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姜宪在榻上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梦中李谦满脸血污的模样,四更天时,她只小憩了会,便从噩梦中惊醒,情客听到里头动静,慌忙挑了帘子进来。
见她一脸汗珠,情客唤人打了热水,替她擦拭,“太后可是在担心临潼王?”
姜宪嘴唇掀动,眼里似有水光闪动,有多少年了,未曾见过太后哭泣,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候,被质疑被那些朝臣议论,她都是顽强去应对,情客心疼不已,半跪在榻边,道,“奴婢相信,临潼王一定能全身而退。”
“对,他一定能,”姜宪笑了笑,往外看了眼夜空,掀了被衾,“服侍我穿衣吧。”
“现在天还黑着,您起这么早做什么,不妨就在榻上,奴婢去给您拿些书本来看?”情客急道。
姜宪摆摆手,“我就在前头垂花厅坐一会。”
实在拗不过她,情客只得唤了婆子去将花厅那边掌灯,随即取了外衫侍候姜宪更衣。
寒夜寂寂,星河却万分璀璨,银河仿若一条玉带横亘在空中,婆子们搬来了舒适的大椅子,铺了软软的垫子,姜宪靠坐在上,身后的柔软让她想起李谦滚烫的怀抱,甚至是他们的慎哥儿和小公主,李慎已经娶妻位居皇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小公主也嫁给了关内侯家的三公子,也就是现在的金宵的三子,夫妻之间琴瑟和鸣,日子也过的很是美满。
她还是没能陪他走到最后一刻,不过李谦曾经说过,“以后我们之中要是哪个先走,我希望是你,这样,那些痛苦你就不用经历,我会把子女们都安排好,照顾好,然后再去找你,但是保宁,你不能走的太快,慢一些,等等我,我怕找不着你。”
想着想着,她蜷起身子抱住了双腿,在圈椅里暗暗的落泪。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姜宪才微有些睡意,可她执着的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道,一旦李谦的人来了,她便要即刻赶回去,前世她能亲手杀了辽王,那么今生也可以。
皇城的金銮殿内,赵玺终是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司礼监的大太监在李谦的授意下将他抱到了隔壁西暖阁。
原先还能勉强睁一睁眼皮的官员,几乎倒了一大片,趴伏在矮桌上,甚至鼾声四起,此等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还能睡得着,李谦不免觉得好笑,大咧咧的坐在那一脚就蹬翻了桌子,桌上的果盘碟子哗啦啦,吓得那些官员趔趄着从梦中惊醒。
殿中的北定侯、镇国公、承恩公他们,居然都是面不改色,耗了一日一夜,除了北定侯象征性的指责了临潼王肆意妄为数典忘祖,后就是曹宣,抽了禁卫军的兵器与临潼王对峙,最后被制服便再没动静了。
一切反常的怪异,而李谦呢,非但不着急,反而该吃吃该喝喝,给足赵玺思考的时间,甚至让大太监将其抱去了西暖阁,好像这皇宫已经成了他囊中物。
赵政到底年岁不小了,禁不住折腾,面色发白的直望着李谦。
“简王这是怎么了?这日头刚升起来,早朝还未开始呢,”李谦侧目,笑着道,他与所有人一样,在这殿上待了十多个时辰,却依旧容光焕发,气宇轩昂,衣裳是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高高梳起的马尾插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簪子,神色是慵懒又自然,丝毫未有逼宫的架势,好似寻常的打招呼般轻松随意。
赵政不语,李谦竟笑吟吟的去唤了人不知从何处取了袍披,就这么挨个的发下去,又客气的询问众人是否要搭个矮脚的罗汉床,若是困了好休息。
这简直是荒唐至极,在金銮殿搭罗汉床,这是要他们枉顾皇权。
早朝当是从卯时开始,但是大太监只传话说是皇帝发了烧,宫里的医正看了后需要静养,李谦听后,笑着应道,“既如此,那就让陛下多休息,对了,尚膳宫的多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也是臣的错,昨夜里就不该让陛下在外间等那么长时辰。”他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直看的众人一愣。
心里也都开始打鼓,不知临潼王究竟怎么打算的,既要逼的皇帝禅位的话,为何不让尚宝监的太监来,拟一道旨,盖上玺印不就好了,他都能做到这个份上,还怕被天下人嗤笑?
熹微光芒从天际透出来,京城的各街巷,店铺开门营计,炊烟阵阵,人声鼎沸,忙碌中,从晨间一直持续到了午后,城门处忽然马蹄阵阵,烟尘漫漫里马背上的人手持令牌,大喊道,“榆林关金宵,奉旨入宫,闲杂人等即刻让开。”
前前后后,共有十七八匹马,城门处的守城将士闻声,隔了七八丈远便开始疏散人群,一道人墙替金宵开出一道宽广的路来,只眨眼功夫,这些人便直往皇城大门而去。
禁卫军远远看着金宵的马,扬声道,“开门!”
随着吱嘎声响,离着金銮殿最近的西门哐哐打开,金宵立于马背,在风声鹤唳中笑道,“多谢啦兄弟,回头请你吃酒……”尾音消散后,马队也消失不见。
“这是……金大人啊,”其中一人道。
“可不是,也不知这宫里究竟怎么了,还是别出什么大的岔子才好。”
另一人笑道,“我们听命于王统领,其他的莫管莫问。”
最先开口的禁卫军个子很高,探首往庭院深深的宫中看,点头道,“这倒是,这金宵与临潼王算是同枝连袍的,当年金大人可是为了临潼王与自己的父亲差点决裂了。”由此可见,王统领这道命令下的,可见一斑,那就是无论是李谦还是金宵,他们这些可左右赵氏天下的人,哪个都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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