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怜心道真巧。

　　“有什么忌口吗？”墨辞询问到。

　　叶怜想了想，“不吃辣。”

　　墨辞点头，打了下方向盘，“想吃火锅吗？”

　　“嗯，想。”叶怜望着窗外，突然发现下雪了，下意识就看向墨辞，“师父，下雪了。”

　　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怎么跟师父说这些......明明不打算深交的。

　　“初雪，雪天吃火锅正好。”墨辞自己都没发现嘴角翘起来了。

　　墨辞订了一间小包厢，两人坐也不显得空荡。

　　等上菜的时候，叶怜注意到战队群里的消息。

　　森林里的鹿：“【图片】，下雪了！下雪了！”

　　一夜萧声：“你拍雪景就拍雪景，拍君愿作甚？”

　　森林里的鹿：“秀恩爱啊，你个单身狗就自己过元旦吧。”

　　小鹿的森林：“【哭笑不得】”

　　一夜萧声：“又不是就我一个单身！队长不也是一个人过？”

　　辞：“【图片】”

　　叶怜看着照片微愣片刻，里面是自己的半边身子和桌上刚沸腾的清汤锅。

　　一夜萧声：“……”

　　森林里的鹿：“！”

　　小鹿的森林：“？？？”

　　书亦烧仙草：“What？这下就真剩老萧一个了。”

　　一夜萧声：“单身狗何必嘲笑单身狗？”

　　书亦烧仙草：“抱歉，爷有未婚妻，我俩青梅竹马，订了娃娃亲。”

　　一夜萧声：“你丫麻溜点给爷滚！”

　　“噗。”叶怜不禁笑出声，很久没觉得这么热闹，但对话框里的文字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菜开始上了，雪下的更大。

　　很久没吃火锅了，叶怜夹起一片白菜，似乎从去年就没吃过了。

　　墨辞说的很对，寒冷的雪天最适合吃火锅了，看着叶怜眉眼间带着愉悦，他觉得清汤锅也没有那么索然无味。

　　两人都属于话少之人，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墨辞叫来服务员买单，叶怜在一旁听着多少钱，随后微信给墨辞转过去一半。

　　墨辞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叶怜不喜欢欠别人，虽然希望叶怜能够多欠他一些，但此事还需要循序渐进。

　　“下午想干什么？”墨辞系好安全带，打开雨刷扫雪。

　　“不知道。”叶怜的声音很轻，头靠在车窗上，一时间昏昏欲睡，即使昨晚睡得还行，但也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不过是在未服用安眠药的前提下，他已很满意。

　　墨辞把空调温度调高点，音乐也换成了轻松舒缓的纯音乐，见叶怜闭上眼睛，伸手把遮阳板翻下来。

　　路上车开的很稳，再加上下雪天车速比平时慢很多，叶怜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头斜靠在椅背上，墨辞扭头就能看见叶怜细长的睫毛。

　　墨辞停好车，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叶怜，最后摇摇头，伸手想要帮叶怜把安全带解开，不小心碰到叶怜的左手手背，只见座上的人猛颤一下，左手瞬间收回来，眼睛也睁开，十分戒备地盯着墨辞，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

　　墨辞的手一时忘记收回，良久，叶怜的视线逐渐清晰，尴尬地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基地。

　　“下车吧。”墨辞隐去眼底的疑问，推开驾驶室的门离开。

　　叶怜情绪不高，也是，刚才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正常人肯定会纳闷，再加上被那种眼神盯着，任谁也会生气吧。

　　“哟，队长你回来了。”独自一人在基地的萧烨末正坐在沙发上刷视频，听见看门声抬头看了看。

　　墨辞“嗯”了一声，换上拖鞋直接上楼。

　　萧烨末摸摸鼻子，见叶怜也进来了，“队长怎么生气了？”

　　叶怜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摇摇头，稍长的刘海挡住了萧烨末的目光，也挡住了他死海般的眼眸。

　　墨辞从屋里出来已是十分钟后，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叶怜，对方还穿着外出时的衣服，双手放在背后靠着墙壁，低头不语。

　　墨辞是又气又无奈，深吸一口气，“不去换身衣服？”

　　叶怜从迷糊中抽出神，仰头望着墨辞，“师父不生气了？”

　　“生气？”墨辞挑眉，语调跟着上扬，“我为什么要生气？”

　　叶怜抿了下唇，原来是他想多了，“是我多想了。”

　　“先去换衣服。”墨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但一想到这孩子穿着被雪弄湿的衣服，在这站了十来分钟，气就不打一处来。

　　叶怜听话地去换衣服，可是再出来没看见墨辞的身影，原地站了一会往楼下走去，刚到楼梯就听见墨辞和萧烨末的声音。

　　“队长，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牛奶了？”

　　“叶怜的。”

　　“......打扰了。”

　　墨辞左手拿着热牛奶，牛奶随着走路轻微摇晃，到客厅无需抬头，便看见楼梯上的叶怜，“喝点暖暖身子。”

　　“好。”叶怜抬手去接，之前的毛衣和裤子沾上了火锅味，他索性一起换了，穿了件卡其色长袖麻衣，套着件黑红格子衫，衬得他伸出的手腕更加白净。

　　墨辞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手腕处的红痕，准确来说是疤痕，情不自禁地想起往事，难免升起疼惜之情。

　　叶怜把手腕缩回衣袖里，浅棕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挣扎，很快就归于平静，不动声色地喝起牛奶。

　　杯子捧在手心里觉得暖暖的，就算喝完也还有余温，舍不得放手。

　　墨辞想要抬手揉揉叶怜的头发，手感一定很好，可想起车上发生的事，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

　　“不用了。”叶怜轻轻摇头，上嘴唇还沾着一些奶白的牛奶。

　　“陪我直播会儿？”墨辞提议到。

　　叶怜点头，把空杯子洗干净放好，正想上去时被萧烨末叫住。

　　“叶怜，江哥说晚上让你去一趟书房。他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让我转告一下。”

　　叶怜点点头，“麻烦了。”

　　萧烨末看着叶怜离开，思索起这半个月的相处，惊觉叶怜与队伍里的人一直保持着距离，除了训练吃饭时见面，平时叶怜都缩在屋子里，就连微信好友都没加。

　　越想越觉得不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相信叶怜只是简简单单社恐，而且......江哥找他。

　　大雪下了一天，在深夜路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见簌簌飘落的雪花。

　　十点半，由于隔天的训练大多人已经回房准备睡觉，唯独叶怜被江陌叫到书房。

　　江陌陪夏秋玩了一天，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喝着杯热水坐在叶怜对面，一双瞳眸——能够看透人心的瞳眸——紧盯着叶怜，却透露出深深的望洋兴叹，他第一次感受到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都不用他帮病人分析病情，病人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甚至知道治疗方向、生病原因，并且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行为。

　　你以为这样的病人更好治疗？NO，NO，NO，对于医生来说反而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江陌捏了捏鼻梁，面前放着这段日子对叶怜的观察记录，“我发现你不想融入集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叶怜始终望着窗外，他想要逃避江陌的所有问题，每一次询问，都会撕开伤口上的痂，暴露出血淋淋的伤。

　　不愿提及，不愿回忆，他选择忘记一切，纵然深知此为下下策，但已是无路可走。

　　江陌也不催，静静等着叶怜的动作。

　　“迟早会离开。”叶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江陌细想顷刻，知晓叶怜所说的意思，也不由感叹眼前这孩子的早熟，“片刻的欢愉也是欢愉。”

　　叶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结束后的落寞过于难熬，“欢愉过后只剩下冷寂。”

　　“冷寂只是一段时间，会有新的开始。”

　　“要是没有新的开始呢？”

　　“你既已不愿接受，何来新的开始？”

　　叶怜一言不发，心中似是有两批人在斗争，折磨最多的却是他。

　　江陌见叶怜有松动的迹象，乘胜追击，好说歹说可算把人劝住，虽然不会主动与人交往，但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是当下最好的结果。

　　墨辞在房间门口站着，右手提着一个小袋子，叶怜一拐弯就看见了。

　　“快期末了，我这有些复习资料，大一的时候自己整理的，你可以看看。”墨辞眼睛微眯，对于一名养生人士，十一点半是很晚的。

　　这么多天下来，叶怜还是没有习惯墨辞的好，他观察过，师父对别人与对自己不是一个态度，区别对待让他坐立不安。

　　墨辞将叶怜的情绪看得很明晰，面不改色地扯了个借口，“我的导师——威克斯，他很喜欢你，所以托我多关照你一下。”

　　叶怜恍然大悟，威克斯与他的导师谭旬是同门师兄弟，所以他经常得到威克斯导师的指点，谭旬为此总说师弟要抢他的饭碗。

　　叶怜接过袋子，心中更加坚信要努力赢比赛报答师父，还有过年时一定要给威克斯导师送一份礼物，“谢谢师父。”

　　“早些睡，晚安。”

　　“师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