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穿了一身淡紫色衣裙,端的是好姿态姿容,当真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不必多礼。”姬幕弦领着颜玉书到椅上坐下,两人一落座,便有人端酒奉茶上来,随即便又有身着粉色、淡绿衣裙的两姑娘娇笑着上前,姬幕弦也不客气,抬手搂了身着粉衣的女子。
“爷~”那女子全身仿若无骨,顺势便倚在姬幕弦怀里,素手执了酒杯,去喂姬幕弦吃酒。
“不必。”颜玉书挥开淡绿衣物的姑娘,那姑娘也识趣,便退至颜玉书身后,为他斟酒。
莫说他对风月之事没有兴趣,便是有,姬幕弦的人他也不敢用,真让姬幕弦找了个理由让他把人领回去,他就得不偿失。
那边姑娘已含了一颗晶莹的葡萄去喂姬幕弦,风月场上的事,颜玉书没有再看,专心听那琵琶妓弹琵琶。
姬幕弦虽说浪荡了些,此话确实没有骗他,这姑娘一手琵琶弹奏得少有人能及,颜玉书听的不免心花怒放,若是姬幕弦不时不时的同他说话扫了兴致,真真是极好的。
天色稍晚,姬幕弦将颜玉书送到了相府。
颜玉书面容微酡,站在府门前和姬幕弦拜别“今日,多谢王爷款待。”
姬幕弦在马车上探出头来“昨日是本王糊涂,玉书不介怀就好。”
“王爷言重了,草民岂敢。”
“今日有劳玉书作陪,本王很是开怀,便回去歇息吧。”姬幕弦放下帘子坐回车内,眼神便冷了下来。
颜玉书说话滴水不漏,船上他出言套了他几次的话,答是答了,却是答非所问,不痛不痒的回了话。
确实不是好相与的。
等姬幕弦的马车原去,颜玉书才转身进门。
这相府之中住着上辈颜子垣嫡系一脉,颜子轩庶系一脉,嫡子颜子垣,如今官拜左相,有嫡子颜玉绒,颜玉书,颜玉腾,嫡女颜玉娉,颜玉婉,庶子庶女多位,除却颜玉娉已经嫁为人妇,颜玉腾与颜家断绝了关系,都在府中。
他如今有侧室金氏,侍妾四位,上头还有老太君,更别提庶系一家,也是人口众多。
颜玉书进门,便有丫头行礼“三公子。”
“嗯。”颜玉书回了一声,没有去前厅,回了自己院中。
方从月洞门进入园中,便见颜玉婉已经等在了院中,她穿了一身淡蓝色衣裙,手上还戴着颜玉书送她的翡翠手串,见颜玉书来了,便笑了开来“三哥。”
“嗯。坐吧。”颜玉书引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问道“怎么过来了?”
这几年若不是颜玉绒荣升一品将军,金氏早被颜子垣扶正,可即便是没有扶正,颜子垣也让金氏内院当家做主,颜玉婉性子温婉,被她处处拿捏,颜玉书出面几次,金氏这才不敢再在明面上拿捏,背地里又是一番光景。
“金氏又辱你了?”
“没有。”颜玉婉摇头否认“只是,我想去看看玉腾。”
颜玉书蹙眉看她“你知道玉腾在何处?”
颜玉婉点点头“知道,我担心他在外过得不好,想给他送些东西过去。”
颜玉书被她气笑了“你一直知道玉腾在何处,却不告诉我?”
颜玉婉急急的解释道“我今日才知道的,是小桃出门去为我买糕点看到了,我便想去看看。”
“在何处?”
颜玉婉手指捏着手巾,犹豫着说“一,一品轩。”
“好,我会去,你回去吧。”
“多谢三哥。”他既如此说,颜玉婉便放下心,起身行了一个万福礼,方才转身去了。
颜玉书瞧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近来半年,颜玉婉的眉间,总是有些忧愁,每次来寻他,只说些旁的,也不与他明说。
原先颜玉书只当是女儿家有了心事,随口问了颜玉婉,颜玉婉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承认,也不说是谁。
他是男子,不好深究,或许该修书一封给二姐,请她回家坐坐了。
“楼衍。”颜玉书伸手抚下膝盖,吩咐到“去请个大夫。”
膝盖在马车上被嗑得生疼。
“是,公子。”
楼衍刚离开,楼冲就从树上落了下来,知他回来,应是有收获,颜玉书道“我们相府,是没有正门吗?”
楼冲站在原地不说话,兀须,又飞回了树上。
颜玉书便饮茶等着,没一会儿,楼冲便从相府大门进,走过回廊,绕过月洞门,跪到了颜玉书面前“公子。”
“噗。”颜絮禁不住笑了出来“公子,你总作弄楼冲。”
颜玉书笑着放下茶杯,问他“可是查到了什么?”
楼冲站起身,在他耳边悄声汇报自己查到的事,颜玉书听着。眉眼都笑开了“当真如此?”
楼冲点头“是。”
“你过来。”颜玉书示意楼冲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半响,连颜絮都好奇了起来。
颜玉书吩咐完,对楼冲挥手“去办吧。”
“是。”
颜玉书起身往屋里走,心道,姬幕弦,你不是豁得出去,不在意面子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在意到什么程度。
长安初春,下了一夜的蒙蒙细雨,至天亮时初霁,细雨骤停,灰青色的松枝上铺满了无数细小的晨露。
颜玉书披了白色的大氅,带着楼衍出了房门。
天还冷着,呼出的气息成一团轻微的白雾散开,颜玉书走到一半,便有下人来请“三公子,太子派人来了,老爷差奴才来请公子。”
颜玉书眉头微蹙,还是跟着去了大厅。
来的是姬幕铉贴身的侍卫,见颜玉书进来,便拱手行礼“三公子。”
“不必多礼。”颜玉书知道他的来意,对他道“陛下既要太子殿下闭门思过,太子殿下便安心住于东宫,其他的不必太过忧心,玉妃娘娘如今椒房专宠,封妃在即,皇后娘娘当多走动。”
颜玉书说完,便道“你便这样一字不漏的去回禀太子。”
“是。”侍卫一愣,拱手行礼后,转身出门去了。
待人出了门,颜子垣不满道“他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请你过府一聚,你这样三言两语打发了,太子恐会不悦。”
“不会。父亲,太子如今禁闭,孩儿怎可违背圣意去见太子。”颜玉书不愿与他多说话,行了礼,也出门去了。
他故意提玉妃椒房专宠,封妃在即,便是提醒姬幕铉,祟王能出府,是因为玉妃,再提让皇后娘娘多走动,便是要他找玉妃求情,若论如今谁能劝劝皇帝,便是这位新贵新宠,只要姬幕铉不是个蠢人,都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让姬幕铉安心在东宫休息,便是告诉姬幕铉,这时候满朝文武,谁没有放双眼睛在东宫,便不要因为闭门思过一事,被人拿到皇帝面前说事,惹皇帝疑心。
颜子垣看着颜玉书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他这三子,重情重义,又有一颗玲珑心,但这样的人,慧极必伤,自从发妻死后,便和自己离了心,一年前颜玉腾离开后,更是话都不愿意同他多说一句,他是管不了了。
御书房内,昭和帝看了一宿的折子,都是江南水患之事,历年来,江南水患都是历任皇帝的心头大患,每逢夏季,海岸决堤,去年更是,冬季便开始决堤,江南百姓过年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拨了无数灾银物资,仍是没有好转,如今国库亏空,灾银一事,更令昭和帝头疼不已。
“陛下,玉妃娘娘求见。”昭和帝身边的德顺轻声禀告“玉妃娘娘为你煮了莲子羹。”
昭和帝扔下折子“让她进来。”
德顺得令下去了,不多时,玉妃一袭紫色宫装,带着贴身宫女端着莲子羹走了进来。
她身材曼妙,走起路来娉婷万种,明媚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走进了,行了万福礼“陛下,臣妾听说陛下看了一夜的折子,实在不放心,这才过来,是否打扰了陛下。”
“不妨事。”昭和帝招手让她上来,玉妃便从宫女手里,端着莲子羹走了上去“陛下,歇歇吧,尝尝臣妾的手艺,也好暖暖胃。”
“爱妃有心了。”昭和帝接过她手里的莲子羹,尝了一口赞道“爱妃手艺极好。”
“陛下缪赞了。”玉妃走到昭和帝身后,伸手为他捏肩“陛下这样操劳,臣妾心疼。”
昭和帝腾出手拍拍她手背“朕是天子,应当为百姓操劳。”
“臣妾知道,臣妾就是心疼,也不能替陛下分担。”
昭和帝叹了口气“你一届弱女子,能懂什么?朕皇子众多,能为朕分担的却是没几个。”
玉妃接过昭和帝手里的碗,拿下去递给自己贴身宫女“陛下说起皇子,臣妾却是想起祟王殿下了,他说话都这么凶的吗?”
她温婉柔和,轻声细语的,带着些许嗔怪怒,昭和帝怎舍得她受委屈“他冒犯你了?朕让他向你赔罪。”
“前些日子,祟王进宫,说是谢臣妾为他说话一事。”玉妃依着昭和帝坐到他怀里,声音里带着娇嗔“谢臣妾便谢臣妾了,还要怀疑臣妾对陛下的心。”
“哦。”昭和帝捏着她下巴亲昵“他如何说的?”
“嗯,他说……”玉妃似回想了姬幕弦当时说的话,道“祟王说,本王谢你为我说话,让本王得以自由,但若是本王察觉你对父皇不利,便是父皇舍不得,本王也要替父皇除了你。”
“他当真是如此说的?委屈爱妃了。”
“嗯。”玉妃揪着昭和帝衣物“臣妾倒也不怪他,他这般对臣妾也是事出有因。”
昭和帝捏住她乱动的手问道“何因?”
“陛下也知道,臣妾出身贫苦,父母早逝,只得茶楼卖艺为生,便被一官宦子弟看上,强要纳臣妾入门。”玉妃说到这,声音也暗淡了下来“臣妾实在不愿,又无法推脱,便想跳湖了却此生,求个清白,幸那日祟王正好游湖经过,派人救了臣妾一命,出面替臣妾处置了那纨绔子弟。”
“爱妃受苦了。”昭和帝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后来与陛下相遇,许了陛下终生,才知您是当今圣上,您承诺,臣妾可求您一事,您都应允,记起祟王殿下当日救命之恩,便求了陛下放他出来,也算臣妾报恩了。”玉妃说到动情处,眼眸都亮了起来“殿下不知臣妾与陛下的情意,方才如此说,是一心为陛下,臣妾怎会委屈。”
“朕自是知道爱妃的心意,也只有爱妃素来懂朕。”
玉妃坐直了身子,咬唇犹豫道“祟王还有话,臣妾不知该不该说与陛下听。”
瞧她认真的样子,昭和帝便问她“他说了什么?”
“祟王说,陛下如今因江南水患一事苦恼,便是太念旧情,不忍心杀鸡儆猴。”玉妃仔细想着姬幕弦的话“还有江南堤坝,历来官员修筑都偷工减料,要派懂堤坝建筑的寒门士子前去,才能一劳永逸。”
昭和帝眸子沉着看她神色半响,道“你懂什么?”
玉妃玉臂搂住昭和帝脖颈“臣妾是不懂,臣妾心疼陛下太累,才想说来给陛下听听,看这法子好不好。”
“你啊。”昭和抱住她“你只管陪着朕就好。”
“臣妾心疼心爱之人还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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