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其实爱躲在隐秘的角落里偷偷哭泣……声泪俱下地乞求拥抱。
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脆弱到不堪一击……擦干眼泪后冲锋陷阵。
那些与你针锋相对的人,其实负手偷偷藏于背后的并非刀刃,而是玫瑰花。
是谁先发制人,将刀刃插在他胸前,让他杵在原地默默数花瓣?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
他将刚数落地上的那片花瓣捡起,重新放回花托,数最后一片:“爱我。”
周书逸很苦恼。
他独自坐在教学楼首层走廊栏杆上,状似百无聊赖地晃动垂吊着的双脚。没过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支起一条腿,手肘枕于膝盖,托腮继续懊恼。裤管因左腿支起而提高,露出半截小腿,上面并不显眼的腿毛看着也变得碍眼,他伸手去拔,边拔边喃喃:“做梦、不是做梦、做梦、不是做梦……”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痛,人间清醒!他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
高仕德确实偷亲他了!虽然亲的是脸蛋。
有病吧,干嘛亲他?他们不是一生的宿敌吗?
周书逸至今都不太敢回想昨晚下半夜自己是如何狼狈难堪,又如何可怜兮兮的求高仕德别走,陪陪自己。他多年形象毁于一旦,不堪回首。
犹记得天色破晓时,他与高仕德两人在山溪边以睡袋为席,相拥而眠。在他睡得朦朦胧胧之际,感觉身边的人有起身的动静,他眼睛都没睁开,本能抬手拉拽回对方。别走!
对方轻拍他的手,小声抚慰道:“睡吧,我不走。”是高仕德的声音。
那声音如此温柔,居然出自这个面目可憎,言语充斥讥讽的人。不可思议。
随即听得高仕德自言自语:“怎么办?天快亮了。你醒来后,还愿意依靠我吗?我想不会了。周书逸,我见过你的懦弱,见过你的眼泪,见过你的骄傲自负,见过你的不可一世,但你在我眼里依然是可爱的。你知道第一名为何对我这么重要吗?因为我想要你看着我。在你眼前只有我,而你只能看着我。周书逸,我喜欢你。而你不必知道。”
我不必知道?那你倒是把话吞回肚子里,当屁放了,它不香吗?周书逸在心里说。
“啊——疼疼疼!”周书逸疼得哇哇叫,一下子从回忆中回神,清醒如他,才放下支起的左脚,不再继续折腾小腿了。
昨晚万圣节前夜,一众人野宿深山老林,次日方归。所幸周书逸下午才有课,回家梳洗一番后才回学校。离上课时间尚早,他就坐在教学楼首层围栏杆上,回想昨晚那个吻。
“书逸,你坐这儿干嘛呢?”刘秉伟和方政文找了过来。
“我想不开啊,你们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跳下去。”周书逸开玩笑说。
刘秉伟探头看了看栏杆外围的草坪,“书逸你别这样,小草也是生命。”
同样是玩笑,为什么那时他假意要跳桥,高仕德会那么紧张,求他不要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周书逸攥紧拳头,“秉伟,你看我这个拳头,它又大又圆,但一拳打下去,像棉花那么柔软,一点都不疼。”
刘秉伟凑过去看他的拳头,一副“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周书逸那只传闻中棉花般的拳头就温柔地落在刘秉伟的心灵窗口上,窗口玻璃顿时碎了一地。他捂着眼睛,只觉他的心灵窗口好疼。“疼!书逸,你干嘛打人?”
干嘛打人?要是他昨晚醒目一点,陪自己去撒泡尿,也就没高仕德什么事了。这样,周书逸就不会与高仕德一同迷途,尔后逼于无奈与之独处共眠,更不会让他瞧见自己那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刘秉伟!不打他,打谁?
“对啊,书逸你怎么了嘛?你不对劲哦。”方政文在周书逸旁边坐下,询问。
“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在纠结高仕德偷亲我的事!其实我也没打算告诉你们的。既然知道了,那我不瞒了。政文,他一定在恶整我,知道我要醒来了,就故意说那些话给我听的!他想整我,对吧对吧?”周书逸滔滔不绝地将心中的烦恼如数吐出。
“……”谁发现他们这等破事?就他自己自顾自的说个没完而已。
对于高仕德偷亲他一事,方政文居然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个人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绕在他身边,纠缠近十二年之久。要么是极端的恨,要么是极致的爱。而高仕德从未以任何形式伤害过他,不是恨的话,那大概是爱了吧?
“什么?高仕德他偷亲你?恶整,妥妥的恶整!书逸,你千万别被他扰了心。你应该是单身久了,他这一点恶作剧,你就心神不宁了。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觉得但凡是生物都眉清目秀,秀色可餐。”
“什么?是这样的吗?单身久了,但凡是生物都……怎么办?我不要看上猪。”母胎单身狗悲从中来。
“书逸,你是时候谈个恋爱了,例如……咳咳……看看你眼前——”刘秉伟作状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将伟岸身躯往周书逸面前一放。
“看见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周书逸从栏杆上跳下来,朝刘秉伟走去。
刘秉伟张开臂膀,等待对方投怀送抱。
“你挡住我了。”周书逸推开刘秉伟,走到他身后的那位同校女生面前,“COCO,午安。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哈。”
比猪漂亮太多、太多了。
好久不见?他们不是早上才分开的吗?COCO蹙眉而视,望着冲自己一脸讨好笑容的周书逸。
这人相貌英俊,与高仕德的帅气是不同类型的,前者是俊美的帅,后者是儒雅的帅。但跟成熟沉稳的高仕德一对比,周书逸的不着调,富家公子玩世不恭的形象立马降低好感几级。此人实非良人。
其实他们明明曾就读同一所高中、同一届,而周书逸真正记得她还是在高中毕业那个HOMEPARTY,只记得她是蒋聿欣的学妹,名叫COCO,仅此而已。倒是人家高仕德连她的中文名字都记住了。
然而就在昨晚,她终于断定自己钟情多年的高仕德在单恋周书逸。昨晚勇闯深山老林,一路相伴,看着高仕德目光一直都在周书逸身上,她就知道了。不过周书逸好似不知道实情,总是处处与他杠。
“周同学,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有什么事吗?”COCO不太想理睬眼前的情敌,但碍于蒋聿欣的交情,又不好扭头就走。
周同学?周书逸耳边回响起高仕德的叫唤,他也曾这么叫唤自己。
“哈,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想问一下你今周六有空吗?”
他意欲何为?COCO打量对方,“你不会是想追求我吧?”
“哈,有这么明显吗?”
COCO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诚意,现在的他更像是被什么逼急了,想找棵树顺杆子爬上去,籍此躲避洪水猛兽。再者,她真不喜欢周书逸这种花花公子,于是故意逗他:“你追求人就这样?好歹送束鲜花什么的吧?五分钟之内我收不到鲜花,就证明你没有诚意。那我们就……好可惜哦。”
“五分钟之内?书逸,人家明摆着拒绝你,就算了吧。”刘秉伟搭上周书逸的肩,想要带他退场。
“别人不行,可我周书逸不一样。你等着哈。”周书逸掏出手机拨打。
是的,别人或许不行,可别忘了他周书逸是谁,富家公子有钞能力!加上昨晚他彻夜未归一事,导致他爸忧虑重重,又给他加派人手。现在好了,不单有专车接送,且一旦踏出校门,就有保镖暗中盯梢。保镖如影子般存在,连他都不确定人数到底是一人还是数人。保镖还可以兼顾跑腿业务,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不出意外的,在五分钟之内,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花送到COCO眼前。
果然,纨绔子弟如他。COCO心中不屑,“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红玫瑰花。”
正想明确拒绝对方的追求时,她发现高仕德默默的站在不远处,望着周书逸手捧玫瑰花递予她,一脸落寞。她忽然改变主意了,“不过我看到你的诚意了。我一会还有课,先走了啊。等你想好周六怎么安排再告诉我吧,拜。”
目送COCO离开,周书逸得意的向方政文和刘秉伟炫耀战果。
方政文轻摇头,真是败给他的恣意妄为。旁人都看不到他眼里的对COCO的一点情意,就火急火燎的勾搭。两个人明明都不是随便的人,怎么一下子这么随意了?不懂。
看见刘秉伟失落地离开,方政文追上去,并假装没察觉他的失落,与之自如攀谈。
“为什么不喜欢红玫瑰呢?这么好看。”周书逸看着娇艳的红玫瑰花,纠结再三才决定扔掉。垃圾桶口过小,他索性将整束玫瑰花放在垃圾桶盖上,才离开。
待人都走光了,高仕德才过去拾起垃圾桶盖上的那束红玫瑰。
红玫瑰花如此鲜艳夺目,与他眼里的暗淡无光截然相反,他拔下花瓣——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
他将刚数落地上的那片花瓣捡起,重新放回花托,数最后一片:“爱我。”
周书逸,我也爱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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