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嫣行（四）

　　皓都×乐嫣。

　　皓都已记不起第一出手杀人是什么时候了，薄薄三尺青峰剑，剑身由玄铁而铸，剑刃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

　　剑出鞘，森森冷意，无声无息，一朵剑花，一剑封喉，滴下一串血珠，剑入鞘。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在黑暗中其他侍卫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要抓的人已然倒下。

　　再看皓都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刃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愈发冰冷的气息，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无波无澜，玄色侍卫服包裹着他那挺拔而颀长的身形，似融入了这夜色。

　　清冷的声音传来，皓都吩咐其他侍卫“检查一下周围是否还有漏网之人，然后清理下，我回去向义父复命。”

　　说完，他飞身上马，隐入黑暗，只闻马蹄声渐渐远去。

　　他不想也不需要知道为何要杀人，他只需执行，只需照做即可。

　　杀手不需要思想，不需要情感，只要完美的完成任务。

　　既然有了第一次，以后就照着做好了，这是杀手的宿命，这更是皓都的宿命。

　　短短几年，他成了杜如晦最有利的剑，被义父指派到秦王府，任侍卫统领，负责护卫秦王府的安危。

　　那日，他执行完公务，匆匆向秦王复命，在悬廊遇见乐嫣，他上前行礼“县主”，不曾想乐嫣只点了下头，算是应声，蹙了蹙眉后，转身疾步而行。身边的宫婢小声唤到“县主，你怎么啦？怎么走得这么快，等等奴婢。”

　　娇柔的声音响起“我闻到血腥味了，我害怕这个味道，安柔我们快点离开”

　　“你是说，皓郎君？”

　　“嗯，是他，安柔记着，以后离他远点。”

　　“知道了，县主。”

　　主仆俩个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入皓都的耳中，原本眼眸中的点点星光，随着乐嫣的话语一点点地黯淡，他忍不住提起衣摆凑上前去嗅了嗅，他的衣服都以深色为主，因为就算是有血珠溅上，待血渍干了，亦不会太明显。

　　今天事出紧急，他来不及换衣服就匆忙前来复命，没想到遇上乐嫣，更没有想到会被乐嫣闻出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皓都看着如惊弓之兔一般逃离的乐嫣，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衣摆，喉结滚动，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乐嫣逃离的方向，直至华灯初上，佳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沐修之日，皓都独自上街，去了卖熏香的铺子。还未跨门入室，只听女子的嬉笑声传来，他迟疑了下，眼尖的小二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这位郎君，想要买点什么？”

　　“你这里有适合男人的熏香吗？”

　　“额，一般胭脂水粉，熏香俱是小娘子们用的多”

　　“哦，那我去别处看看”

　　皓都的身高太显眼了，一时间嬉笑声停止，一干女子都回过头来打量皓都，见是一位俊俏的郎君。唐朝民风开放，并不看重所谓的男女大防，一时间几位女子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地盯着皓都。

　　皓都十分不喜这种眼神，他蹙了蹙眉，随即欲转身离开。

　　“那位郎君请留步”温婉的女声传来。

　　皓都没有停顿，继续往外走。

　　“我店里有专门为男子调制的熏香，乃是我亲手所做，因需要的人不多，所以没有上柜，郎君可愿试试？”那声音略微提高了些唤住皓都。

　　皓都转身，只见一年轻女子向他款款走来，那女子的装束有些奇特，身着不是寻常女子所穿的襦裙，是素白色的长锦衣外罩天青色的对襟敞口纱衣，同色宽腰带显示出她的高挑而窈窕身段，三千青丝松松挽起只斜斜插着一只碧玉簪，自簪子头部一根细细的银链垂下缀着一颗莹莹珍珠。

　　女子的五官清秀，肌肤白皙，那珍珠随着女子步履轻轻摇曳，整个人清雅而温婉。她走近了些，看清了皓都的样貌后，略微挑了挑眉，诧异于皓都的清隽及让人过目而不忘如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形。

　　很快她敛下心绪，身子福了福，朱唇亲启“郎君这边请”，随即上了二楼，二楼是间精致的茶室，简洁的窗棂没有任何繁琐的点缀和雕刻，透着大块的明朗。朦胧的卷帘，在悄然之中引入了窗外的美景，各色青瓷，线装古籍，香炉摆放地恰到好处。

　　典雅的棕色气调，柔和这淡黄色的娴雅和缟白，整个空间，仿佛都散发着一片片温润古韵。

　　几盆不知名的植物点缀于整个空间中，幽幽绿意，疏影横斜中，涵容着古雅的人文情怀。

　　在这里闻茶，望香，听竹，冥想，不失为一个清幽之地。

　　虽然皓都觉得他乃一介武夫，但是毕竟跟随义父，秦王出入于皇宫，王公贵族之地，也见识了不少富贵之所，却不及这里的一方清净与素雅。他不由得略微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子。

　　“我只需简单，干净，适合男子的，不喜甜腻，浓郁的”皓都清朗的声音响起。

　　芸娘微微笑了笑，走到长桌前，拿起两盒盒香料走到皓都面前。

　　“郎君，这盒是（雪松），采用带有初雪的雪松松针，加银屑碳燃成灰调和而成，适合夏日。另外一盒是（沉水香），沉香中分为四等，一等为沉水香，二等栈香，三等黄熟香，四等马蹄香；再次为檀香。这是产自真腊的上品沉水香，适合贴身，用自身的体温加热，是淡淡的草药的香味。”

　　“好，就这两盒吧。”皓都回答的干脆，扼要，不愿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芸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嘴上仍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到“多谢郎君的惠顾，我再奉送您一个熏香炉，这就给您打包，是您现在拿走还是送到府上？”

　　皓都听言，无甚情绪波澜到“不用了，我自己取走就可以了。”

　　芸娘目送皓都远去的背影，空中微风轻拂，树枝树叶随风摇曳，洒落一地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