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叫陈雅，是在隔壁市念的正规的音乐学院，家境也不错，属于按部就班长大的那种小孩，她算不上漂亮，但人很清秀，又有些内向，大学时期看起来很乖顺，她专业课成绩很好，如果顺利考研然后毕业，可以留在学校当个不错的声乐老师。

　　但是人生的轨迹就是这么的奇怪，她在大三那年暑假偏偏遇到了姚天星。

　　那天她去参加高中朋友的生日会，吃过饭后又被拉到KTV唱了许多歌，然后姚天星，那个不知道是被谁叫来的朋友的朋友，突然拿出随身带的吉他，在现场给她伴奏起来，她随意地哼唱歌曲，他总能自然地接上来，她像是找到了人生中属于她的那只乐器，如欢快的鸟儿一般不停地歌唱起来，最后临走时那个男人给她留了联系方式，还盯着她问：你想当主唱吗？

　　姚天星比她大五岁，吉他和贝斯都弹得很棒，还会打架子鼓，她像无知的小女孩那样崇拜着他，迷恋着他，陪他到处去演出，在各种陌生的大大小小的城市穿梭。

　　后来，小雅在姚天星的怂恿下和他一起组了Teeya乐队。

　　她开始染发，穿耳洞，带奇怪的金属首饰，因为姚天星喜欢，姚天星说酷。

　　她为了乐队的演出翘课，挂科，甚至肄业。

　　她无怨无悔。

　　在父母眼里，她像个叛逆期迟到的孩子，越说教越反叛，最后离家出走。

　　他们的乐队除了姚天星和小雅其他人员都不固定，有时搭个鼓手有时搭个贝斯，甚至还搭过民乐器，都是半路遇到的玩票的朋友，人家跟他们演出只是副业或者爱好，可乐队，这支有姚天星的乐队对于小雅来说是她的全部。

　　直到后来遇到阿飞，这个三人乐队才慢慢固定下来，阿飞是小镇中有梦想的青年，独自来大城市闯荡，在地下通道唱歌时被一场演出结束后的Teeya捡到，阿飞有才华会写歌，但不帅也没人赏识。

　　再然后，他们流转到这个城市时又捡到了肖战。

　　肖战那时在他们跑场的一个酒吧做兼职的服务生，他们在那个酒吧连唱了三晚，肖战每晚不忙时都站在台侧，轻轻跟着哼唱自己会唱的歌。

　　小雅第一天就注意到这个男生的声音澄澈透亮，虽然只是轻声地哼，却有着连她沙哑的嗓音也掩盖不住的那种辨识度，而且这男生长得极其好看，是漂亮到让人模糊性别的那种美，尤其是那双眉眼，水灵晶亮，像含着一汪湖水，始终虔诚地看着台上，看上去是这嘈杂的酒吧里唯一专注而清醒的人。

　　于是第三天下台后，阿飞把肖战叫到一边，Teeya三人把他围住，问他“会不会乐器”“喜不喜欢唱歌”。

　　彼时肖战还只会弹民谣，电吉他是后来姚天星手把手教的，然后让他做副吉他手。

　　加入乐队是肖战第一次在这个社会上体会到了一丝归属感，他感激这几个陌生的伙伴，尽管赚的钱只够生存，但他觉得Teeya给了他一种可以有理由活下去的信念。

　　那时肖战和阿飞也同所有加入过这个乐队的人一样，觉得姚天星和小雅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无论音乐还是生活都心意相通，他们可以相互扶持成长，一直携手走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四个人一起登上更大的舞台，被更多人熟知，喜欢。

　　然而并没有等到那一天，甚至没有等到他们的乐队在小范围内混出什么名堂时，姚天星就走了。

　　“他孩子病了。”小雅轻描淡写地说，“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肖战和阿飞惊得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们从不曾知道看着放浪不羁的姚天星竟然已婚，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明明那么喜欢小雅，感情热烈到会在舞台上跳上音箱与小雅接吻。

　　小雅从来没哭过，也从没抱怨过，肖战和阿飞不知道关于姚天星已婚生子的过往她是知情亦或是被骗，但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毕竟这是隐私，而且小雅也说过“不要再提他”。

　　姚天星离开了，Teeya却没有解散，肖战成为了唯一的吉他手，技艺越发娴熟精湛，小雅更卖力气地唱歌，还同本地以表演闻名的老牌夜店Temper谈妥签了固定演出的合同。

　　一切就这么发展到了今天，Teeya至今也没有很出名，每个人的生活也没有变得更好，还都在吃穿用住里挣扎。

　　阿飞起身给小雅把麦接好，像给太后请安的小太监那样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嘴上还碎碎地叨咕着，“我们可没背后说你坏话啊，我们就是在说那个YB人真挺不错的，小雅姐你不如好好考虑下他，对吧阿Sean！”

　　肖战闻言也配合地点着头笑，这时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看，是王一博发的：几点排练完，今天有演出吗。

　　肖战犹豫着在对话框打了几个字，末了觉得不妥又删掉，踟蹰间抬起头，刚好看到小雅，日常休闲的装束下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生，身材娇小四肢纤细，背上宽大的书包可以伪装成大学生，肖战不知为何不可控制地想象出王一博如果站在小雅身边时的样子，应该不会很突兀，可能还有点最萌身高差。

　　肖战恍惚间觉得命运像是个轮回，小雅在二十岁时能遇到大她五岁改变她人生轨迹的姚天星，而在二十五岁时也能遇到小她五岁可能会把她拉回正轨的王一博。

　　毕竟王一博年轻俊美，学校知名正规，家里又后盾坚实。

　　而小雅，只要她肯退一步，她家里的医生父母也可以给她塞到国外镀上一层差不多的学历，回来再安排上个体面的工作。

　　五岁年龄差算什么呢，姐弟恋而已，况且二十五岁，也不是个夸张到说不出口的年岁，现在的社会只要两人看着登对，家庭匹配，人们就会拍手称赞说“金童玉女。”

　　而他自己呢？他没有任何退路，没有父母，没有学历，没有存款，只剩下流离失所和负债累累，退半步都要跌落深渊，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这是最不可改变的事实，是原罪。

　　喜欢吗？喜欢的。可能吗？不可能。

　　肖战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到指甲发白，咬咬唇没有回复，把手机锁了屏，塞回了牛仔裤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