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不知道，短短一上午的时候王越经历了什么。比如王越经历了跟胡美林的争吵，经历了自我拉扯和怀疑，最终得到了一个不像样的答案。

　　但是这一切，凌睿都不知道。他想要点一份外卖，期待来送的人是王越，那样他就至少能再看一眼王越。命运就是不断的来不及，来不及点的外卖和来不及告诉王越，他不是那种人。

　　凌睿被张元堵在茶水间，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凌睿面前，茶水间的人来来往往，等到几乎除了他两没有别人了之后，凌睿才开口问有什么事。

　　张元告白了。

　　“凌医生，我喜欢你。”

　　“……”

　　见凌睿没有回话，张元鼓起勇气继续说，说从进医院以来，很谢谢凌睿的照顾，说凌睿长得好看，说凌睿很温柔，劈啦啪来说了一大堆话，又再次郑重的告诉凌睿，她喜欢他。

　　“抱歉。”

　　因为张元，凌睿没能点下那份注定不会是王越来送的外卖。凌睿是个很好的人，但其实也不那么好，凌睿在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一旦被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挟裹就会想要骂人，这倒也正常，大部分人都这样，但是他不仅会想骂人，甚至会想要动手的人。

　　高中的时候，同学都在笑他是个娘娘腔，家里没爸爸，因为好欺负，凌睿经常被同学欺负着去干这干那，他不介意，能少点麻烦多跑动点也无所为，但是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变本加厉，后来那些人拿着凌睿妈妈给他准备的粉红色的便当，让凌睿亲口说“我是个变态，我是个娘娘腔。”

　　凌睿很不理解，就因为用了粉色？但他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用跟大部分普通男生不一样就会要被骂？为什么娘娘腔是骂人的吗？娘，不是生自己养自己的目前吗？就是那一次，凌睿第一次反抗，高中的凌睿已经180了，他放下自己的饭盒，冲上去，骑在那个男生身上，一圈又一圈挥在他脸上，当时的凌睿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把眼前这个恶心的人打死。男生感觉自己开始发晕，眼前被血模糊一片，周围的同学都在尖叫，最后是老师上来，把凌睿拉开。

　　凌睿的妈妈没有怪他，但是他也不知道妈妈是如何让对方家长不追究的，只是看着自己妈妈通红的双眼，凌睿觉得内疚。他停课了一周，在家里那一周的晚上，凌睿都会想起那个男生血肉模糊的脸，会想到脑海里面想要杀掉他的那些想法。

　　再都后来，凌睿也经历过几次暴虐的时刻，但是他都忍住了。忍住的代价就是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伤害自己。

　　这些年来凌睿隐藏的很好。没人发现他的这个性格，他还是大家口中的很好的凌医生。鹿方宁是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的人。

　　因为张元一次又一次拦住他，凌睿又想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次光明正大见王越的机会，凌睿心底又升上来一股火。

　　“我说，抱歉。”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还有点阴沉。张元没有见过这样的凌睿，一瞬间觉得有点害怕。

　　凌睿站起身来，越过张元离开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最近无法隐藏情绪的时刻好像都与王越有关，凌睿坐在电脑面前，又不可自拔的想起王越。

　　而此刻王越正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王超怎么叫他他都不应。因为王越不回答，王超开始哭喊，声音越哭越大，哭了半个小时喉咙都有点哑了，隔壁住的一个老奶奶冲过来敲门，想要警告一下他们别扰民。王越这才起身，开完门道完歉，安抚好王超，看着他入睡。

　　就是这个时候收到了凌睿的信息。

　　“在忙吗？”

　　王越没有回，他本来就陷入了自我拉扯，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对凌睿的感情全是因为利益，他觉得自己在利用凌睿。

　　爱不清不白却始终纠结。

　　王越的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了，屏幕的清晰度对比新款的手机，简直是一塌糊涂。本来王越只有一个非常简陋的翻盖手机，后来因为送外卖，他需要下载一些软件，也需要进入外卖员的微信群聊，那样就能确保他能了解一些其他的工作机会。

　　他看着手机上不清晰的四个字，眼泪啪嗒坠了下来。他想回一句不忙，还想多问一句“你觉得我跟你做朋友是利用你吗？”但是他什么都不敢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感算什么？

　　转尔王越又笑了，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被眼泪放大的凌睿的头像，是一张笑着的证件照，是眼泪和凌睿的笑，提醒了王越，提醒他不是的，他担心自己是在利用凌睿，所以他难过。既然会因为这个难过，那就不卑劣啊。他舍不得的只是凌睿这个人，跟他的附带条件没有关心。

　　因为凌睿，会照顾他那点可笑的自尊，不嫌弃他家又小又破，睡着了都会挪出位置给他。就算是贪恋，也是贪恋凌睿这个人，跟他有没有钱，是不是医生都没关系。

　　这就是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