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的争强好胜,并非为争个高低;而是为了站到第一位,得到某个人的注视,哪怕是愤愤不平的怒目而视。
可谁又知晓那个站于第二名位置上的人,因此错失去天使的注视,而心生怨恨。
三桥小学。
课间休息时间,高仕德跑去隔壁五年级一班教室门口堵人,堵那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小男生——周书逸。可他来的不是时候,五年一班刚上完体育课,人陆陆续续回来,就是没看到周书逸。
没有吗?
那时初遇,周书逸告诉他,自己在三桥小学五年一班,莫不是假的?抑或他听错了?
“书逸,你说你,学习成绩第一就算了,体育竞技比赛又是第一,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你看看我、看我们,每次都屈居其下,被你居高临下的俯视……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一个男生搭上周书逸肩膀,二人并肩朝高仕德迎面走来。
“你们这些手下败将,不值一顾。哈!只有第一名才配得到我仰视,可我不会给你们这机会,哈哈。”周书逸操着一口日本腔台语,五官漂亮,右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泪痣。
是他。高仕德伫立不动,直到无意成为周书逸他们的拦路者。
周书逸抬头看眼前望着自己发呆的男生,只觉莫名其妙。
“谁?”男生问周书逸。
“不认识。”周书逸回答后,转而对高仕德说:“这位同学,请让一让,谢谢。”
不认识?
看着周书逸从自己身边走过,期间与他人嬉笑打闹,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空气一样,透明。
曾经,他希冀转来这间三桥小学,与周书逸交上朋友。如今发现原来这人站得这么高,成为众人争相仰望的天使,而他现在还不配靠近。
是的,周书逸是天使,是耶和华派来打救他的天使,在那个悲恸欲绝的黄昏。
一个小孩子哪来悲恸欲绝的事呢?自然是有的——最悲痛的事莫过于两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父母离婚。
高仕德觉得妈妈离婚前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总会见缝插针的数落父亲的种种不是,但又会让他多亲近、关爱父亲,例如多打电话问候,提醒经常隔三差五就外地出差的父亲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之类云云。而父亲呢,每次给予金钱,都是交由他转交妈妈的,末尾不忘叮嘱他听话,不要气妈妈之类的话。
这就是婚姻里的爱情吗?互相嫌弃,又互相牵挂。
敏感如他。他曾分别问过父母一个问题——你爱爸爸/妈妈吗?
他问得很没底气,甚至怯懦,生怕他们哪一位或者两位都给予否定回答。如果他们不爱对方,那么他的降生就是一个意外。
那时父亲没有正面回答,有点顾左右而言它:“你一个小孩子,下一代不要管上一代的事,记住我们都爱你就够了。”
而母亲则是愣了下,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过来深深的拥抱住他,缓缓说道:“爱!我爱你,也爱你爸爸。我不爱你爸爸,怎么会有你呢?仕德,你要记住,我和你爸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是结婚后才生下你的。”
高仕德的天空像拨开阴霾,明亮起来。
可是这种明亮很快就暗淡下来了,他们明明口口声声说爱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用爱分割他呢?
那一天,爸爸说走就走,没有回头;妈妈像撕下了多年的伪装,恶毒的咒骂其父。这分明就是两个积怨已久的仇人吧。
高仕德从未见过妈妈如此癫狂、暴躁……在家翻箱倒柜的翻找出爸爸留下来没带走的物品,统统扔到后巷里,包括他。
对,包括他。
准确来说,是将他锁在门外,然后一个人在屋里大哭大叫大骂:“啊啊——!滚,都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们姓高的——!”
无处可去,也无处可藏,高仕德默默的走到后巷里,看着那堆刚被妈妈扔出来的东西,爸爸所有没带走的东西,包括他自己。
他在杂物堆里看到一个打火机,那是他爸爸抽烟时常用的打火机,俯首拾起……也许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对谁都好吧。
高仕德打着打火机……火焰窜起,在黄昏下,异常明亮。
杂物被点燃,星火一点点漫延开来。
他缓缓走向火堆……如果没有我,你们是不是不会那么痛苦?如果没有我……
“啪哒——!”
一桶水泼洒过来,正正浇熄刚燃烧起头的杂物,也泼湿了高仕德发热的头脑。他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怔怔的看着来人——
“喂,你怎么了?受伤了喔?没事吧?”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男孩,说话腔调怪怪的,听着不像本地人。
高仕德擦拭脸上的水,也许也夹杂着眼泪,“关你什么事啊?”
小男孩放下水桶,走到他身边,“我陪我爸在那店里洗车,看见这儿生烟,就猜到这儿生火了,幸好火势不大。你刚才看见起火就该喊人啊,你还想一个人扑灭火呀?”
“不是灭火,火是我点的,这是我爸留下来的东西。他不要我和我妈了,所以我……”
“至少你还有你妈妈呀,不像我,我妈妈去当天使了。我爸说,只有我好好读书拿第一名,站足够的高,她才能够在天上看见地上的我。所以你也要加油,勇敢去面对它,珍惜现在。加油加油加油!”周书逸紧握拳头给高仕德打气。
“嗯……谢、谢谢你。”
“书逸——我们要走了哦,快回来。”
“我爸叫我回去了,那我先走啰。对了,以后你不开心可以来找我玩哦。我叫周书逸,三桥小学五年一班,再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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