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干净锃亮，是很令人舒适的状态。

　　楼下传来轻轻的走动声，王一博简直听一耳朵就知道这是做饭的阿姨在摆菜上桌。

　　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凉爽的水流带走了打扫劳动的燥热。

　　镜子里的人面色冷白，出了薄汗的脸似被凉水蒙上雾气，漆黑的瞳孔揉了碎冰，一片奇寒。

　　他琢磨着角度俯身低头，湿红的唇瓣微抿出软弹的轮廓，两颊的奶膘嫩肉恰好展露无遗，睫毛又翘又长，稍微给出个迷茫无辜的眼神。

　　肖战敲门叫一博弟弟吃饭时，见到的就是一个因不太熟悉他而耳朵粉红的精致少年。

　　他看着王一博轻颤的鸦睫，凌乱的黑色短发使其有种格外的乖巧。

　　看起来很好揉。

　　肖战露出个安静的笑，指指楼下的方向，自觉担起长辈的身份：“该吃午饭了。”

　　王一博乖巧地点点头，屁颠屁颠跟着他下楼，似乎还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写作业忘了时间，还要被提醒，好丢人。

　　当肖战在其身前侧耳听到后低头躲着笑时，摆放饭菜的阿姨察觉到动静，抬眼就对上自家少爷的目光。

　　毫无感情，嘴角勾起的笑和方才的乖巧判若两人。

　　她叹口气瞥开眼，匆匆忙将摆放偏差的盘子规整好，循规蹈矩没有半分不妥。

　　由于尚未熟悉，这顿饭吃的有些许安静，肖战好几次捕捉到对面的小孩看过来的视线，在被他发现后都会火烧火燎地躲开。

　　他有点疑惑，又怕戳穿后王一博无所适从，只好装着没发现，甚至试探着给他夹了几次菜。

　　可原本欲言又止的小孩情绪明显变化，肉眼可见地垂头丧气起来。

　　肖战吃完饭酝酿一下，刚想喊住人谈谈心，可王一博已经噔噔噔跑上了楼，锁门的响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几乎要起回音。

　　...所以，哪里出了错？

　　他困惑地求助阿姨，一脸的没反应过来。

　　阿姨表示，这样幼稚气无理取闹的少爷，她也很少见到啊。

　　左想右想，她只能模棱两可地抛出个有点可能性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您给小少爷夹了葱蒜姜？”

　　肖战平和的表情有一瞬间龟裂，他没注意看，真给人夹的葱蒜姜？王一博吃的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压根就没注意这个！

　　换作是他，常年独自居住，好不容易有个哥哥来陪伴着一起学习生活。

　　正内心忐忑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的时候，对方还那么多好吃的不夹，偏偏给郑重地夹葱蒜姜，说不是戏弄都没人信吧？

　　他向阿姨道了谢，心情复杂地上楼，一时之间非常想回房间抄抄佛经静静心。

　　能听到房间内王一博似乎是在和叔叔阿姨打电话。

　　断断续续地辨别出小孩很乖地说着哥哥很好，自己很开心什么的，最后的结束语是要去写作业了。

　　肖战总不能打扰人家学习，毕竟九中是数一数二的重点学校，附属的院校想要顺利升进这里也是需要非常优异的成绩的。

　　自己是半途入学，下半个学期都离结束不远了。

　　王一博却正值学习紧张期，他来借住已经打破了人家原本规律的生活，不能再多横生事端。

　　等晚上吧，学习也要劳逸结合，晚上小孩休息的时候再解释好了。

　　肖战这么想着，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显得比较有诚意。

　　“博、博哥？”

　　发着抖的声音传来，蒋野咽了口唾沫，推开身旁凑过来的小太妹，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自家老大，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王一博看着监控里转身走开的肖战，慢吞吞地关掉电脑摆弄手里的手串，桌子上的手机里自己这边闭了麦。

　　他垂目抿唇，烟灰色的碎发衬得他唇红齿白。

　　是一副年纪轻轻的青春模样，表情却深沉莫测，窗帘缝隙间露出一缕阳光，跳跃着璀璨的芒。

　　他突兀地笑了下，回忆起自己幼稚可笑的表演，心头却轻了轻，体味到了很久没尝过的关怀。

　　开了麦让蒋野闭嘴，他慢条斯理地开了腔：“明天带那群不良少年离老子远点，别被我哥哥看到。”

　　他根本不用撂狠话，蒋野已经点头如捣蒜地应承个不停。

　　颇觉没劲，王一博说了声挂了就丢开手机，他觉得有必要催一催还没把书送过来的管家了。

　　如果晚上他还没有书，太容易露馅了。

　　哥哥不会喜欢撒谎的人吧，更何况是劣迹斑斑，和好学生大相径庭的孩子。

　　不自觉地笑了下，王一博将乌木手串一撑滑上手腕，手腕和珠子个顶个的莹润。

　　漫长的下午时光他并不打算贸然去找肖战，这种事需精心经营，他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每一次的见面和反应都在意料之中，他注意着肖战长久以来的动向，不说了如指掌，但恐怕也没人比他更了解他。

　　他想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个儿想做什么。

　　只不过是难得遇见了一束光，或许是一根香，微薄的光和热都让他有种贪求长久的念头。

　　老头子再三警告他不许胡来，可是，他这次，一点都没有胡来，反而特别乖巧不是吗？

　　王一博微微后仰靠在圈椅上，由着那缕遗漏的炽热阳光打在鼻梁骨上。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肖战在餐桌上并没有见到王一博，反而从阿姨口中得知，是王一博提前说了今晚不吃晚饭。

　　哪怕学习压力大，也远不该到不吃饭的地步，那么原因就是，想躲着他了。

　　肖战安静地吃着饭思忖对策，特意端了骨汤面食和水果拼盘上楼。

　　“哥...哥哥？”

　　开门的王一博显然没有想到肖战拿了这么多东西给他吃，惊讶又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瞬又垂下头一言不发，不给让路。

　　肖战觉得有点好笑，难得有种想主动开口的欲望，他稍微抬了抬手中的托盘，偏头笑了下。

　　“再努力学习也是要好好吃饭的，没听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小孩鼓起脸颊的奶膘，好像是不愿意和他争辩，不情不愿地侧开身子让他进去，也没有帮他拿点东西的意思。

　　肖战刚进来还有点惊叹，没想到年纪小小的王一博，房间布局倒是挺简约成熟，地板干净整洁地能照出人影。

　　他将托盘放在书桌的空地上，扫了眼摊开的试卷，觉得王一博确实没说谎，也是真的在学习。

　　王一博闷闷不乐地叉着拼盘里的水果，圆滚滚的樱桃溜来溜去，他根本叉不到。

　　越搞越气，他瞅准了目标一下子狠狠按下银叉。

　　噗嗤一声，鲜红的樱桃汁喷到脸颊上，王一博满脸懵地看了看拼盘又看了看肖战，瞬间耳朵冒烟几乎跳脚。

　　肖战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压抑着笑意抽了张手边的纸巾想递给他。

　　王一博委屈地舔了舔溅到嘴边的樱桃汁，在尝到了格外甜滋滋的味道后，瞳孔微张，眼底在刹那间雀跃起愉快的亮光。

　　他没顾得上接肖战递过来的纸巾，直接一个接一个，假装淡定地暴风吸入樱桃，压根不屑于理睬旁的水果。

　　橘黄的暖灯给肌肤打上细腻的色泽，极白的脸上几点艳红的樱桃汁便分外显眼，绮丽绝艳，徒生靡靡。

　　肖战坐在侧面，能直接看到王一博软嘟嘟的嘴唇一口一个地塞着樱桃，唇瓣沾了水渍显出一片湿红。

　　他瞥开眼，睫毛抖了抖，疑心自己方才并没有吃饱，否则怎么会也生出了再吃几个樱桃的想法来。

　　见王一博吃的开心，气氛也大致融洽，肖战踌躇着开了口。

　　“一博，我要向你道个歉。”

　　王一博抽出两分心神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脸颊的奶膘随着咀嚼的动作鼓动，可爱地像只仓鼠。

　　“今天中午...”

　　肖战话刚开了个头，小孩的眼圈就红了，连叉樱桃的手都停顿住，倔强地将身体倾斜开，离他更远些。

　　是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几乎是在意识到小孩圈地自躲的同时，肖战就软了心肠。

　　他受过香火的熏陶，也懂得被不友好对待的苦楚，他是来借住，还答应了王叔叔照顾好一博。

　　怎么能在来的第一天就让他这么难过呢？

　　他下意识想起两年前的自己，这个年纪，大约是有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其实对情绪的揣摩很容易错位。

　　“一博弟弟，哥哥郑重地向你道歉。”

　　肖战胳膊搭在膝盖处，以一种绝对平视的尊重角度去看王一博的眼睛，他目光沉静温和，是极安抚的姿态。

　　王一博抿了抿唇，光滑饱满的唇部线条好看而无辜，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银叉，脸上显出纠结委屈的神色。

　　唇缝微张又闭合，终于小幅度地转过身来，垂着脑袋正对着肖战。

　　能看到他按在银叉边缘的指腹泛红，肖战脑海里一闪而过小孩艳丽的眼尾，异曲同工。

　　家居服宽松舒适，裸露出的手臂皮肤也是几乎曝光的冷白色，会不会是...家里没什么亲近的长辈，所以很少出去玩，不常晒太阳？

　　人在心软的时候总会脑补着去想着更惨的情况。

　　肖战很清楚自己此时就是这个状态，可是结合实际，发现并不是胡乱妄想，这种情况的可能性甚至很大。

　　他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却希望自己能话多一点，也好让王一博放宽心。

　　“我今天中午不是故意给你夹那些菜的，当时没太注意...”

　　肖战顿了顿，颇觉自己简直越描越黑。

　　没太注意...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才分心吗？是不是他很烦人，哥哥不喜欢他...

　　王一博迅速抬眼又低头，硕大的泪珠砸在瓷盘上，泠泠轻音清脆灵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