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驰,我愿替你下山,引开追兵。为你争取更多时间。”
他闻言,抬起眼皮看着我。“你要如何做?”
“我只需出去故意一路留下痕迹,发出声响,将他们引来追我,你这里便是安全的。”
“不可,此举太危险!”
“留在此处,是二人都陷于困境,若如此,不妨一搏。”
他只看着我,并不做声。见他不为所动,我继续道:“若我死了,你便向世人揭发,我不是死于刺客,而是遭受嫡母毒害,将那路秉怡治罪为我报仇。”
“若我能活,四皇子便许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便来告知你,你能否答应?”
“可以。”
见他答应,我扯下李靖驰伤处几条粘血的布条,双手作揖,就此拜别。
我一鼓作气,冲出洞中便一路狂奔,全然不顾自己还是尚处于孕早期。记得上次我以这种速度奔跑还是高考体育的百八米赛跑。
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一路将染血的布条丢在路上、树枝上。
越往山下跑,山势越陡峭。跌倒数次,连绣花鞋也丢了一只。我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
“姑娘且等等。”边跑边回头,一行身着铠甲的士卒已经渐渐逼近,我怎敢停下脚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多牵扯一分钟,李靖驰便多得一分钟的安全。
未跑出百米,颈后衣领便被人揪住,我胡乱在空中挥舞着双臂、双腿,却未能触及那人。
那甲士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便不得动弹,“姑娘暂且冷静一下,在下震远将军魏绍敦,前来营救四皇子。”
我这才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从亭中走出的男子。我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看见李全等人也赶到,又想起李靖驰尚孤身一人处于山穴里。
一个没忍住,当场崩溃大哭起来,边摸着眼泪边说,“李……四皇子遇刺了!现在就躲在那边的洞穴里。”
魏绍敦立即率人带着我手指的方向奔去。这边我不知是大起大落过于激动,还是近日营养不良,加上没进晚餐低血糖发作,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细细碎碎的影子射在地上。靠近窗旁的花梨米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的搁置几支毛笔。
几名婢女进入,见我侧卧着准备起身,赶忙又转身出去通传:“段小姐醒了!”
“我这是在哪?”
“段小姐,您在四皇子府上。”
“那、那四皇子可有危险?”
“小姐放心,殿下已无恙,此刻在寝室休息。”
我已离家一天一夜,就算家中无人真正牵挂,但也不能长久的留在这四皇子府上。
“既然殿下无大碍,我也该回去了,请带我去拜别你家殿下吧。”
我在一婢女的引路下,穿过四皇子府。
这热闹的京都城,竟有这样的庭院,亭台楼阁,青松翠柏,映在庭中一汪碧水间,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穿过游廊,绕过一紫檀架子的大理石插屏,来到四皇子的寝殿门口,婢女正欲叩门传报,李全却先到来。
“段姑娘,四皇子说了,不必拜别了,就由在下护送姑娘回府。”
“是他的身体还未康复吗?”
李全并未作答,看向我时的眼神一言难尽。
“四皇子说,今后若无要紧事,便不要再相见了。”
见此状,我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只是心里莫名的酸楚,就在昨晚,我与李靖驰相依在山上那个小小的洞穴之中,共同面对生死。
本想着即便他不愿承认我的救命之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而今日在这气派的四皇子府邸,他让我明白,李靖驰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我依旧是五品文官家的小小庶女。
并无交集的两个人,也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
我回身望一眼那一如李靖驰本人般冰冷的府邸,转身跨过门槛。
我端坐在四皇子的马车中,一路上,李全亲自带领的亲队策马护送,威风凛凛。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我心下想着,即使李靖驰对我并无格外的交情,但我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又从王府由皇子近身侍卫亲兵护送,这样的狐假虎威也够我一段时日的安稳。
若怀孕之事真的未等我离开段府之时便东窗事发,我便隐忍不说,众人难免不会联系起我这一晚的失踪,不敢对我跟我腹中的孩子轻易处置。
车行至段府门口,我父亲嫡母和一众婢女小厮已在门口迎接。看来四皇子送我回府的时已传至街头巷尾,总有腿快嘴快的,先跑来段府报信。
“瑶儿,你可回来了,去了何处?叫母亲好生担心。”
虽说习惯了路秉怡向来爱立慈母人设,但是这声“瑶儿”着实让我恶心了一番。
在上车之前,李全就有叮嘱,此次遇害事关重大,已捉到的刺客见穷途末路,便咬开早就准备在领口的毒药自尽。
目前即使四皇子心中有怀疑的对象,但没有证据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倘若再牵扯出与震远将军在后山私自会面有结交党羽之嫌,未免得不偿失。故不要提及遇刺一事。
我自然明白,“我昨夜在四皇子府上,与殿下彻夜谈诗扶琴,君子之交,未曾听说有什么刺客。”
李全一笑,“姑娘冰雪聪明。”
“只是郡国公那边……我跟郡国公夫人同去慈云寺上香祈福,未曾跟夫人打声招呼便被四皇子接到府上,该怎么同夫人交待?”
李全心领神会,“这个,自有下官去解释,姑娘且放心。”
将我送到段府门口,见到我父母之后,李全并无立即离开之意。
他双手抱拳,向父亲行一礼,“我家主人,有一事不明,今日让我来问问段大人。”
父亲也回一礼,“大人但说无妨。”
“我家主人说,常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又听闻有父母为求仕途钱财,将女儿送欲高门显赫者,此举比那禽兽亦如何呢?”
“这……这……”父亲已满头冷汗,低头不知如何作答。
“段大人,请好自为之。”李全语毕便礼转身离开。
我心生感动,那李靖驰虽说表面上对我冷淡,却嘱咐李全对我父亲加以震慑,结我困境,倒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伤口,“李大人”,我两步跑到李全身旁,悄声说。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你家主人突然不想理我了,但是他的伤口七日后需要拆线,如果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七日后我会亲自登门为殿下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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