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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围猎(下)

书名:长毋相忘 作者:流火授衣 本章字数:4078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此话一出,便有人要笑话这南越人不识好歹了。皇帝赏赐给前三的汉剑、环首刀、角弓,哪个不是精工匠作,兼具美观和实用,一汉当五胡,原因之一不就是行军装备特别质优吗。

“你待如何?”刘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臣听说,陛下的三子封燕王,经常夺得围猎第一名,又刚刚大杀匈奴人的威风,立下卓越战功,”南越国使者朝刘碧拱了拱手,“臣有心想领教燕王的能力,希望定下赌约。”

“赌约?”刘泱笑了笑,“你想赌什么?”

“桂阳郡的归属,以及铁器的自由买卖权,”太尉扬眉震声道,“如果臣赢过了燕王,那桂阳郡归属南越,十三年前定下的易物禁令,就此作废。”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桂阳郡原本属长沙国,征和二年长沙国国除,版图收归汉廷中央,它是沟通长沙国和南越国的重要区域。至于易物禁令,原本文帝时就废止了,但当今陛下十三年前去长沙国平叛时,非说南越国暗中襄助反贼,南北打穿长沙国之后,大有继续直入南越之意。南越王刚刚结束对闽粤入侵的抵抗,无力再战,最后两方交涉,中原出兵襄助南越,但从此不再向南越出售铁器,南越要像中原诸侯王一样,岁岁朝贡。刘泱于是班师回朝。

“好家伙,胃口不小啊,”皇帝捋着胡子笑了起来,“那你们可有什么与之相匹配的赌约?”

“若我们输了,就将象郡红水以北的土地划给汉,”使者自信满满道,“我们的王世子还会留在长安,为陛下执戟。”

这就是为质子的意思了,两方赌约总体相当,刘泱却又加了一句:“不够意思啊——若我们赢了,把你们的训象、能言鸟,多送点过来。”

训象就是通人意的大象,能言鸟就是鹦鹉了,自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刘泱就十分喜爱。

“好!陛下喜欢,臣等自然不敢私藏,”使者满口答应,“陛下可是确定要赌了?”

皇帝将目光投向刘碧,问道:“三儿,你都连赢了七八年了,这回有信心让你老子多逗几只能言鸟吗?”

“决不负陛下厚望!”刘碧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帝朗声笑道,“若是你赢了,减免燕国一年赋税自不必说,从此南越朝贡的东西,一半都要发往燕国,朕还要赐你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殊荣!”

饶是知道此次围猎关乎国事,然这赏赐宠命也太过优渥了些,几个皇子都是一副羡慕的神色。太子却在片刻的错愕之后,陷入一种落寞、阴郁和寒心的情绪中。

燕王俨然已经成为继七弟刘琢之后,第二个深得圣心的皇子,皇帝宠之以位,顺之以恩,不加掩饰对他的欣赏。刘琢年纪尚轻,手中又无兵权,却不敛锋芒,皇帝似乎不是将其作为继承人培养,但刘碧不论从年龄还是地位,对储君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天子又从不加削弱,到底上由于边防需要,还是另有打算呢……

想到这,太子刘琼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谢陛下,但这些虚荣于儿臣而言都是次要的,”刘碧再次叩首,“只要陛下记得答应儿臣的事情就好。”

“呵,你啊,”众人难得看见类似于慈爱的笑容出现在天子脸上,“朕自是高兴得见你们兄弟和睦,可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和燕国……罢了,这些还是等你赢了之后再商议吧。”

“是啊陛下,”那使者也牵了牵嘴角,“话总不要说得太满。”

南阙瞬间陷入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当中,肃杀的冬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众人或上马或送行,只待皇帝一声令下,战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向深幽的林中,扬起清风变色。

跟在天子身后的随从是最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刘泱不太可能争得第一的原因,身为皇帝,随从必须确保他的安全,战果如何都是次要的。试想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入了深林,地动山摇的马蹄声早就把附近鸟兽惊走了。

所以,自从八年前刘泱第一次在围猎上赢过他父亲之后,天子也十分乐得见到自家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朝会围猎也就展示展示皇室威仪而已。

郑青目送着皇帝的人马离开,建章宫南阙像是一锅冷凉的沸水一样,逐渐陷入沉寂。由于傍晚时分的猎物清点和宴席都是晌午之后开始准备,所以未来两个时辰还算得清闲,郑青转身缓步进入建章宫,却看见周章仍旧担心地望着燕王离去的道路。

“乐竟,”他远远唤了一声,“别在外面站着了,回宫吧。长安这天气还是很冷的。”

周章其实想回一句自己不怕冷,燕国比长安冷多了,但想起燕王离开前的指令,此刻也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跟着太傅一起入了前殿。

“你怎生不在屋里修养,偏要跑出来,”郑青打量着行礼的周章,“身上的伤影响走路吗?”

周章摇了摇头:“谢太傅关心,尚可,章只是想看着燕王。”

“看来你们是和好了。我早说过,苌弘不是一个抓住别人错处不放的人,”郑青淡淡地笑了笑,“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他。南越国的人根本无法与苌弘相比,不出意外地话,你们燕王恐怕连续九年位列第一了。”

……是啊,不出意外的话。

周章的双眸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晚辈这心慌得厉害。总感觉,那南越人如此自信,还敢拿国土来赌,恐怕不是单凭实力。”

“你担心他们作弊?”郑青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你以为参与围猎之人身后跟的两个侍从只是捡猎物的?他们本身就是监督。”

“章明白,”周章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了些,“只是……”

“好了,你这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郑青笑着捋了捋周章的眉头,“别总说些不吉利的话。走,同我烹些茶来吃,这该是今年从巴蜀供来的最后一批了,可别浪费。”

周章还记着燕王让他奉茶道歉的指令,只得把这烦心事撇了,一边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一边同太傅煮茶去。席间,郑青虽然有刻意聊一些轻松的事情,缓和他的情绪,但周章仍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望着日头从房檐到中天,又从中天一点点偏斜,忍不住幻想燕王现在打到了多少猎物。

——要是自己不惹事,没有挨打,现在至少能在他身边。

周章搓了搓衣角,又安慰自己,凭借他骑射的功夫,恐怕还要拖燕王的后腿呢,他一个人没问题的。

日晷针尖的倒影一寸寸移动,可算是到了寅时,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时辰,围猎就要结束了,大部分人此刻都应该踏上了返程的道路。有几位战果不佳的,此刻已经将猎物交给郎中令等称量记录,所以重头戏应该都在后面。燕王和南越国使臣,一个都没回来,恐怕只有钟声响起的前一刻,才能看见这两人的身影了。

回到南阙的人越来越多,黄门侍儿也都忙碌起来,端茶递水擦汗,又将人往建章宫的正殿引。食案上也已经摆好了佳肴美酒,香气都要飘出正殿,直往林中去了。

寅时过两刻,皇帝也已经回来,郑青再次上前亲手为他解战甲。黄门称得天子所猎之物暂居第二,仅次于姜太尉——也就是姜皇后的兄长。众人都连连恭维皇帝春秋不老,只有郑青一边给刘泱擦汗,一边用略带责怪的语气问道:

“陛下这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您难道还不放心这些小辈,想自己去和南越人比?”

“哪能啊,一群拖后腿的在后面跟着,朕想比也比不了啊,”刘泱笑着指了指黄门清点的猎物,“遇见一只白狐,白得没有一根杂毛,特别狡猾,朕追它追了一路,还当遇见什么山野精怪了呢。”

“您追它做什么,这畜牲算不得珍贵,而且也不上秤,”郑青奇怪道。

“这不马上就是深冬了,天一下雪你手又该疼了,”刘泱拉过郑青的手放在掌心,“想拿狐狸毛给你做个手捂,纯白不是比宫里那几个花的好看嘛。”

郑青微微讶异,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说什么,终究是把手抽了回来,淡然道:“都一样,臣谢过陛下。”

两人正说着,南阙又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是太子刘琼和南越国使者一起回来了。满座精神都为之一振,紧张地盯着核算使者猎物的黄门,太子那反而没什么关注。结果当两个黄门分别报出折算之后的数字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是使者的猎物太多,而是太子这回一鸣惊人,他的战果高过了南越使者和姜太尉,总列第一!

一阵阵恭喜之声笼罩着太子,青年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他抹开鼻尖的汗水,平缓了一会呼吸,一一拱手回礼道:“不敢当,运气好而已,遇见了一头野熊,冬眠之前出来猎食,养了一身膘。”

“哈哈哈哈琼儿,可以啊,朕以前小觑你了!”皇帝拊掌大笑,转头又对南越人道,“恭喜卿拿了第二,这也是南越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战绩了吧。不过,象郡北部的归属——”

“陛下,您这话说得有些早了,”使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臣说的,是与燕王比较,现在燕王还没回来,怎知谁输谁赢。”

庆祝的人群冷场了片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皇帝也不示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哦,朕倒是忘了,你们拿不了第二,只能拿第三了。朕的三儿从来就没输过太子。”

从来就没输过太子?

刘琼听见这句话,心像是被棒槌敲了一下似的,衣袖下的拳头狠狠攥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没输过?不过是武艺而已。比起自己,父亲难道真的更中意三兄吗,竟然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自己从来把这位三兄视作未来的得力臣子,帝国的铁壁利剑,所以尊敬有加,刻意拉拢。但难道……这把双刃剑,最终会扎向自己?

“——快看!燕王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视线迅速从刘琼投向刘碧。远方黑色的骏马正奔驰在逐渐转为暖色的阳光下,速度极快,大概是为了赶在敲晚钟的一柱香前回来。

想到燕王可能如此不要命地奔波了四个时辰,周章既心疼又担忧,他相信对方为这次胜利已经拼尽全力。他刚想扯开嗓子带头为凯旋的君王欢呼,却猛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马上的人颠簸得实在厉害,姿势也奇怪,右肩使不上力似的。周章所学的最基础的骑射都来自燕王,马上便明白对方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所有不好的预感此刻都变本加厉地笼罩着周章,他紧紧盯着那人迅速放大的身影以及侍从所携带的猎物,心都提到嗓子眼。

“糟了……”周章听见身旁的太子说了一句,“三兄要赶不上时间了!”

赶不上时间?

周章偏过头,眼睁睁看着角楼上报时的阍者,撞响了晚钟。

“咚——!”

围猎结束。

与此同时,马儿激烈的嘶鸣声竟冲破了钟声,撞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的甚至尖叫起来——

因为马背上的人随着钟声一道跌了下去,重重撞击在地面,裹着泥泞中翻滚一路,鲜血从他右肩上晕开,竟一直染红到白色的三重领。他两手撑着地,仍然要向建章宫的方向去,却再也爬不起来。

尖叫的人正是周章。他脑袋一嗡,再也顾不上礼节不礼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周围站的都是谁了,只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影子,一边流泪一边凄厉地呼唤着。

“苌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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