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平静水面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先是冒出了缕缕猩红血液，接着是海藻般的黑发浮了出来，最后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薛洋借助浮力仰在湖面上，他的双眸涣散，面前的场景都仿佛隔了一层雾气，虚虚晃晃的看不真切。

　　少年由于年少而雌雄莫辩脸映衬着浓绿的湖水，被水浸染的发丝如同水妖一般张牙舞爪。

　　少年如同脱水的鱼倒在岸上气喘吁吁，一时间静谧安详。

　　自那日孟瑶唤他薛洋开始，被压制的人性开始展现。他开始不满足于被人呼来喝去，过着如同丧家之犬的日子。

　　明明看上去一副少年纯真明媚的样子，做出的事情却让人心惊肉跳。作为薛洋老大的姜玉阳知道他抢了个小弟，小弟收小弟他往常应该高兴的。但他却开始害怕起来。

　　在一次抢劫过程中，薛洋成功的按照孟瑶的谋划，带着策反的小弟将姜老大从老大的位置上搞了下来。本来为了断绝后患应该是杀掉老姜的，但姜不愧是老的辣，在前一步他就落跑了。

　　直到接手了这个小团体，薛洋才知道，世界远不止眼前的模样。

　　比如说姜玉阳没有带走的一枚铭刻了“蓝”字的玉佩。只要他拿着这枚玉佩，这枚玉佩就发光出现一个淡淡的女子的人影。这一切都超脱了他往日的凡人思维。

　　小弟们发现自家老大愈发关注各种神神道道的事情，尤其喜欢强撸一些不认识的游方道士。

　　长久的坚持不懈，竟然真的让他了解了修仙的皮毛。

　　孟瑶自从他当了老大就派小弟们四处查明自己的身世。

　　他的身世自然是十分好查的，坊间瓦下，总是有人发现，总是有人了解。

　　他有一个身为名仕的父亲。文章博采众家之长，文士圈有名的清谈大家，风流债无数，家中有闻名昭著的母老虎、女夜叉，金家的现任家主金光善。

　　“我们去江南莲花坞求学吧！”

　　孟瑶如此说到。

　　据他了解除了金家这样的修仙世家，其余招收弟子时十分严格。像他们这样的贱籍出身，从根本上就没有活路，没有哪一家会收他们的。

　　按理来说金家地处中部富庶之地，又是诗书礼仪的大家的聚集之地，应当不难偷师学艺。

　　然而，在这年月。各家敝帚自珍，一旦出现偷学，打断腿是常事，更可怕的是直接废掉修行天赋。

　　孟瑶由于对此知之甚详，对金家更是讳莫如深。

　　薛洋曾经问起，对此孟瑶的回答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到时候。”

　　看着少年单纯的笑容，闪亮亮的小虎牙。孟瑶被光明系生物感染甚是感动，不由得多说了一句话。

　　“到了金家，我便不会是我了。”

　　虽然不太懂，但那时心思单纯的薛洋仍旧是记下了。

　　当断则断，想要出人头地就得狠。

　　毫不犹豫解散了成立不久的小组织，薛洋包袱款款带着弱鸡孟瑶踏上了求学之路。

　　二人说到底江湖经验不足，一出门就跌了大跟头。薛洋从小摸爬滚打学来的江湖的三爪猫功夫，只能在兰陵西城的小地方称凶。一出兰陵二人的盘缠就被抢了个精光。

　　两人流落在江陵地带，生活质量情转直下。对于薛洋来说当然无所谓，顶多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罢了。但孟瑶不同，自小虽然身份低下，但生活水准比之普通富人家的少爷是半点不差的。

　　幸好有船夫招水手，二人才混在船上，终于往莲花坞去了。

　　世事难料，遭了水鬼拦路。

　　最先发现船上出问题的是薛洋。期盼着增强自己的力量，薛洋每日都会在船头眺望远处，看到了莲花坞没有。

　　一连三日，薛洋发现船都在同一处，船上的人恍若未觉。连粮食吃完了这些人都未曾发现。发现问题的薛洋将周围的人全部问了一遍，这些人都如同木偶傀儡一样，答非所问。

　　孟瑶同薛洋不在一条船上，字面意思。所以，薛洋想要去问孟瑶跳下水，发现总是游不到隔壁船上也就理所当然了。

　　薛洋发现粮食吃完了。而这些人都重复着三天前的行为，自然是要吃饭的。薛洋不曾修道，当然猜不透。

　　又一日，炊烟袅袅，船上的客人和水手吃着香喷喷的饭。船上的厨师，一无所觉的切着肉。

　　看着这些不觉的人，薛洋只觉得难受极了。他找不到词语来描绘心中所想，但他拒绝了今天的饭菜。一人缩在船舱静静的缩着，藏的严严实实。

　　第五日，明明应该死去的水手重复着三日前的行为，船上一个人也没少。

　　厨师的刀就要落在薛洋的脖颈，他奋起反抗，挣脱了怪力的束缚。琥珀色的眼瞳中泛起湛蓝的光芒，杀机毕现。

　　少年微笑着，虎牙上沾了几滴红色的鲜血。

　　“虞宏大哥，该休息了。”

　　“今天没有人想吃饭。”

　　不同于往日的厨房，今日的厨房不干净。执刀切菜的人换了人，不该有的杂物流了一地。

　　送菜的人进来了。少年踩在唯一干净的地面，眼神清澈，唯一倒映着的就是水鬼幻化的丑陋人形。

　　“饭，饭，饭……”

　　送菜人眼瞳中凝聚着令人惧怕的贪婪，扑在地上啃噬着。

　　‘咚隆’。食材又多了。

　　天色渐暗。纯黑的天空，空洞的令人害怕，水鬼聚集在船舱啃食着尸体。

　　忽然水鬼聚集的船舱开始爆发尖叫，渐次增多，如神哭。

　　从远处看，沾满酒水的船只着着大火停靠在了莲花坞渡口处。

　　船上唯一的活人已经逃离船只，顺着江流不知飘到了哪里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仰躺在岸上的少年心中由衷的感叹到，终于沉浸在纯白的梦境中。

　　静静的趴在少年背上，听着少年同师姐顶嘴。

　　孟瑶是在第二天发现的。比薛洋更加细腻的心思与更加全面的各种常识。早在出发之前就打探好，因为顺流水又急，所以一共一天半的行程。这一天半的行程生生走了五日，他仿佛骤然惊醒了才发现如此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五日，困住船队的幻觉片片碎裂，船队早已到达莲花坞。

　　跟着人流下了船就看到向渡口撞来的火船。

　　火光冲天，人群的呼喊，修士阻拦的身影。一幕幕交织在一起，渐渐扭曲，孟瑶从胸口拿出那枚薛洋赠他的九瓣霜华状的黑色的铁片。

　　“我会走下去……”

　　他好像还有很多话没对哪个人说，不过不重要了。

　　只要拜入莲花坞，就没有人能小看他。等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将那些折辱过他的，一个个，全都抽皮剥骨……

　　手抓的太紧，鲜血染红了铁片，却被铁片吸收了。黑色脱落，变成莹莹的蓝白色，发着圣洁的力量静静的包裹了他的全身。

　　寻常人肉眼凡胎看不见。那大船载来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个恶鬼。

　　孟瑶被铁片保护着，方得安生；而薛洋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对抗。

　　过程不同自，然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唯一相同的只有一个：想要出人头地，就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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