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待到魏无羡醒来,已近巳时,他起身转至隔间。果然,蓝忘机早已不在静室,只是案几上,还有灵力温热着的食盒。
魏无羡回想起昨夜,他与蓝忘机说的,今日要启程离开云深不知处,不自觉的食指轻轻扫了扫鼻翼,随即转身出了静室,正踌躇上哪里寻蓝忘机,正巧遇见有门生路过。
魏无羡冲那几名门生招了招手。
“魏前辈。”
“魏前辈!”…
几名门生,动作整齐划一恭敬一礼。
魏无羡负手,莞尔道:“你们可有瞧见含光君?”
“晨间,我见含光君去了丹药室。”
另一门生道:“丹药室?可我晨间路过预支坊,见含光君明明在里面!”
一年纪稍长的门生摇头,否认:“啧,你们都是说是晨间,这个时晨,含光君肯定都不在你们说的那里。”
几人将目光投了过去,仿佛再说:你知道你倒是说啊!
那名年纪稍长的门生,自信满满道:“我不久前,才从后山回来,正巧遇到含光君,魏前辈若是要寻含光君,可去后山!”...…
云深不知处后山。
一帘瀑布从山顶上倾泻而下,仿若莹白的绸缎,从山石之间飘落至下,撞在岩石上,若飞花碎玉般洒满山涧,如烟、如雾、亦如尘。
在阳光的照耀下,小水珠细如蒙蒙水雾,弥漫于空气之中,仿若给四周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蓝忘机端坐在瀑布前方的岩石上,凝神抚琴,泠泠琴音悠扬委婉,泛音轻盈虚飘,好似带有涓涓相思之音,细细淌过心间,为之沉沦...…
魏无羡遁声寻去, 见蓝忘机一袭白衣端坐于山水之间抚琴,衣袂飘飘。
在日光的照射下,周身好似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阵阵微风吹过,拂动了他抹额长发 ,也拂动了魏无羡的心弦,他不禁看得有些失神,这人当真是美的不似真人...…
好半晌,魏无羡才回过神来,持起陈情,以笛声和琴音。
琴笛合奏的那一瞬,蓝忘机呼吸微微一滞,从来古井无波的面上,多了鲜有的情绪。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合奏此曲,蓝忘机抬眸凝视魏无羡,将无数的深情感慨,全化作眼里沉沦不尽的温柔和缱绻...…
一曲毕,蓝忘机挥手收琴,魏无羡则飞身至他身旁,二人并肩而立。
半晌,魏无羡道:“蓝湛,说实话,我之前是真没想到,你会去担仙督这个担子。”
蓝忘机目视前方:“我们在这里,起过誓。”
『“愿我魏无羡,能够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
“愿我蓝忘机,能够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
何谓仙督,何以自由。
许我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
历尽沧桑,方知矢志不渝,不过是无愧于天下之道,无愧于心上之人。
身后水流激荡,身旁人把酒当歌,蓝忘机知晓离别将近……
魏无羡道:“蓝湛,你不愧是含光君。”
年少便有逢乱必出的美名,如今仙门百家百废待兴,你接任仙督一, 便能重新建章立制 海纳百川。
蓝忘机眉眼缱绻,看着魏无羡,温声道:“你也不愧是魏婴。”
修非常道,行正义事,比高举正义大旗,却做尽蝇营苟且之事的人,光明磊落。
你也确实是,始终是魏婴,千帆过尽,初心不变,乱葬岗以血渡世,救百家修士于难,如此以德报怨,又岂是自己想藏,就能藏起来的人...…
静默半晌,魏无羡道:“时辰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含光君要是舍不得我,可以送送我...!”
蓝忘机唇角噙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苦笑,二人并肩往云深不知处山门赶,正巧遇见聂怀桑。
聂怀桑看着规训石叹道:“想不到,如今云深不知处,又多了一千多条家规。”
魏无羡笑道:“聂兄啊,不管这蓝氏家规加多少条,最重要的家训是什么,你知道吗?”
蓝忘机微微垂眸,大致能猜出魏无羡想说的家规是什么,却不知他为何神情这般揶揄。
聂怀桑微微摇了摇头:“不知不知,还请魏兄指教!”
魏无羡笑着上前,眸底带了讽意,提醒道:“那就是,‘不可结交奸邪’ 啊。”
调侃的语气,似乎变了味。
聂怀桑“哦?”了一声。
心知有些事,定是瞒不过蓝忘机和魏无羡的,他转过头与魏无羡相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明了,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出了声。
如同年少时那般,聂怀桑道:“魏兄啊魏兄,你可真是嚣张啊。”
语气却不似年少时的随意,而是带了些许牵强。
魏无羡讥诮的吊起眉梢:“不敢不敢,魏某真是甘拜下风啊!”
蓝忘机知晓魏无羡气聂怀桑为了替赤峰尊报仇,不惜多次置一群小辈安危于不顾,甚至还与虎谋皮勾结薛洋,达成协议...(这里有梗 后面会讲到)
聂怀桑心知,那段姑苏的求学经历,那段最无忧无虑的美好回忆,终是回不去。
他没有再去理会魏无羡话语里的讥讽, 而是后退了两步,对蓝忘机庄重的行了一礼:“仙督。”
蓝忘机拱手,亦庄重回了一礼,心知不论此前他算计的动机如何,若没有他,自己的魏婴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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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