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卫斯宜瞳孔骤缩，惊恐地看着一个脊背长满倒刺的怪物一拳挥向旁边显得稍稍光滑的怪物。

　　“咔～”

　　只见拳头击中光滑怪物的脑袋，将其撞向地面。

　　“嘭！”

　　瓷砖碎裂，飞溅到四周，划破一些怪物壮硕的皮肤，流下丝丝暗红的血液。

　　“嗷！”

　　那些怪物明显被激怒，它们迅速转头，环顾四周，扫到怪物拳头下奄奄一息的怪物，大吼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奔去，同样猛地一拳撞击在它的身上。

　　“砰！砰！砰……”

　　一拳接着一拳

　　很快，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大厅，然而下一秒，所有怪物动作停滞，紧接着，不论是处于中心纷争的怪物，还是边缘闲散的那些，皆直直望着坑内已没了声息的怪物，却没有任何动静。

　　卫斯宜颦眉，竟觉得空气逐渐凝结，不敢动弹分毫。

　　片刻，就在他坚持不住，咽了口唾沫的时候，仿佛指针转动，暴风雨来袭，一切倏时躁动起来。

　　“嗷！”

　　所有怪物在此刻动了起来，前仆后继涌向坑中的怪物。

　　“嗤！咔、咔！”

　　卫斯宜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血肉四溅，血流成河。

　　“嗒”

　　他不自觉后撤一步，即刻止住，低垂脑袋，硬着头皮往前走去。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从门口到楼梯口的路途有如此遥远。

　　“吼～”

　　其中一头怪物突然回头，朝卫斯宜的方向大吼了一声，令他心脏止不住地悸动，立即停滞在原地。

　　他抿嘴，忽视额间流经眼角的汗液，小心翼翼回头观望，好在那怪物只是叫了一声便继续沉迷于肉块的争夺战中，并没将多余的注意力分散给他。

　　他暗自松口气，随即屏住呼吸，心中一横，冲进楼梯口。

　　“呼、呼……”

　　卫斯宜捂住胸口，扫了眼绿光下显得异常阴森的楼梯，惶恐不安。

　　若是484在就好了……

　　他眉头紧蹙，抿紧下唇，深呼吸，跺跺脚，踩上阶梯，迅速奔下。

——————————————

　　“吱吱吱！”

　　“吱吱吱！”

　　地下二层楼梯口，卫斯宜突然发现很多小白鼠不安地在楼道中窜来窜去，即使楼道门敞开着，也不敢靠近，只能畏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卫斯宜顿了顿，轻轻踢开脚边的小白鼠，绕过它们继续向下前行，而小白鼠们，许是见到不那么令它们恐惧的生物，居然妄想跟他一起行动，但等他走到地下三楼的楼道门时，也不愿继续跟随，缩在墙角“吱吱吱”地乱叫、乱窜。

　　卫斯宜扫了一眼它们，并不在意，闪入门内，因为他知道在意也没用。

　　在游戏通关前，他只能往前走。

………………………………………………

　　进入地下三层，里面的景象却令他万分诧异。

　　没有想象中的怪物成群，鲜血横飞，只有一群穿着得体的人，面向大厅内唯一伫立的巨大营养仓，恍如朝拜，跪在地上虔诚匍匐，连室内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也没发觉。

　　卫斯宜顿了顿，轻巧沿着边缘缓慢靠近，视线紧随中心的营养仓，仔细观察，可是不论他查看多少次，仍旧什么也没发现。

　　营养仓内空无一物！

　　他眉头紧蹙，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些人的神色又过于诡异，痴迷地凝视透明的营养液，仿佛里面有什么绝世美人一般。

　　卫斯宜垂眸，思虑良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测试这些人眼中所见到的，是否是他所见到的。

　　他抿嘴，走到一个人身边，蹲下观察他的神色，眼中虽然有光，但却无神，恍如失了神志，只是一具躯壳。

　　他顿了顿，抬手置于那人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将他推到在地上也是这样，唯一产生变化的，只有那双永远注视营养仓的眼。

　　卫斯宜颦眉，抬头环顾四周，一时分不清他们所处的房间是真，还是他所见的是真。忽然，他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这里跪拜的所有人皆是尸体，以各种惨烈的模样分散在房间各个角落，唯有中心营养仓内的生物在欢快游荡，随着他的靠近，伸出手，迎接他的到来。

　　卫斯宜眼神闪烁，似乎发现了迷端，或许只要同他们一般，有一颗虔诚的心，就能发现真相。可这想法出现之时，他内心极度排斥，好像，只要踏入那境地，便将彻底失去自我。

　　“哗～”

　　一道清晰的流水声划破寂静。

　　卫斯宜动作一滞，抬头望去，发现营养仓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黑色的人鱼。

　　人鱼短发微荡，掩盖住眉眼，如同第一次下水，惊恐地拍打着仓壁，不断吐出小泡泡。它努力摆动鱼尾，企图向上有趣，却因生疏而愈发往下沉去。

　　卫斯宜颦眉，扫过他双臂淡淡的鱼鳞痕迹，望向漆黑的鱼尾。他莫名躁动不安，总觉得营养仓内的人鱼不该是这模样，应该更偏向……偏向……蓝色！

　　他眉头紧蹙，走向营养仓，注视良久，竟鬼使神差伸出手覆在它的手上。

　　人鱼似是惊诧，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这突如其来的人。

　　“容羽！”

　　卫斯宜惊喜地看着他，容羽也是欣喜万分，瞪大眼不敢置信回望。

　　“容羽，你准备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把你放出来。”

　　言罢，他走到控制台前，看着漆黑的屏幕，蹙紧眉头，而后扫到一旁的屏幕，完好无损，又试着按了按，能够使用……看来只有控制营养仓状态的控制系统出了问题。

　　卫斯宜顿住，垂眸沉思。营养仓仓壁都是特质的，若是以蛮力开启，依靠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

　　蛮力……他心头一跳，他的力量做不到……那些怪物，说不定可以！

　　但问题又来了，他要如何才能将怪物引到这里而不伤害他？

　　卫斯宜静默片刻，偏头朝人鱼微微一笑，眨眨眼，故作神秘道：“等我十分钟。”

　　言罢，他忽视奋力拍打仓壁的人鱼，迅速转身，跑出储藏室。

　　———十分钟后———

　　“踏踏踏……”

　　沉重的步伐砸在地面，震起碎石，连带着营养液大幅度摇晃，令其中的人鱼不得不撑着仓壁保持平衡。

　　此时，人鱼已奄奄一息，疲倦地耷拉着鱼尾，缩在仓底，怨恨地凝视大门，认定之前的那个人类已经逃跑，不会再回来。

　　“砰！”

　　大门瞬息敞开，推向两侧的墙，又弹回，在此期间，一个血色的人影飞出，摔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而后迅速爬起冲向营养仓。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大门被蛮横地撞开，嵌入壁中，彻底报废。

　　是卫斯宜！

　　人鱼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浑身沾满鲜血，狼狈闪过攻击的卫斯宜。

　　他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黏腻难忍，但在见到变成人鱼的容羽时，还是露出一瞬的笑容。他张口欲言，但剧烈的运动量让他吐不出一个字眼。

　　他迅速咽了口唾沫，大步一跃，趴上营养仓壁，心中默数三秒，立即滚到一旁。

　　“砰！”

　　“哗、哗、哗～”

　　冰凉刺骨的营养液侵袭整个身体，令卫斯宜浑身一颤。

　　他抿嘴，用营养液擦拭掉脸颊上的血液，褪下衣服，走到一个跪拜的人前，轻言一句：“冒犯了。”，便迅速脱下他的外套，披在身上，紧接着又扒下一件，走到人鱼旁，将衣服披在他身上。

　　人鱼眉头一皱，很是嫌弃身上的外套。

　　卫斯宜动作一滞，无奈叹息：“先将就一下。”

　　他说着，就要为其穿上，却被强硬推开，扔下衣服。

　　卫斯宜颦眉，扫了眼身旁的怪物，见他只是对自己嚎叫，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安下心来，继续应对这个突然变的莫名其妙的容羽。

　　“我们先回去，然后你把之前没说完话说完。”卫斯宜说着，对他伸出手来。

　　然而容羽并未回应，只是呆呆低垂着脑袋。

　　卫斯宜眉头紧蹙，莫名烦躁起来，随意揉乱头发，蹲下身，尽可能平和开口：“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似是终于听到他的疑问，容羽缓慢抬起头来，楚楚可怜：“斯宜……”

　　卫斯宜顿住，猛地起身，面无表情：“你不是容羽。”

　　“容羽”微愣，妄想再挣扎一下，但见他神情凝重，便挑了挑眉，瞥了眼怪物，突然，怪物动作一僵，竟缓慢屈膝，匍匐在地。

　　卫斯宜瞳孔微缩，指间微微一颤。

　　“你为什么认为我不是那个……容羽？”“容羽”把玩着黑发，戏谑开口。

　　卫斯宜抿嘴，漠然回应：“声音，还有，他好像……从来不会叫我斯宜。”

　　他垂眸，虽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噗～”“容羽”轻笑一声，“没想到还会有人能不被人鱼所影响，注意到这种细节。”

　　卫斯宜颦眉，神色不愉：“我还在幻境中。”

　　“容羽”挑眉，无端出现一丝妖媚感。

　　他弯了弯眉眼，伸出手，缠上他的指间，轻声言道：“斯宜，带我走好不好？”

　　卫斯宜面无表情注视突然美艳若海妖的人鱼，俯身捏住他的下颌，仔细端详起来：“长得不错，但没有那个人更得我的心。”

　　人鱼愣怔，随即突然兴奋，抓住他的胳膊：“你见到大人真实的模样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他松开手，趴在地上，妖艳的脸浮上潮红之色，似是痴迷，似是淫乱：“他就是传说中的塞壬，第一眼，我就被深深迷住。美人鱼啊，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生物！”

　　卫斯宜颦眉，不愿再听其浪费时间，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寻找容羽，争取在今晚得到道具。

　　人鱼见他走的如此干脆，立即大喊：“你是不是想找那个叫容羽的粗制品？我知道他在哪里。”

　　卫斯宜收回脚步，转身示意他继续。

　　人鱼皱起矫好的眉头，内心不满，却仍是说道：“一间白色的房间里，他躺在一张铁做的床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卫斯宜抿嘴，点头示意之后转身离去。

　　人鱼气愤地鼓起脸颊：“等大人的气息消失，你必死无疑！如果你寻求我的庇护，我能护你一时周全。”

　　卫斯宜回首，瞧见他仰头傲然的模样，轻笑一声：“不久前，你的大人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他莞尔，挥挥手走出大门，独留人鱼咬紧下唇，愤恨地注视他的背影，哪怕彻底消失，也没有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