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越想越发现事态的严重性,突然间没了胃口,就连面前最喜欢的抄手都变得索然无味来,只是失神的拿勺子慢慢的在碗里搅动着,没有再吃一口。
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他的严浩翔看出了贺峻霖的心不在焉,微微皱了下眉头,也放下了没吃几口的抄手。
他本便不爱吃这种偏油性的东西,不过是想着某人喜欢,才叫人做了两碗。
严浩翔漱了漱口拿餐巾仔细的擦了擦嘴,看着还在失神的贺峻霖,略微提了一点声音问他,“吃饱了?”
沉思中的贺峻霖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考,小小的回了下神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搅得碎了一碗的抄手,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严浩翔兀自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贺峻霖静静的等着,“吃完了,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贺峻霖怎么也没想到严浩翔说的地方,是今天他走了一遭却不敢上去看一眼的小阁楼。
严浩翔半脚踏上了木质的楼梯,却迟迟等不到贺峻霖跟上来的身影,一回头才发现那人站在阁楼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小阁楼楞楞的发呆,踌躇不前似乎有许多顾忌。于是他又折了回去,一言不发的牵过了贺峻霖的手,有些强硬却不粗鲁的把人带上了阁楼。
阁楼还是少时的模样,向南的木窗开着隐约飘进来一些外面花圃的幽香,窗旁不远是一张不大不小的竹床,是以前两人读书累了休息的地方。
严浩翔把人带上了阁楼后就松了手,贺峻霖有些失态的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看着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贺峻霖走到了窗前的书桌上坐下,看着书桌上大大小小的相框,里面的人像有十来岁的孩童,也有十几岁的少年,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自己和严浩翔的合影。不单止桌上的相框里有,更多的都被小心的妥善的压在了桌面上的玻璃底下,被人坐在这张书桌上日夜顾影思人。
贺峻霖隔着书桌玻璃摩挲着压在底下整整齐齐的那些合影,忽的就酸了鼻子,严浩翔可真是他见过最傻的人了,自己薄情如此,却还一个人傻傻的守着这些缥缈的回忆。
贺峻霖还沉浸在回忆里无法挣脱,阁楼的灯光却忽的全灭了下去。
贺峻霖在黑暗中有些反应不过来,慌忙起身查看四周,才发现严浩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贺峻霖怕黑,顿时有些慌乱,凭着记忆中楼梯的方向走去,想摸索着寻找房间的电源。贺峻霖起身摸索着才走了两步,就看到有一处灯火飘了进来——是早前离开了的严浩翔端着一个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贺峻霖顿时愣住了。
严浩翔端着蛋糕走到了眼圈还微微泛红的贺峻霖面前,看着面前的人,柔声说道:“生日快乐,霖霖。”
贺峻霖之前一直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连自己都忘了的生日,他还是会牢牢的记在心上。难怪根本不喜油腻的他今天晚上却只叫人做了两碗红油抄手,平时都会忙到深夜才匆匆回来得到人,今天却早早就回到了家,还特地把佣人都放了假。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当初自己十五岁生日时随口许下的一个愿望——我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能和严浩翔单一起过,还可以有一碗红油抄手吃。
严浩翔,可真是笨死了,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喜欢呢?
严浩翔把蛋糕放在了书桌上,伸手小心的帮面前泪流满面的人擦干净泪水,轻声开口说着,“我知道五年前爸他去找过你,这事儿怨我,是我太年轻,那时还没有能力阻止他,也没能力保护好你。”
严浩翔有些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爸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受了委屈,误会了些什么,所以才一声不响的走了。我知道的时候太晚了,爸告诉我说他已经代表我和你说清楚了的时候,我疯了一样去找你,想和你解释清楚,”
严浩翔看着面前的人开口全是苦涩,“可你却已经去了基地,那里都是爸的人,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进去,只能不甘心的等,等你出来或者等我有能力接你出来,一等就是五年。”
他扯着脸笑得难过,“最后却还是我趁着爸去了瑞典,用私心把你给逼出来的。霖霖,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原谅我了吗?”
书桌上深蓝色特地定制的星辰大海蛋糕上燃烧着的生日蜡烛,被窗外的风吹得飘飘忽忽的,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全部灭掉。
贺峻霖看着面前握着自己手等待着答案的男孩,难受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棉花。
原谅什么?原谅当初不辞而别的自己吗?原谅当初自私独断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斩断了两个人之间一切联系的自己吗?还是原谅懦弱的躲了五年不负责任的自己?
严浩翔,你让我怎么原谅这样的自己?
错的哪里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的误会,因为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蛋糕上微小的苟延残喘着的烛火终究是抵不过不断侵袭的寒风,在短暂的摇曳之后暗淡了下去,阁楼里再次陷入黑暗。
恍恍惚惚的,贺峻霖在黑暗中再一次听到了自己薄凉冷硬得一如五年前茶庄里的声音,“原谅什么?浩翔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不是吗?哥哥怎么会责怪弟弟呢?”
严浩翔原来握着贺峻霖的手猛然捏紧,不可置信的开口,“贺峻霖,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从来没有责怪过我的弟弟。所以不需要原谅,也没有误会,五年前我是主动到基地去搞研究的,父亲很支持我,我也很感激他。”
严浩翔伸手拍开了在书桌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备用开关,房间里骤然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贺峻霖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的眼睛,却很快又因为下巴疼痛而睁开。
严浩翔伸手捏住了贺峻霖的下巴,逼迫着他抬头看着自己,他勉强保持着冷静的声音,“贺峻霖,别闹了,什么叫你主动?现在是个什么意思?!体贴弟弟的好哥哥?那我们之间经历过的那些算什么?你又把我当做什么?!”
贺峻霖笑得包容,“你当然是我的弟弟,最优秀最懂事的弟弟。”他轻轻挣开了严浩翔的手,贴心的帮人整理好了有些乱的衬衣领口,“至于之前的那些荒唐,你就当是少不更事时留下的不堪,忘了吧,没什么好记的。”
严浩翔怒极反笑,“好一个荒唐,好一个不堪!我懂了,贺峻霖,你可真不愧是爸的好儿子,我的,好哥哥!”
贺峻霖看着地上被人砸的稀碎的蛋糕,有些恍惚的跌坐回了椅子上,想到了刚才严浩翔双目赤红却还是忍着不伤自己半分,只是反手把精心准备的蛋糕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便转身离开了的样子。
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在咽唔的同时,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苦的,涩的,让人心碎的。
严浩翔第一次遇见贺峻霖的时候,他才九岁。
当时严浩翔趁爸爸不在家,不顾管家和一众佣人保姆的阻拦,在房子门前宽阔的场地上放肆的蹬着自己的小滑板。不听话的孩子总是要吃点苦头的,他没得意两圈,滑板的轮子就撵上了一块小石头,选用上好木头制作而成的手工小滑板质量非常好,在碰到石头的那一瞬间,轮子的惯性就已经把整块板弹了起来,也顺便把滑板上的严浩翔弹了出去。
严浩翔的手肘和膝盖都蹭破了皮,疼得他红了眼睛,但小男孩的倔强和方才任性的要面子让他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狐假虎威的警告了周围一圈的人,不许他们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然后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自己默默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他才换好衣服,就听到了爸爸在楼下喊他下来的声音,然后他就看到了贺峻霖。
爸爸和他说,这是峻霖哥哥,以后你俩就是兄弟了,你要把他当亲哥哥一样,要听他的话。严浩翔转着两个浑圆的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小男孩,默默的摇了摇头,“这是弟弟,不是哥哥。”
严父笑了,俯下身反问他,“为什么是弟弟,不是哥哥?”
严浩翔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却不小心牵扯到了手肘上的伤口,疼得呲了一下嘴,害怕被爸爸发现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你看他长得又小又瘦的,哪里像哥哥?我比他高,那他就是我的弟弟。”抱着一把尤克里里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着的贺峻霖,突然抬起头看着严浩翔说出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我六月的,是哥哥。”
清脆好听的声音像一颗颗珍珠,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严浩翔的心上,他看着贺峻霖那张白白净净却透着几分倔强的小脸,到嘴的反驳话却忽的咽了下去。
“好的,峻霖哥哥。”严浩翔笑得可爱,甚至挂起了两个小括号,昂首挺胸欢快的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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