了。
“看来是好了,是我多虑了。”
此时魏庭温泡在后山的一处冰泉里,这泉水是他偶然间发现的。玉茗峰花鸟鱼虫众多,但人少得可怜,所以很多地方司轻尘都用不上也懒得去看。
魏庭温平时没事就会到这练功,一来二去就成了自己的练功场,连自己师尊都做不到。
他身上的酒气也消了,热也散了;起身准备穿上衣服回去,出水时赤裸的上身挂着水珠,肌肉线条紧绷,他一头的黑发沾在胸膛上,浑身散发着野性。
如果不是魏庭温对外人冷冷淡淡,平日不管是练功还是出行都不与旁人交谈,再加上自己魔族的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修喜欢他。
他穿上弟子服,重新扎起马尾做回那个不苟言笑的魔族余孽。因为这个头衔自己就已经注定和他人不一样了,他没有想过融入他们,除了司轻尘他也谁都不在乎。
魏庭温不愿去回忆昨晚的失态,已经准备回去直接找司轻尘领罚。
回去是时候恰好碰到下早课回来的程元白拉着司轻尘的手,魏庭温顿时醋意大发。
司轻尘抬头刚好看见魏庭温踏进院子,看上去脸色不好。“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司轻尘问他。
魏庭温低头走到二人面前,撩开衣摆跪了下去。“请师尊责罚!”这一跪司轻尘和程元白几乎同时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司轻尘望着他。
魏庭温咬着牙道:“徒儿昨天晚上失态了,徒儿不该叨扰师尊休息,请师尊责罚!”
司轻尘最受不了他这样,要么是在自己面前哭,要么是跪着求自己罚他,还有一边哭一边求自己罚他。“在你眼里为师就是这么个不论是非,只会罚你的人吗?”
程元白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其他师兄弟说自己这位师尊确实喜欢罚人,大多时候都是些小事。
“我……”魏庭温一时说不上话来,司轻尘松开握着程元白的手,冲他说:“你跟我进去。”转身朝屋里走去。魏庭温赶紧跟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瞟一眼自己的师弟。
程元白被吓得一哆嗦。
屋内司轻尘坐在榻上,在魏庭温关上门后开口道:“说吧!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酒。”按照司轻尘对他的了解没有什么事情他是不会冒着被自己责罚的风险去犯这些禁忌的。
魏庭温咬着嘴唇,好一会儿“师尊还是罚我吧,这样你我都好受些。”
司轻尘恼了,冲他吼到:“你到底想怎样?非要为师罚你才过得去吗?”下一句直接戳到魏庭温的痛处“你是不是因为为师瞒着所有人你的伤势,执意收元白为徒,你生气了?”
魏庭温眼睛刹时就红了,发泄到:“是!我就是不喜欢他,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受到你的赞赏,凭什么你可以为了他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他哽咽到“那日他身上那道光分明就是师尊的手法,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师尊你当我傻吗?”
说到最后魏庭温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了,所有的伤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凭什么?就凭他是半仙体,就凭他资质上成,就因为他出生世家。所有人都可以偏向他?
司轻尘捏着衣角说不出话来,这一切确实是他做的,他无可辩解,他想不到魏庭温可以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他只是喜欢这孩子罢了。
“为师对你还不够好吗……当初冒着天下人的指责收你为徒,如今我收别人还不行了吗?”司轻尘越说越气,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对,他不得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魏庭温冷笑道:“所以师尊我应该感激你对吗?让我多活了这些年,受着魔气的折磨,每天晚上都感受钻心的痛。所以你就可以为了他让我当众出丑。”魏庭温的爱胜过恨,但是越是爱才更痛。他本不想说,但司轻尘的态度让他将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
“混账!”司轻尘冲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自己去藏书阁把戒律条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睡!”司轻尘胸口起伏着,他被气得喘不上气。要不是那人对自己有恩,自己何必受这番气。
他居然打我?司轻尘过去从不打自己,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小毛孩打自己!魏庭温二话不说冲出房去,顺势推倒了在一旁杵着的程元白。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司轻尘闻声出门赶紧扶起程元白问到“没事吧?”
程元白拍拍身上的灰,“师尊我没事,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司轻尘望着天边消逝的云彩,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压着巨石一般,闷得慌。
魏庭温在门派内穿梭急行,绕过一墙角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女修。女修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庭温?”
魏庭温停下脚步,看清了来人。是半月仙人的大弟子,月凝香。也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女修,因为经常一起出任务关系还不错。
她比自己大一届,他行礼说:“师姐。”
月凝香脾气好,温柔得像三月的春水一样,她轻声问魏庭温:“这是怎么了?又被玉茗仙人训了?”
魏庭温侧开红肿的脸,回她:“没事。”月凝香盯着他带着血丝的眼睛和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被风干的泪痕,这种话鬼才信呢。
月凝香无奈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这是干什么去。”月凝香太了解他了,看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事。
“抄书。”魏庭温老实交代到。
“要我陪你吗?我刚好要去还书。”说着指了指背后,魏庭温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方向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月凝香抿嘴笑了笑。
二人走到藏书阁,月凝香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坐在魏庭温旁边看着他抄书。魏庭温本想告诉她不用了,但月凝香还是执意要留下来陪他。不大的角落里两个人相对而坐,从白天抄到黑夜。月凝香搁下手里的《仙人图鉴》见他手都抄酸了,不由问他“要不我帮你抄吧!你这样抄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魏庭温搁下笔对她说:“师尊发现会生气的,师姐还是不要受牵连才好。”
月凝香无奈的摇摇头,敲了敲他的头:“你呀你呀!满脑子都装着些什么,知道为别人着想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干嘛老惹玉茗仙人不快啊!”
魏庭温:“我……”
藏书阁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身白衣飘了进来。魏庭温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阴沉的脸上。月凝香的笑脸僵在那一刻。
原来司轻尘夜深了见他还没回来,想到今天自己打了他一巴掌心里过不去,就到这来寻他。谁知道刚进来就看见一对男女面对面坐着,女生还有说有笑的。“师尊……”魏庭温不知他怎么了,咽口水的动作不由缓了下来,生怕司轻尘误会什么。
“为师让你抄书你就是这么抄的?”月凝香见局势不妙赶忙解释说:“仙人莫要误会,弟子只是偶遇庭温来此才……”话未说完就被司轻尘强大的灵力压得喘不上气。
司轻尘的衣摆随着气流翻飞,魏庭温抄好的纸张都被吹散了。“我和他说好,轮得到你插嘴?”
“弟子知错,这事和师姐无关,望师尊不要迁怒于她。”魏庭温将月凝香护在身后。
司轻尘撇了月凝香一眼“滚!”月凝香赶忙起身离开,希望魏庭温不要有事才好。
魏庭温低着头不说话,司轻尘捡起地上的纸张问到:“抄完了?”
“没有……”
司轻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想着刚刚的画面心里头就不舒服。他攥着魏庭温抄好的纸硬生生将纸碾成了碎片。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解的想。
魏庭温不知作何解释只能捡起地上的纸张给司轻尘检验。“够了!”魏庭温弯腰的动作一置又捡起哪本《仙人图鉴》,上面刚好画的是数年前司轻尘魔界大战中那张紧绷的嗜血的脸,和现在不相上下。“我让你别捡了!”
司轻尘抓住魏庭温的手,把他向后一拉。魏庭温整个人摔向司轻尘,两人身下一个不稳倒在地上。“师……师尊”身下的司轻尘怒发冲冠,朝他吼道:“你马上给我起来!”魏庭温被吓得赶紧跳起来,全然没注意到司轻尘有些发红的眼尾。这个姿态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司轻尘起身对他说:“跟我回去,明天再过来抄。”魏庭温摇摇头,说自己没有抄完就是没完成前者对他的处罚,每次都这样只会让他更放肆。
前者气得想当场把他打一顿,但想来对方应当是再生自己白天的气,好言好语道:“师尊今天不该打你,是师尊不好师尊给你道歉,跟我回去好不好?”
魏庭温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那一巴掌生气,而是自己的师尊为了一个新弟子让自己出丑,而后对自己越发不上心。魏庭温低头问他:“在师尊眼里我和一个纯净仙骨谁更重要?师尊到底还是喜欢名门正派对吗?”
司轻尘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他认为那孩子才刚来玉茗峰,人生地不熟自己身为师尊多些关照是应该的。
“你多想了,为师待你们二人都一样;此后你们都是我的徒弟,为师又怎会偏向谁呢?”司轻尘摸了摸魏庭温的脸“不论你是好是坏你都是我的徒儿,为师不在意你们的出身。”魏庭温不说话,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难受,“都一样”便是说他们都一样只是徒弟,原来司轻尘真的感受不到自己的爱意,一点也没有。
司轻尘又问他:“脸还疼吗?”前者的指尖是凉的,被他摸过的脸却忍不住发烫起来。
“不……不疼了!”魏庭温赶紧退回两步,想了想又走到司轻尘身边搂着他说:“徒儿不生气了,师尊明天别罚我了成不成?”
司轻尘一手提着灯一手被他搂着,挑眉道:“不成。”
最后魏庭温和司轻尘回了玉茗峰,夜里的玉茗峰被夜色笼罩着,只有一条蜿蜒的石板路。两旁的树林里的萤火虫闪烁着。虽然魏庭温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这样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师尊……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魏庭温还是不甘心的想着。
一月后,门派接到下界委托需派遣弟子下山除妖,这次路途遥远需半月才能回来。掌门认为是新弟子历练的好机会便命各峰派出一名师兄师姐陪同,魏庭温就这样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临走时司轻尘叮嘱他:“切记不可损伤筋脉,若魔气四溢为师可救不了你!”魏庭温胸口的烛龙还算安分,他嗯了一声“你极少独自下山,一路上多加小心;还有路上多照顾这点师弟。”魏庭温这次微微点头,没开口。虽然一个月过去了,但两师兄弟的关系没有得到一丝缓和。魏庭温面对司轻尘站着,不知何时从后头冒出个小脑袋来。
程元白知道要和魏庭温一起下山害怕得整宿睡不着,此时捏着司轻尘的袖子不肯放手。“师尊……”
司轻尘想摸魏庭温的头,却被他侧身躲开摸了个空,只好招呼一脸想打人的魏庭温出去,“为师和元白有事要单独说,你先出去候着。”司轻尘这才单独和程元白谈了起来。
司轻尘指尖一闪,一朵洁白如雪的山茶花在指尖绽放,他递给程元白说:“这个你收好,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摘掉什么的花瓣,为师就会出现。”程元白好奇的问道:“师尊这是特意给我一个人的吗?师兄没有吗?”
某个偏心的师尊听了有些无奈的回复他:“是是是,专门给你的,你师兄用不着;为师怕他欺负你,你可看好了。”司轻尘想着妖兽等级并不高,魏庭温可以应付得过来,只是自己这个小徒弟整日受他欺负就不好了。自己确实偏心,但情有可原。
程元白听完更乐了,自己虽然不受师兄待见,但师尊对自己是顶好受些委屈也没什么。
咚咚咚,门外的魏庭温敲门道:“师尊时候到了,我们该走了。”司轻尘拍了拍程元白的肩和他一起走了出去。魏庭温刚刚在门外把什么都听见了,他不说但早就打好了小算盘。故意闹出些什么来,好让自己早点见到司轻尘。
司轻尘一路把他们送出山门,魏庭温本应走在前面,但一会就不见了踪影。许久司轻尘见一个人跑向自己,不是别人只能是魏庭温。“师尊等我回来便要到我的生辰了,师尊可别忘了。”魏庭温冲他喊到。
“忘不了,你快去吧!”司轻尘站在山门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慈母目送孩子远行,有点想笑。
半个月不见啊,司轻尘好像从来没有把魏庭温独自放出去那么久,这次还加上一个小家伙,队伍消失在山下,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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