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葬礼
却说你和沈奈情意相通,气氛正好,沈奈却忽然浑身一抽,触了电似地将你推开。
你疑惑道:“之幸,你怎么了?”
沈奈原本苍白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他没回答你,而是自顾自想要站起,却未想起身时一阵头晕,差点摔倒,还好被你及时扶住。
“之幸你怎么了,你说呀!”你一边着急地问他,余光却发现草席上似乎沾了些什么。
灵堂中灯火长明,你仔细看了两眼,惊讶地发现在沈奈之前坐过的地方,赫然是一块新鲜血迹。
沈奈见你已经发现,干脆不再挣扎,而是泪眼盈盈地看着你,“晓宁,拜托你别问,去找阿阳来。”
你穿越前可是实打实的女性,面对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心疼,却不愿再让沈奈更加窘迫了,将他又扶着坐下后,便立刻出门拉了阿阳进来。
佘姑姑作为沈二奶奶的忠实奴仆,自然也在外面守着,见你红着脸出来找阿阳,又见阿阳扶着虚弱的沈奈出来,几十年的社会阅历自然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皱眉,轻声道:“守灵见血,并非吉兆。”
你一时以为佘姑姑是在搞封建迷信那套,下意识有些生气地反驳道:“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又控制不了。”
沈奈现在可是沈家新主人,佘姑姑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干脆缄口不言,只是眉宇间依旧有些担忧。
守灵期间,灵堂不可无血亲看守,你嘱托阿阳安置好沈奈后同你回个信儿,然后就在沈二奶奶的灵柩旁焦急地等待起来。
在你的望眼欲穿中,阿阳终于来了,跟你说大夫已经看过沈奈,多半是情绪起伏导致年信提前了。
“年信?”你疑惑道,见阿阳窘着脸想跑,连忙将他抓了回来,“这可是关系到之幸健康的事儿,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要知道这种事情,地坤们一向是避着天乾,背地里偷偷讨论的,谁知道碰上你这么个又憨又蛮横的,阿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只能无奈将这“闺房私语”如实全部告知。
原来,这个世界的阳坤,也就是男性omega,既能同女性一样生子,也有女性一样的生理期,只是周期不同,并非一月一次,而是半年一次,因而称为“年信”,这年信因人而异,而沈奈大概就属于你穿越前的世界中,生理期反应剧烈,也就是所谓“痛经”的那一种,现在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直冒冷汗呢。
你曾经是普通女性,自然知道痛经有多难受,听沈奈状态不好,一颗心立刻揪紧了,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没有布洛芬这玩意儿,沈奈不知道得有多遭罪呢,偏偏你却不能陪在沈奈身边,连安慰他都做不到。
满脑子都是沈奈,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竟然就这样在灵柩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被有人走动的声音吵醒。
你揉揉眼,不敢想象眼前的人竟然是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沈奈。
沈奈见你醒了,也有些吃惊,不过依旧柔声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你发现天空才蒙蒙亮,若是以往这个时候,你可都在柔软的被窝里酣睡呢。不过,现在你可顾不上困不困,直拉着沈奈上下打量,担忧道:“你没事吗?已经不难受了吗?”
沈奈听了阿阳的汇报,知道你是个会体贴人的,只是还是不好意思直说这事儿,于是含糊道:“第一天过去就好了……”
你认真道:“之幸,我们是夫妻,没什么好避嫌的,以后你难受了不舒服了,可都要跟我说,不许偷偷忍着。”
沈奈又是害羞,又是熨帖,轻轻点点头,把手上的保温食盒递给你,原来他是来给你送早饭的。
你担惊受怕一整夜,确实也饿了,一面在草席上坐下,一面问他吃没吃过。
沈奈其实因为生理期,有些反胃吃不下东西,但他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假说自己已经用过早膳了。
沈奈见你守了一夜灵,虽然有些疲惫,总体上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便委托你白天继续在灵堂待着,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原来,作为新晋一家之主,并没有时间留给沈奈沉浸在悲伤中。沈二奶奶当年也算是兰里镇白手起家、勤劳致富的典范之一,葬礼必须办得风风光光,而夏季守灵又只有三天,马上就要出殡了,眼下有许多事情等着沈奈亲自定夺。
你下了包票让沈奈放心忙去,本以为难以忍受的三夜守灵竟然也就这样给你熬了过去,三日后,便是浩浩汤汤的出殡仪式。
纸币漫天,如雪花般纷扬飞舞,身强力壮的几个天乾在哭丧声中抬起了灵柩,披麻戴孝的出殡队伍正式出发。
沈二奶奶是当地由头有脸的人物,同行敬佩她不说,百姓中也有不少受过她恩惠的,许多惦念她的人便主动跟在队伍的后面一同送葬,不知不觉,出殡队伍竟然已经一眼望不到头,折合上百人不止。
你和沈奈并排走在队伍的头部,被这传统民俗的浩大声势所感染。在现代,已经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的阵仗去缅怀一个逝者了。大多数平凡人,死了也就死了,旁人见了,能叹气道一句“走好”,便已经是莫大的心意,何况这样徒步漫漫十里路,去祈愿逝者安息呢?
不知是否天人感应,天空中阴云密布,连风都凝滞不动,仿佛不愿放开拉扯的手,十里路不是短距离,别说你,就连沈奈都走得满头是汗,你惦记他还在生理期,便想让他中途坐车去,可沈奈是怎样固执的一个人,况且这还是他敬爱不已的亲奶奶,即便走得身形晃悠,也依旧不愿意缓缓。
你只好搀着沈奈,让他多少好受一些,等终于到达沈家老宅,也就是你当时和沈奈成亲的地方,沈奈已经嘴唇煞白,险些晕过去了。
始终一言不发的沈宗看看沈奈,又看看你,目光阴险,似是等着看好戏。
等对着太祖太宗的牌位又跪拜一阵,稍作休息,沈二奶奶的棺材便要抬上山中祖坟下葬了。沈家富贵,山上有圈一块风水好地专门用来作为家族墓园,而守墓人张老早已等候多时。
“张老,你怎么回事,还不把门打开?”
张老守着铜锁,看着虚弱的沈奈,嘿嘿笑道:“沈太爷早有规定,生前未捐钱财修缮宗祠祖坟达三千两者,入祖坟需要补缴至三千两。”
沈奈身体不适,却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张老,此话怎讲?我奶奶生前出资修缮宗祠祖坟早逾三千两不止,勿要多言,快快放行。”
张老却是不徐不疾地拿出一本簿子,“这是昨日与宗祠对的账本,沈二奶奶生前资助宗祠三百两,修缮祖坟一百两,还需缴纳两千六百两。”
“什么?”沈奈大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老,“你们竟然敢做假账?”
预谋已久地沈宗终于出了声,惺惺作态道:“侄儿,这账本可做不得假,还是快些补上了银两,好让姑姑早日入土为安呐。”
沈奈反应过来,又是心痛又是愤恨,“逝者为大,何况奶奶又是你的长辈,沈宗,你竟敢做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
沈宗却是捻着胡须,笑道:“侄儿真是急坏了,竟然在此胡言乱语。”
连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你都明白过来,这是沈宗联合张老做的局,你皱眉,问阿阳:“为何一个小小守墓人有如此大的权力,难道不能直接开了他,换个新的吗?”
阿阳按捺着焦急,向你解释道:“少夫……夫人有所不知,以前这守墓人是不算什么,可是政策改革后,私人墓园需要配备守墓人巡火才可正常缴税,临时换人手续复杂,可要十天半月不止,这炎炎夏日,老家主也耽误不起啊。”
你也急了,问道:“那不能先下葬了奶奶,再慢慢跟他们扯皮吗?”
阿阳叹气道:“这守墓人日夜守在墓园里,如今他连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夫人难道不怕他对逝者不敬吗?”
这是拖也拖不起,扯也扯不清,沈宗今天就是打算不讹沈奈这三千两誓不罢休了。
建国后已改换了货币制度,人们虽然已经不用银子,许多人还是习惯用银两换算价值,三千两差不多折合成现代货币为四百万元不足,放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沈川夫妻当年建造洋别墅,统共也花了没两百万,沈宗不可谓不是狮子大开口。沈奈刚继承了沈二奶奶的遗产,虽然不是付不出,但也是元气大伤。
这是沈奈最亲最敬的奶奶,他又如何能够心平气和与沈宗理论,等着沈二奶奶尸体发臭生蛆?他憋着气,让阿阳拿来一张支票,签了字,扔进沈宗怀里,已经一点亲人情分都不想讲了,“拿了你的钱,快给我滚!”
沈宗拿了支票,自然不再计较沈奈的出言不逊,让张老开了门,便匆匆走了,连亲姑姑下葬都不想看。
沈奈看守墓人终于放行,一口气是没有顺上来,竟然当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你连忙去扶他,却见他气得满口鲜血,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奈却似感觉不到身体疼痛一般,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沈宗,我沈奈在此发誓,今日之仇,必当加倍相报,你且、你且给我等着……”
说罢,沈奈两眼一闭,在你的怀中直直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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