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温。”

　　“嗯？”龚俊好像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吵醒，声音迷迷糊糊，“怎么了？”

　　“没……”

　　过了一会儿，张哲瀚说：“我想吃夜宵。”

　　龚俊这才睁开眼睛，看了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有些讶异：“现在吗？”

　　“嗯，饿了。”

　　张哲瀚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电话那边却传来龚俊翻身起床的声音：“你等我会，大概半个小时。”

　　“好。”张哲瀚露出笑意，“那你来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让小雨知道，不然他会怪我吃夜宵的，减肥任务还没完成呢！”

　　太娇了。

　　龚俊挂断电话，耳朵红到脖子，小声嘟囔：“张老师怎么可能这么娇啊，一定是我睡糊涂了产生错觉。”

　　影视城多的是通宵拍大夜戏的剧组，所以附近也有很多餐饮店二十四小时开着，龚俊戴着口罩随手打包几份，借了制片人马姐的车，一个人到医院。

　　隔离病区人少，这么晚了，只有张哲瀚的房间还开着灯，一眼就能看见。

　　但很遗憾，他没见到张哲瀚。

　　章闻在楼脚拦住他：“麻烦你了，不过小哲现在不适合跟人碰面，我把这些转交给他吧。”

　　“你是？”

　　“章闻，小哲的朋友，也是医生。”章闻对他扬起微笑，自顾自接过吃食。

　　龚俊往楼上看了眼：“他还好吗？”

　　“嗐，易感期不就那样么，关两天就好了。”

　　龚俊不自觉有些心疼：“他最受不了憋着，被关起来肯定会难受，这几天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嗯，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

　　一回到病房，章闻就没给张哲瀚好脸色，但张哲瀚也跟看不见似的，低着头专心吃夜宵。

　　要不是他额头上的涔涔冷汗，章闻可能要怀疑他真的屁事没有了。

　　看了半晌，章闻憋出一句：“你的wb名字起得没错，你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得亏人家脾气好，大半夜随着你折腾也没生气。”

　　“嗯。”张哲瀚继续吃。

　　“让你跟人标记不行，叫你远离也不行，你是不是有病！”

　　张哲瀚顿了顿：“那他岂不是……是我的救命药。”

　　淦！

　　章闻甩门离开：“总之你自己决定，我不管你了，要是待会儿还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因为章闻的坚持，张哲瀚被摁在病床上休息了两天。

　　他跟龚俊再见面已经是两天后。

　　片场有点热，龚俊跟只大狗狗似的跑到张哲瀚跟前，献宝似的把手机举给他看：“张老师，你看这个他们说咱们不合。”

　　张哲瀚微微往他身边靠了靠：“网友就会瞎编。”

　　平时张哲瀚说话音调偏高，有种脆生生的朝气，这会儿两人靠得近的关系，张哲瀚习惯性压了嗓子，就连每个字的尾音都带上了几分温柔。

　　又想起晕倒那晚了。

　　“就是，我俩好着呢，网友根本就不懂。”

　　龚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把宽袍大袖往后一扬露出手里的小风扇，又笑嘻嘻说：“张老师你热吗？我给你吹吹。”

　　“还行，你给自己吹，我有小雨帮忙。”

　　“就别麻烦雨哥了，我给你吹，反正我也没你那么怕热。”龚俊一副要赖在他身边不肯走的架势。

　　小风扇把张哲瀚额边垂下来的长发撩拨起来，龚俊像是发现了很好玩的东西，把风扇对着发丝：“诶！”

　　发丝飞舞起来，时不时打到张哲瀚的眼睛，他干脆闭上眼：“别闹，刚弄好的妆发，待会儿造型塌了。”

　　“张老师，你真的好机智。以后我也像你这样，拍古装就自己留长发，不用粘胶水。”

　　今天的龚俊格外热情，两个人缩在一起，有种自然而然的结界，将周围的喧闹隔开。

　　导演在他们身后欲言又止，剧本上上下下扬了好几次。

　　张哲瀚贪凉，被小风扇伺候得舒服，不自觉又往龚俊那边凑：“你往我脖子上吹吹，衣领贴得紧，都被汗泡湿了。”

　　“好勒！”

　　风落到脖颈，带来一片悠凉。

　　但——

　　张哲瀚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嘶……”

　　“怎么了张老师？”龚俊立马收回手，想做错了事的小孩，用狗狗眼紧张地看着对方。

　　张哲瀚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没事。”

　　刚过易感期的腺体敏感到不行，风吹上去简直要让他连灵魂都颤抖。

　　龚俊抽了抽鼻子：“张老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张哲瀚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换上章闻带来的新型味阻贴，隐形且密封效果显著。

　　“准备开拍了啊！都动起来！”导演高声呼喊。

　　两人各怀心思站起来。

　　龚俊总隐约闻到一股味道，却又说不上来，跟那晚的蜜桃味有点像，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不似那么清甜。

　　闻着闻着，龚俊眼前一黑。

　　张哲瀚被忽然晕倒的龚俊撞了下，差点没站稳，但还是下意识把人接住，两人踉跄着抵到墙上。

　　完犊子。

　　龚俊好像真的不太行的样子。

　　一瞬间，张哲瀚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二位老师，这么多人看着，你、你们能先克制克制吗……”场务姐姐颤颤巍巍的身影显得那么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更是充满卑微。

　　张哲瀚：……

　　某组又有新帖——

　　【无语，某剧主演私下不合，片场又又又又又干架了！其中有个直接晕了！】

　　【我猜是张老师报了上次的仇，把龚俊打晕了】

　　【有视频吗？有图也行！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这剧能不拍了吗？你们都在看热闹，本原著党都快疯了】

　　【上面原著党握爪，我们甜甜怎么这么命苦，每个亲儿子都遭到魔改，你们看剧组的路透了吗？服装丑绝！】

　　新帖另起——

　　【图/图/图这服化道什么水平？】

　　【是妈见打的水平】

　　【差点把原著党送走的水平】

　　【楼上大胆点，是但凡有眼睛都会被闪瞎的水平！好廉价的既视感】

　　【淦，饱和度高成这样的衣服，大孔雀开屏都没这么花】

　　【绝了，这破剧组又是糊咖，又是乱做衣服，糊弄学满分，我看干脆别拍了】

　　【泻药，原著党已经开始挂氧气瓶】

　　不同以往，两件事撞到一起，竟然被骂上了某博热搜，这还是小糊剧《天涯》第一次上热搜。

　　但都是抵制拍摄的内容，闹得太厉害，让剧组不得不采取应对方式。

　　“为了答谢粉丝对《天涯》剧组的关注，剧组明日将携几大主演开放媒体及粉丝探班活动。”

　　然而公告并没有得到太多反馈，想骂的依旧在热搜词条里大放厥词，不关注的依旧不关注。

　　而另一边——

　　张哲瀚正在走神，回味着当他接住龚俊的刹那，一股由内而外的轻松感从他们相互触碰的地方渐渐传遍全身。

　　他这才明白，高度契合的信息素以及alpha的标记对于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身体无法违抗的自然规律，以及刻在灵魂里的渴望。

　　他想让龚俊抱抱他，替他安抚不乖的信息素，让他浑身都沾上龚俊的气味。

　　尽管此时他搂着龚俊，却无法达到同样的效果，必须是要龚俊用力的，主动的一个拥抱才行。

　　张哲瀚咬着牙低声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让你咬那一口。”

　　咬得不干不脆，注入了信息素，却又没真的标记上。

　　真是磨人。

　　其实这次龚俊很快就清醒过来，但导演担心他不舒服，勒令他先回酒店休息。

　　而张哲瀚留下来继续拍单人戏份。

　　“各位老师，不好意思啊，又耽误你们时间了。”小沫一个一个道歉，又按照龚俊的要求给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点了冰饮消暑。

　　到张哲瀚面前的时候，她有点紧张，小心翼翼伸出手：“张老师，这些是老板特意让我给你带的。”

　　一个巨大的手持风扇和一杯冰美式，还有一盒冻过的水果捞。

　　看上去有些滑稽。

　　张哲瀚没好气地说：“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

　　“您要是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小沫有点怕他，拎着东西哆哆嗦嗦不敢直视张哲瀚。

　　“谁说不喜欢了，给我。”

　　小沫递给他火速逃离现场。

　　张哲瀚一头雾水，回头看小雨：“我看起来很吓人？”

　　小雨无语：“没有。”

　　“那她怕什么？”

　　“不知道。”

　　张哲瀚一个胳膊肘抵过去：“你是机器人吗，给我好好说话。”

　　过了会，张哲瀚又露出苦思模样：“你说，会不会是老温私下跟她吐槽我脾气不好？”

　　小雨还在琢磨这句话什么意思。

　　张哲瀚猛地叉了一块哈密瓜放嘴里，小媳妇似的埋怨：“我对他还不够好吗，在他眼里我就那么可怕！今晚一定要找他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