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游戏里的眩晕效果，便是强制闭眼不能动弹，玩家可以选择退出游戏，但在游戏里的身体若是无人看护，很可能再上线的时候，发现是死亡状态，而且身上的装备一件被盗贼给偷得只剩下一条裤衩。

　　楚天衍虽然不担忧菠萝兄这个大金主会贪墨自己的财物，但总不能让甲方爸爸给自己守“尸”，只能清醒地沉睡着。

　　此时此刻，他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得到，阿波罗一直在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后还过来边拍着自己的脸，边唤道：“欧阳老师？欧阳老师？”

　　讲真的，这是游戏debuff效果，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任务面板的那个小小的【眩晕】标识吗？

　　显然，菠萝兄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他也不知道眼前之人还有意识只是不能动。

　　全息游戏开发已有二三十载，只要是玩过游戏的，就都知道全息里的昏迷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游戏论坛里即使有与这相关的科普，那也是沉到底下的五六年以前的帖子了，就跟没人会去科普蓝条和红条是什么，buff是什么一样。

　　然后，楚天衍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扶了起来，然后靠在了菠萝兄由系统出品保证的绝对厚实的胸膛上。

　　楚天衍：？？？

　　讲真的，这种不受控制的任人摆弄的感觉很糟糕，糟糕得他想直接下线，但又想看看这家伙要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然后楚天衍的下巴被人捏住了，向上抬起，一个药瓶子贴到了他的唇边。

　　好吧，这家伙是想要给自己喂药去除debuff。但他用的对药水吗？

　　而且，自己身体晕着，能喝得下药水吗？现实里，失去意识的人是喝不了的，那游戏里呢？

　　楚天衍有些好奇，毕竟他在游戏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药水从瓶中倾倒而出，灌倒了楚天衍嘴中，一丝丝渗到了嘴中，更多的，则是从嘴角溢出，在脸上蜿蜒，带出麻痒的触感。

　　阿波罗疑惑地说：“不对呀？我当初也是这样给她灌药的呀？怎么会漏出来？果然全息不比真实吗？设定上不允许？”

　　楚天衍：不，更可能是因为被你灌药的人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还能吞咽。

　　然后菠萝兄再接再厉，又给楚天衍灌了几瓶药水。

　　楚天衍：……

　　菠萝兄，求你别灌了。药水不要钱的是吗？

　　他感受得到，自己脸颊下巴还有衣领上，都沾满了黏糊糊的药水。而且，他记得，游戏里的药水，都是……色彩鲜艳莹亮的。

　　楚天衍点开【眩晕】debuff看了看，还有十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谁知道菠萝兄又来了更骚的操作——

　　他用手捏开楚天衍的嘴，然后将小药瓶卡着牙齿塞进去……

　　6s——药水倒出。

　　5s——药水充满口腔。

　　4s——药水漫上鼻腔，无法呼吸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

　　楚天衍边将口中的药品吐出来，边咳得惊天动地：“菠萝同学，小怪没把我打死，你倒是差点把我给呛死了！”

　　阿波罗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看你还在线，想帮你醒来。你这不是喝药水后醒来了吗？”

　　“这不是喝药水醒来的，这是时限过后debuff自己消失的。”楚天衍连忙对自己使用清洁术，“再说了，这驱除负面状态的药水对【眩晕】没用。这是过度疲倦，蓝归零后的效果，要消除得补充蓝药，照游戏里的医学水平，还得使用鼻腔注射法。”

　　阿波罗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神色讪讪：“我知道了，欧阳老师，抱歉。”

　　楚天衍：“……没事。”

　　他最近好像总是被人道歉呀，而且就两个人，线下是室友阮白，线上是雇主阿波罗。

　　楚天衍不想在这事情上多纠结，徒增尴尬，转移话题，问道：“完美通关后，有隐藏任务出现吗？”

　　“还没有去交任务，还不清楚。”

　　说罢，楚天衍边喝着药，边跟着阿波罗去找NPC交任务。

　　发布【吉尔小镇的毒雾】任务的是吉尔小镇所属城镇的神殿主教，名唤“斯宾塞休伯特”，是名高级牧师。

　　毒雾的起源什么的，阿波罗早就根据论坛上的付费攻略给记下来了，直接交给了主教。

　　“竟是巫师设局……”斯宾塞休伯特眉头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有说完，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特殊的银戒指交给阿波罗，“我要去救治小镇那些居民，可否请阿波罗阁下替我去寻一位故人，将此物交给她。”

　　这任务在论坛上透露的主线任务里可没有，多半就是隐藏任务了！

　　阿波罗眼睛一亮，但还是沉住气，问道：“寻谁？”

　　“伦纳德艾琳。”

　　“什么？！”

　　阿波罗和楚天衍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即使是阿波罗这样的萌新，也知道，伦纳德艾琳，是爱丽丝之镜里面的大人物。毕竟，这个人的雕像，可是立在王都的星耀广场的正中央的。她是爱丽丝王国的创建者，却不是国王，因为在创立了这个王国，通过测验挑选了第一任女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

　　阿波罗：“我记得现在是国历539年吧？那这个人，要是还在，岂不是将近六百岁？”

　　休伯特淡笑：“艾琳大人建国时，已有121岁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660岁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面露向往，“像艾琳大人那个层次的人，青春永驻，不论多少年，也永远貌美……”

　　阿波罗在那里边听着牧师为偶像打call，边询问。楚天衍在一旁听着，边回忆着爱丽丝之镜里面的世界背景。

　　爱丽丝之镜这个游戏名，众多玩家都解析过，爱丽丝无疑是指爱丽丝王国，但“镜”指的是什么？有玩家说可能是“镜”比“境”好听，所以这样取了，但更多玩家都觉得这与什么镜面、镜像有关，怀疑这个西幻世界里还藏有什么镜像世界。但游戏开发二三十年了，也只有一些捕风抓影的小道消息，无从查证。但这个游戏的细节所体现的真实性让玩家们忍不住惊叹，比如各地爱丽丝王国各地官员的任免、人员岗位的调动、商贸中心的转移，黑暗阵营和光明阵营的竞争与合作，甚至有玩家扒出新手村村长的女儿从萝莉到进入学院再到成为佣兵的过程……

　　楚天衍和赵武冀、路华在初玩游戏的时候还设过比赛，谁先找出这个“镜”的意义，并证明，另外两个人就各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的一个法律内的力所能及的一个要求。

　　为此，楚天衍当初在游戏里看过许多关于爱丽丝王国的开创的书籍，谜题都指向开国英雄伦纳德艾琳，但关于伦纳德艾琳这个人，却没有多少除了名字以外的记载，包括伦纳德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家族。

　　如今这是误打误撞吗？

　　阿波罗：“你说了那么半天，你不告诉我们该去哪里找她吗？”

　　休伯特老神在在：“这枚戒指是我这个教堂里的主教一代代传下来的，只是说出现特殊事件的时候该去带着信物去寻艾琳大人。至于她在哪，都五百多年了，谁能知道艾琳大人在哪呢？”

　　阿波罗：“……”

　　楚天衍：“……”

　　你不知道还让我们去找！

　　可是特殊之处指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指毒雾，先前又不是没有人通关这个任务，区别在于是否完美通关，而完美通关，则是需要保住全镇镇民……

　　不对！区别是其他人只救了一部分镇民，所以NPC会让玩家把幸存者带到教堂救治，而阿波罗用石板将六百多镇民困在石墙里，NPC就只能过去救治。而且救治那么多人，NPC蓝条可不够用。

　　阿波罗则是点开任务查看，怀疑道：“那为什么这个任务有时限？”

　　休伯特一脸“你怎么连这都不懂”的神情：“没时限的话，这个城市都要被毒虫给毁了，那还叫艾琳大人来干嘛？”

　　阿波罗：“可你又不知道她在哪里！既然那么急那你就不要那么多废话呀！”

　　休伯特：“谁说急的？”

　　阿波罗简直要冒火，眼见就要跟NPC开始辩论大赛，楚天衍伸手拍了拍他，走上前：“休伯特先生，我们无意开玩笑。时间有限，还请直说。”

　　休伯特嘿嘿一笑：“你不好玩，还是他好玩一些。不跟你们绕圈子了，本来我是自己要去找艾琳大人的，谁知道你们给我带了那么大一个麻烦，找艾琳大人的唯一机会就只能让给你们了。你们知道我等了这个机会多久了吗……”

　　休伯特絮絮叨叨的，看得出来，他老早就希望吉尔小镇出事并且还嫌弃有那么多镇民活下来。阿波罗翻了个白眼，楚天衍则在心里吐槽这个不像牧师的牧师。

　　“……向天上飞，飞到顶上就知道了。你们这些幸运的家伙，替我向艾琳大人问好。”

　　“知道了！”回应他的，是楚天衍和阿波罗匆匆离开的背影。

　　两人给自己拍上轻身符，再让飞行魔宠推着，开始升天。

　　阿波罗垂头看着下方：“这感觉，有些微妙。”

　　楚天衍：“你不恐高吧？”

　　阿波罗摇了摇头：“就是有种小时候因为身体抽条而做的那些飞升的梦的感觉。感觉不真实。”

　　楚天衍：“可这游戏本来就是虚构的。”

　　阿波罗：“但我们思维所接受的，是真实的。这样往上飞，也觉得这个世界好真实呀，跟现实里开飞车看到的变化一样，也不知道这全息是什么原理。难道这视觉的感受不是机器模拟过后传给我的，而是我进入全息世界自己角度所看到的吗？”

　　楚天衍笑笑：“自然是后者。若既要维持全息世界的构建，又要同时模拟解析几亿多玩家所在角度看到的世界，那服务器早就炸了。”

　　阿波罗若有所思：“所以游戏里的身体是媒介载体？”

　　两人越升越高，渐渐穿过云雾。楚天衍感受着当头罩下的水雾，没有继续解惑，而是道：“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全息技术的发展史。如果想深入了解，那还得先学编程等等。”

　　海拔越高氧气越稀薄，两人各自服下一支龟息药水，放轻呼吸，沉默地看着上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云层里看到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阿波罗手上的信物戒指开始发出蓝色的光芒。怕没有信物的楚天衍过不去，阿波罗伸手扣住了楚天衍的手腕。魔法阵发出蓝色的光芒与戒指相呼应，将两人包裹其中。然后，两人随着光芒一同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