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僵硬的坐在严氏茶庄的会客厅里,静静的等待着茶桌对面的那个男人的宣判。
西装革履的男人动作娴熟的摆弄着茶具不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就送到了贺峻霖面前,“峻霖,来尝尝,上好的水仙,不但回甘久而且兰香浓。”
贺峻霖低头看了一眼澄黄清透的茶汤苦涩的笑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即使已人到中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风采的英俊男人,“父亲,您有事就直说吧,我懂。”
男人很和蔼的笑了,“峻霖作为哥哥一直都很懂事,我也一直都很放心,所以从小到大都拜托着你照顾着你弟弟,你的确也照顾得很好,浩翔现在很好的长大了。”
贺峻霖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是严浩翔的父亲,并不搭话,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他知道这个寻常日子里一年也见不得几面的父亲,今天特地让管家把自己带到这个茶庄,绝非父子喝茶聊天这么简单,大约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果然,该来的终究都是会来的。
男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贺峻霖依旧笑得慈爱,声音渐渐却变了一种语调,“从你十岁父母去世那年我把你领进家门,就已经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纵使没有血缘的羁绊,到如今也有了十年的父子情义。我也以为你会认同这个家认同我这个父亲,却没想到……”
名贵精致的白瓷茶杯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砸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就像严父不留情面的话语一般刺向贺峻霖,“他才成年多久?你怎么能把他往这条不归路上引?!贺峻霖!他是不但和你一样是个男人,他还是你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两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严家?!”
严父讲到最后早已没了最初慈父的模样,他愤怒的把坐在原地沉默着的贺峻霖一把揪了起来,呲目欲裂,“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这般引狼入室,让你照顾着弟弟,给你照顾到床上去了!贺峻霖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对得住你父母贺林两位教授?!怎么对得住把你视如己出的我!”
贺峻霖低头看着手上被飞溅的瓷杯碎片划出的伤口,慢慢的伸出手把伤口上渗出的血一点一点收拾干净了,就像收拾着自己碎得七零八落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回答了严父的愤怒,“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处理好一切让您满意的。”
思绪流转,贺峻霖看着黑暗中严浩翔依旧俊朗的比起五年前更加凌厉成熟的面容,突然有些心疼,这五年小孩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才五年,原来带着些许稚气可爱温和干净的脸,竟然长成这般凌厉又阴郁逼人的模样。
贺峻霖无声的在心底唾弃着自己现在这般故作无知的模样,严浩翔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正是自己么?五年前轻飘飘丢下一句会处理好一切的自己,不过就是留下一条分手短信然后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两人合租的房子,一头扎进了父母生前的实验基地,从此逃避着一切,直到被他逼出实验基地,弄成现在这般乱七八糟的模样,一晃已是五年。
贺峻霖留恋的看着用五年时间长成男人模样的男孩儿,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然后收回手,逼自己冷下心,在事情没有失控之前及时止损。
贺峻霖小心的挪开了严浩翔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强撑着发软的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用无力的双手颤抖着勉强穿上了衣服,在黑暗中摸索着往门的方向走去。
“这大半夜的,贺教授想去哪儿?”
严浩翔不掺任何一丝感情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黑暗中响起,下一秒,房间里骤然亮起的刺眼灯光把站在门口的贺峻霖脸照得惨白。
严浩翔穿上睡袍面无表情的走到僵在门口的贺峻霖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他正放在门把上的手,讽刺的笑了,“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让你走得出去?”
严浩翔拉开门,一把将贺峻霖拽到了外面,“好好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熟悉吗?我的,好,哥,哥。”
最后两个字被他刻意的咬得尤其重,满是嘲讽的意味。
贺峻霖看着周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象,原本惨白的脸瞬间连一丝血色都没了。
怎么会不熟悉?这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严氏府邸。
贺峻霖几乎是一瞬间就把人推开了,发软无力的身体失去依靠踉踉跄跄的往后退,直到扶住了楼梯才勉强站立,“你疯了吗严浩翔?!要是让父亲知道,你就完了!”
严浩翔上前将人拽离了楼梯边缘,又甩回了房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峻霖无所谓的开口,“知道了又怎样?你当现在的我还是五年前的我吗?”
他俯下身,看着贺峻霖的眼睛满是薄凉,“还是说,我的好哥哥,又要做父亲的好儿子,像五年前一样,他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严浩翔面容阴郁,扭曲到了极致,看着贺峻霖惨白的脸残忍的一笑,“贺峻霖,你想都别想。”
已经是第七天了,贺峻霖看着高墙外的一角绿植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从那天晚上严浩翔离开后,贺峻霖就被软禁在了严氏府邸。
行动自由,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除了不能离开这座府邸。
严浩翔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和贺峻霖吃饭休息,第二天早上再离开,但却没有再碰过他,只是偶尔会询问一两句日常,在得不到贺峻霖的回应之后也不生气,仿佛只是为了体现关心而例行公事,并不为了得到回应。
真正让贺峻霖意外的,是这七天他完全没有看到严父的影子,甚至他还特地问过家里的佣人,也只是得到一句不清不楚的,“严董不在家,贺少爷有事可以问小少爷。”
贺峻霖有些烦躁不安的在这偌大的府邸里疾步走着,他其实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想这么胡乱走着,疏解一下心中的不安。
就这么误打误撞的,他居然走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小阁楼下。
到底是过去了多年,阁楼附近的景观早已变了个模样,原来只有一片干净的草地和几颗小小的八月桂,现如今已载满了挺拔漂亮的翠竹,阁楼正前方还围起了一块花圃。虽然经风雨洗礼多年,阁楼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虽然陈旧却依旧干净的房角屋沿可以看出,这里一直被人精心打理着。
也是,怎么忘了,这里虽然是自己当初最喜欢的一方小天地,但却是那个人送给自己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贺峻霖打消了上去看看的念头,转身打算离开这个莫名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一回头,却发现穿着白衬衫手上拿着西装外套,明显刚从公司回来的严浩翔。
他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贺峻霖身后,看样子估计在这有一段时间了。
贺峻霖看着长身玉立的人楞了几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上前搭话。有些东西是该讲清楚了,再这么僵持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然而严浩翔似乎没有任何想和他沟通的样子,看到贺峻霖走过来,没有丝毫等人上前的打算,抬脚便转身往主屋走,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吃饭了。”
仿佛他一声不吭站在原地等这么久,只是为了过来喊贺峻霖回去吃饭。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低调奢华的定制餐桌上只摆着两碗和这个餐厅奢侈大气的装修格格不入的红油抄手。
严府的佣人都被严浩翔放假回家了,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两人低头默默吃抄手的声音。
气氛安静的有些奇怪,贺峻霖有些受不了的打断了这份诡异的安静,看着严浩翔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父亲呢?”
严浩翔拿着的瓷勺的手一顿,小巧的瓷勺和精致的瓷碗小小的撞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他抬头看着贺峻霖还是面无表情,却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给贺峻霖透露了几丝这个家的消息,“在瑞典,打算收购一家计算机公司,有点棘手,得花不少时间。”
贺峻霖其实原来也没想着严浩翔能回答这个问题,却被他意外大方的坦诚弄得有些无措,有些楞楞的“哦。”了一声,便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难怪这小子这么大胆,敢直接把人带回家,原来是算计好了山高皇帝远,谋划着先斩后奏。
贺峻霖心底千丝万缕的杂念交错,知道了严父的行踪之后没有安下一点悬着的心,反而更加不安了。
基地的AI研究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的确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不是严浩翔一直压着资金不放情态过于紧急,贺峻霖也不至于乱了阵脚一时冲动跑了出来给人逮着。
研究基地不比外面,这五年虽说是贺峻霖自愿留在基地接手父母当年的研究,但其实他心底也很清楚,那里也是严父变相监视和“软禁”自己的地方。
如今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研究室里又几乎全是严父安排的人,估计自己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到瑞典去了,只怕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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