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成为你这辈子迫不得已的存在。

　　 ——记四

　　可我告白的事还是无疾而终。

　　我哥一连三天没再回来，公司也找不到人，我甚至花了五十块钱巨款请他的秘书们喝奶茶，照样没摸到他的行踪。

　　我哥在躲我！

　　一个小小的告白能把他逼成这样？我万万没想到，我内里越剖越黑，展现给我哥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就被吓成这个怂样。

　　有点好笑，但很快怅然，走在街上的人那么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但谁又能接受这样一份爱呢？

　　懊恼只有一瞬，我不是甘心轻易放弃的人，我势必要把我哥拖到沼泽地里。

　　曲黎从国外回来，这对我来说是个契机。

　　曲黎和我哥的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如果在加上左横，他们一个裤筒能装三条腿！

　　我和左横见过几次面，我之前在学校和人打架，全靠他这个校医护着，瞒着，不然我要么被那群傻批弄死在厕所，要么被我哥屁股打开花。

　　不过和曲黎还是生分，我和我哥刚认识，他就出国留学了。因此我也就见过他一次，还是因为早上开窗，恰好看见他在楼下等我哥。

　　曲黎的事大部分都是在左横和我哥酒醉的时候听到的，本本分分的老实好学生，因为经常挨打，导致抑郁症突发，在家养了好长时间，不得已转学去了国外。

　　“你们干嘛不帮他？”我搞不懂，就凭我哥那力气，还有左横这痞坏的性子，曲黎能被人欺负去？

　　“你曲哥好学生，去的南高，我跟你哥成绩垃圾，上的北校，城南城北的距离呢。”左衡想给我递酒被我哥拦住了。

　　可距离是问题吗？

　　我觉得不应该是！

　　当初我上学，跟在我后头的小胖挨打，我掂着棒球棍寻圈找，两天后才听小胖抽抽搭搭说那人转学去隔壁市了。

　　大概是被小胖哭烦了，再加上那时候我爸妈离婚前夕，家里时刻在爆炸边缘，我心里不舒坦，愣是拖着小胖的领子上了车。

　　三个小时的大巴。

　　下午到那人校门口，我把那孙子堵到胡同里，先把人揍一顿，然后把棒球棍扔给小胖，叫他自己动手报仇。

　　到最后我记得巷子里一地血。

　　所以对我来说，距离绝不是问题！

　　我哥说，曲黎是个慢性子加闷葫芦，被人欺负只会忍着，除了在左横面前哭过一次，其他时候都是沉默寡言，不吭一声。

　　因此这么多年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维持在，带着黑框眼镜唯唯诺诺老实人的模样。

　　直到我和左衡在机场接到他。

　　一米八靠上的个子！带着黑色墨镜，鼻梁高挺，唇色粉艳，瞧着比我哥都性感！

　　“这边。”左横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他俩个子差不多高，以至于我站在一边，不像接机的，倒像根拐杖。

　　我开始痛恨我的一米七七！

　　“你哥没来？”曲黎笑着问我，手还往我脑门上摸了一把。

　　“我约过了，在餐厅等着呢。”

　　左横在悄悄踮脚尖，我看到了！

　　曲黎又笑起来，他摘了墨镜，眼睛比我想的要有亲和力，是天生的眼尾挑。

　　不过我的关注点很快来到左横的话上，我哥在餐厅等着，左横没告诉我哥我也会去！

　　迫不及待想看到我哥的表情了。

　　由于即将要见到我阔别三天的哥哥，所以我决定原谅左横见色忘义的行为。

　　自从曲黎来，左衡是真的没有正眼看我一次，我要是半路丢了，他大概都不知道！

　　“小心点。”下车的时候还要护着？

　　我决定以后就这么对我哥！让我哥也感受一下被关爱。

　　对这次见面我无比期待，我哥恰恰相反，他看到我时好像见了鬼，甚至想拿鞋板子抽我脸上。

　　碍于曲黎和左横在场，他只能装的镇定自若，眼神乱飘。

　　我都看出来了！

　　饭桌上他坐立不安，我喝酒喝的畅快，到最后他想提前离开，哪能叫他如意？我一头栽倒他怀里，醉的人事不省。

　　哦，我装的……

　　不过我哥只能把我带回去，谁让我是他弟弟。

　　回家之后我搂着我哥的腰，不愿意撒手，怕他一眨眼又跑了。

　　人家都说酒精是最好的助燃剂，这话我非常同意，因为确实可以为所欲为，他总不能和一个醉汉计较！

　　我咬上他的嘴唇，在他唇角留下一个红印子，我哥先是浑身一僵，接着又奋力抵抗，想把我从他身上扒下来。

　　在他手放到我肚子上的时候，我刻意把我后腰露出来，我要他看我后腰上的疤，全是所里留下的。

　　我哥果然不动了，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隔着外套都能察觉到他胸腔振奋，心脏极速跳动。

　　他心疼我我一向知道。

　　可他回吻过来，我全然没来的急反应！

　　这吻热烈而急切，闭着眼都能感觉到我哥迸发的欲望，这种时候哪能示弱，可他力气太大了，我被压在床上无法动弹。

　　我不敢睁眼，我甚至以为这是个梦，缠绵中我开始怀疑我哥，我怀疑他是不是同样对我蓄谋已久。

　　纠缠中我来不及思考，指尖插入他的发，我像那只玫瑰一样被他摆弄，嚼碎，含在口里，欲望打碎了隔阂，我开始憧憬起我们的未来。

　　一阵电话铃打破暧昧，我哥突然清醒，几乎瞬间从我身上起来，扣子都解开了。

　　“喂。”我哥喉咙里还在喘息。

　　“在听。”

　　仅仅一个吻就叫我虚脱。

　　午餐我喝了不少酒，这时候酒劲上头，脑子昏沉懵懂，我无意识的倒在他怀里。

　　电话声音不小，除了我哥的喘息我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强撑着打起精神，抵抗昏睡的欲望，笑话革命刚刚取得初步胜利，绝对不能被人半道截胡。

　　如果是他那群小秘书我就睡，我保证。

　　“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抱歉，很对不起。”我哥替我盖上被子，但没推开我。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女人。

　　“我可以占用你明天的晚餐时间吗？林小姐。”

　　我哥指尖划过我的下巴，停留在我的侧脸，他用手背磨瑟，温柔至极。

　　可他的话却让我发冷。

　　林小姐是我哥的相亲对象，集团大小姐林冉。

　　凉意顺着我的尾椎骨直冲头顶，我困的睁不开眼，但我哥声音越温柔，越良和我就越生气。

　　他怀里的人明明是我！

　　作为惩罚，我咬上了他的侧腰，他痛呼一声，大概那边问了什么，我哥吸着凉气回答：“没事。”

　　他为什么还不挂电话！

　　我加重力道，恨不得把这块皮肉咬下来，我拿浪漫主义做赌注！他却背着我泡别人？

　　“宝贝儿。”

　　临睡前我就听了这么一句，我以为他在喊林冉，导致我一整夜的梦里都在哭。

　　我半夜醒过来，我哥还在床上，笔记本亮屏，端正放在被子上，界面是邮箱。

　　估计我睡了之后，他又在处理公务，累到最后直接歪头睡着了。

　　我的目光停在邮箱界面上，阴暗的种子蠢蠢欲动。

　　人家都说不要在晚上做任何决定，可我喜欢挑战刺激。

　　我躺在我哥身侧，特意露出昨天的丰功伟绩，我拍了很多张照片，我哥每一张都很帅，配上我的姿势，简直天生一对！

　 消息发到林冉邮箱里的时候，我哥还在床上熟睡，脖子上全是我的吻痕。

　　自始至终我就没想过隐瞒。

　　按照以往我躺了一会儿，在天明时去做饭，饭做好了我哥才从楼上下来，他手里端着牛奶，另一只手正在给手机开机。

　　很快，他的脸色越发铁青，没喝完的牛奶砸到地上，我刚放下盘子，就被我哥连拖带拽的推进书房。

　　狭小的空间让我无处可逃。

　　我哥发疯一样用书砸我的头，我眼前一黑，疼得吱哇乱叫，拼命的往后躲，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段览是不是个精神病，因为他那双眼睛瞪大肿胀滚圆不像个人。

　　像个被咬上咽喉奋力挣扎的野兽。

　　这只野兽拿他的爪子扯住我的头皮，把我从角落书堆里挖出来，没等喘口气，脸上又是一拳。

　　口腔里粘液和血掺和一块，我很明显的察觉到半颗牙松了。我尝试呼救，尝试用哭声叫他停下，但他好像被按了永动开关，对我的求饶完全无动于衷。

　　没办法我只能拼命护住脸和头，蜷缩在他的殴打下。

　　到最后还是曲黎和左衡破门，拼死拉住他，但他俩也没好过多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左横眼底下黑青一片。

　　而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哥头发散乱，全没早上谈笑风生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半敛起眼皮和他红血丝眼睛对视，在极端愤怒和痛苦下，我哥竟然也会泪流满面，哭的像条丧家犬。

　　左横曲黎站在两侧手足无措。

　　我哥崩溃的彻底，清醒的也快，在我疼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能擦干眼泪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你药箱不是在楼下吗？”我哥指着门口，对左横说：“下去拿。”

　　屋子里又剩我们两个。

　　我提不起丝毫力气，动动手指头，全身断裂一样疼。我敢保证，要是我哥现在拿刀割我的喉管，我一定不会挣扎。

　　他单手撑地，缓慢滑稽的从沙发上滑坐下来，左腿撑起，上面架着那条沾着我的血的胳膊，另一条腿就横在我脸前。

　　“陆迁。”我哥喊。声音黏连嘶哑，充满破坏力的性感。

　　人家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不一样，我伤都没开始愈合，就又惦念起我哥了。

　　“你这样不对。”

　　好像每一次我做错事，他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第一句永远都是这个。

　　“我也样也不对。”他低头笑出声，额前的头发沾着汗，分成一缕一缕，挡住他半张脸。

　　“我就想好好教你，让你舒舒服服活下去，你总不听话。”

　　这我没办法苟同，没人能一直听话，我哥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我可以？

　　“你不想呆在阿姨身边，我就把你接过来住；你没钱我给，想画画我给你开画室！你不想再见徐质那个王八蛋，我一秒都没让他出现你面前！但你还是不听话！”我哥逐渐烦躁，他的掌心不断张合，控制复苏的暴虐欲望。

　　“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声音振聋发聩，他的愤怒顷刻之间爬到了我身上。

　　我要什么？

　　我问我自己！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没有哭，我不想被我哥比下去，明明我才是藏匿在黑夜里，恨不得只手遮天，掌管我哥情欲的怪物。

　　“我要什么？”我躺在地上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气力缺失不允许我吼出声，但声调仍旧坚定可怕。

　　“我要我肮脏腐朽的骨血长出烂漫的花，我要你悬崖高顶，摇摇欲坠，而我守在悬崖下，伸出手臂迎接万丈高空。”

　　“然后成为你这辈子迫不得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