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条件反射地抬头，瞬间撞入了王一博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小孩笑弯了眉，嘴唇肉嘟嘟地泛着软光，笑出的小括号格外的甜。

　　“哥哥，给你糖吃。”

　　王一博微微喘气，冷白肤色的脸颊蒸出红晕，不知道是跑的累了还是脸红害羞。

　　盛夏的太阳炽热浓烈，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那双手就瘫在自己跟前，满满的一捧糖果，和小孩赤诚的心一同展现给自己。

　　他听到王一博小声说着新学校不要害怕，大家都很好，最后的一句话就声音抬得更高，小孩口中喊着哥哥，表情坚定认真地做承诺。

　　“弟弟保护你！”

　　心头的冰山倏然被光暖地通透，咕咕春水潺畅流淌。

　　捏着书包带的手指松了松，肖战笑着点头，拿起一块压片糖放到嘴里，接过这一捧安慰。

　　“快去上课吧，不要迟到了。”

　　王一博闻言重重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朝初中部方向走去，看了一段路才像是放了心，小跑着走了。

　　肖战把糖果都放在口袋里，也没发觉周围的学生有什么不对劲，径直往通知单上的位置去。

　　无暇顾及新学校的周遭环境，他是提前做了功课的，学校的路直通很少交叉，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容易辨别的。

　　所以这时候才能混迹在嬉闹谈笑的学生人流中向教学楼走，这两年来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心态早已平和。

　　可换了学校这个特定环境，竟然还是无法释怀。

　　肖战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平视，默默在心底念着《地藏平愿经》的前几段。

　　小师傅说过，当自己紧张不安，无所适从的时候就这样做，会让他很快回归祥和安平的心情当中。

　　方才竟是忘了。

　　“啊，你就是肖战同学吧？我是你的班主任，叫我张老师就好，走走走，快迟到了，先进班。”

　　张老师是个中年男人，略显富态，看起来甚是和蔼，多少让肖战放松了点。

　　手腕的乌木串子温润微凉，跳动的脉搏在滚烫的血液中沸腾。

　　肖战跟随着李老师走上讲台。

　　触目所及的是一双双逼视的眼，刚松下的一口气突兀地提起，他略微躲闪地垂下了眼。

　　班级里并不算乱，张老师敲了敲讲桌，看到安静下来才满意了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却又闻见烟草的臭味，登时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后排的男生大个嗓门开始吼。

　　“那个谁，把你信息素收掉，班里还有Omega同学！别仗着自己是个Alpha就又不遵守规矩！...”

　　竟然会有人在学校公然释放信息素？

　　肖战装作不经意地顺着角度望去，正对上一双戏谑恶劣的吊梢眼，满满恶毒。

　　几乎是在短短一瞬间，肖战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

　　落在身上的各色目光如同针扎，用着最嘲讽讥笑的试图击垮他。

　　呵，怎么，想再来一次？两年之后，还想再来一次？

　　低眉顺眼的姿态于老师让他自我介绍时陡然消失。

　　他卷翘的睫毛缓慢抬起，温凉平和的眼神荡然无存，凶戾冰冷的瞳孔微微泛着红血丝，全然失去了桃花眼的多情灵动。

　　自上而下地俯视一周，少年姿态闲适，是十足淡然的态度，他轻蔑地越过那双眼。

　　“肖战。”

　　张老师满含微笑地看着他，在沉默中逐渐僵住表情，他尴尬地打着哈哈。

　　“哈哈哈新同学可能是比较害羞，大家鼓掌鼓掌啊，来来来，这样，肖战同学，你就坐在那里吧。”

　　王一博将椅子后撤靠在墙上，背部在空隙中和墙壁贴合，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上几分。

　　讲台上老师喋喋不休地讲课，身处教室最后方的角落，他谁也不用理睬。

　　蒋野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也向来不怕被老师拘住，这会儿就吃着糖给王一博递樱桃。

　　“博哥，肖战同学和您关系不错？不是说被请来管您的吗？和家教差不多？”

　　冷白的十指在平板上飞速点击，王一博皱了皱眉，按息屏幕。

　　伸手拿了个樱桃，他边吃边掏出手机查看短信，教室里的人没胆子来看他平常做些什么，但是偶尔的声响也能暴露出他的所作所为。

　　不过谁在乎呢？他只要能完成老头发过来的任务，学不学习表现如何根本不重要。

　　“博哥...”

　　眼看着王一博吃樱桃拿的毫不含糊，却半天不看他一眼，蒋野委屈了，他无聊地左瞥右看，悄咪咪地刻意压低声音。

　　“博哥，你指甲该剪了！”

　　王一博：......

　　这傻小子是真的神经大条，刚才他用平板的时候指甲敲击屏幕声音太响，所以才放弃了平板改用手机，这会儿才发现？

　　“蒋野，你下课后去高中部一趟。”

　　王一博面不改色地翻着手机信息，头也不抬地捏住樱桃往嘴里送，这话就轻飘飘地挤了出来。

　　正在欢快和粘牙的奶糖奋战的蒋野一只手举着水果盒，满脸震惊。

　　“博哥你为什么直接跳过我的问题，再次跳过我的提醒，直接就开始分配任务？？”

　　奴役，这是赤裸裸的奴役！樱桃是他带的，盒子也是他举着的，为什么那么多小弟偏偏要指使他？！

　　他好歹也是第一小弟好吗？跑腿的活应该放给下一级！

　　王一博眉目平淡，看着手机里的监控录像，眼中晦涩莫测，忽明忽暗。

　　偏蒋野还在旁边嘟嘟囔囔个不停，方圆几米以内的同学都抖若筛糠，缩着头像鹌鹑一样，生怕被他当做下一级指使出去。

　　“你去把你哥换下来，看到你就头疼。”

　　监控录像里肖战泛起红血丝的眼迷人而危险，潋滟的波光漂亮地不可方物。

　　王一博脊背微弓，指腹在手机背部磨蹭两下，嘴角上勾出极小的弯度，睫毛打下阴影，鼻骨处落了灯星。

　　他在想，又是不一样的哥哥呢，看起来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蒋野最烦听到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哥，如果不是在课堂上，怕是这时候又要气的跳脚，虽然不敢多放肆，但是一顿嘟囔磨叽的鬼哭狼嚎肯定少不了。

　　不过说起他的哥哥，王一博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拿眼神镇压住哀怨得像个Omega的蒋野，推开他端着水果盒的手。

　　“让你找人护着我战哥，你办了没有？”

　　蒋野冲讲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作受伤捧心状：“博哥你为什么这点事还不相信我，我找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的儿子也在那个班里，刺头一个，我已经教过规矩了。”

　　王一博稍微放下心，愈发觉得还是需要常去高中部，他平日里懒得管，现在战哥在那儿，就不能继续由着他们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轻声细语地讲着课，新来的老师年轻温柔有耐心，听说了王一博校霸的名头，本来就担忧，也不敢迎着头刚上去。

　　毕竟被前辈提携过，九中不仅是重点学校，更是数一数二的贵族聚集地，富二代官二代都愿意留个好履历。

　　一路高升在最有名的学校，出去后提起母校也更有光彩。

　　王一博百无聊赖地划拉手机，他虽然能通过监控看到肖战，但人就在他家住着，太过刻意地去掌控行踪大可不必。

　　万一被发现，更是不好收场。

　　所以他将平板上的文件同步到手机，噼里啪啦飞速操作，给老头传了过去当交作业。

　　小臂处的乌木手串箍得略紧，他疑心是血液流通不畅，否则怎么会感觉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发热呢？

　　王一博推了下讲桌上的书包作遮挡物，把手串撸到腕部，凝神去看。

　　“博哥看什么呢？这不你戴了两年多的手串吗？还看不够呢哈哈哈。”

　　蒋野哀嚎过后很快恢复过来，他家里有权有势，来上学纯粹混日子，也没心思听课。

　　这会儿看见王一博拿手指一颗一颗拨动手串上的珠子，忍不住再度凑了过来。

　　王一博扯下袖子盖住手串，眼神犀利地盯向蒋野。

　　“我有这个手串的事，几个人见过？”

　　他差点忘了，肖战也有一样的手串，万一被别人认出来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乌龙麻烦来。

　　别的倒是其次，他还装着乖孩子呢！肖战起了疑心怎么办。

　　蒋野抓了一把棒棒糖丢在桌子上，表示对这种闻起来满是寺庙香火气的珠子不感兴趣，他平常也是大胆的，直接撇撇嘴回答道。

　　“这还能有谁知道啊，您平日里藏宝贝似的，要不是我是头号小弟，我也不会知道，打架都不带撸袖子的，藏的严严实实。”

　　蒋野没说谎，他真除了今天，也就见过一次，之前还奇怪老大为什么打架都穿的齐齐整整的，合着就是护着珠子不让别人看见呗。

　　王一博垂下眼，将手串往上推了推。

　　他顺手拿了根樱桃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点开手机监控，画面中的肖战眼圈丝丝殷红，和他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样。

　　蒋野对老大这种抢糖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全都收起来，也不挑了，直接随便抓了一根撕开包装纸。

　　肖战坐在靠窗的位置，离那个熟人甚远，但是很显然，自从被认出来，那个混蛋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自己。

　　怎么，不死心，没玩够？

　　他掏出课本摊开在书桌上，身旁的同学戴着金丝眼镜，是很文弱的小男生。

　　还小声地提醒他第一节是什么课，看起来也对这种学期过了一半才转学过来的同学很好奇。

　　不过见肖战默不作声，小男生只当他刚来到新环境不太适应，也没再多嘴。

　　肖战将手指按在书脊上，修剪齐整平滑的指甲显出健康的粉色，他低头片刻，待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兴致缺缺地移开之后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