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起炊烟的小屋近在眼前了,这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前小溪环绕,屋后面有几棵参天的古树,篱笆墙内有几只鸡鸭悠然自得的嬉戏觅食。一棵果子树挂满了鲜红的果子,伸出了篱笆墙外,随着微风颤颤微微,好像在欢迎远方的旅人。晚霞又为这幅田园画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谢允对这幅田园画卷异常的向往,如果有生之年,能够和师尊择一隅山川避世终老,想来也是异常美好。谢允拉着时影快走了几步:“师尊,这里有人家,我们去看看!”
时影这次是见到了真正的世间烟火,虽然这一切都异常简陋,不过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才是温暖的有人气的生活。
“有人吗?”虽然柴门并没有关闭,站在矮矮的篱笆墙外,也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但是出于礼节,谢允站在门口呼唤:“请问有人吗?”
几个呼吸之间,茅草屋的门打开了,一位一身布衣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虽然荆钗布裙,衣服已经洗得半旧,却是通身上下干净利索。
老妇人听到柴门外有人呼唤,觉得诧异。这虽然不算深山老林,但是也远离城镇,一般不会有客来访。开门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待走近几步一看,白衣服的男子略高一些,纤尘不染的气质仿佛仙人下凡。他旁边牵着手的是一个黑衣服的少年,比白衣男子略矮一点,身材更加的清瘦一些,黑衣少年笑意盈盈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喜爱。
“你们?”老妇人有些疑惑了,自己家并没有这种贵客呀。
“婆婆,我们在森林中迷了路,好不容易走了出来,见这有人家,所以前来叨扰。”谢允见妇人生的慈眉善目,想来是个好相与的,赶紧堆着笑上前解释。
“谁呀?”屋内又走出来一个年愈半百的男子,想来就是这个婆婆的丈夫了。
“有贵客。”妇人回头应了一声,转过来又对俩人说:“快请进。”
谢允牵着时影的手,随着妇人进到了茅草屋里。门口的灶台生着火,灶台上的锅里冒着氤氲水汽,阵阵饭香味飘了出来,谢允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好几天没有吃上过真正的饭菜了。环顾四周,屋内环境也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桌加几个小板凳。虽然陈设简陋,但是所有东西都干净整齐的摆放着,显示出了屋主人的勤快与利落。
“快坐,快坐!”婆婆拿过来两个板凳,还用衣袖擦了擦,赶紧招呼两位贵客坐下。
“谢谢婆婆,婆婆不必太客气,本是我们叨扰了。”谢允谢过了婆婆转身对时影说:“师尊,你坐。”
这是时影第一次融入到真实的凡间生活,虽然有些许的不习惯,但是有谢允陪着,两位老夫妇又热情慈祥,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时影整理了一下衣摆,坐到了板凳上。
“老太公,快把茶拿上来先给贵客用着,饭马上就好!”婆婆说完了就去灶台前忙碌了。
时影尝了一口,茶倒不是什么好茶,胜在是用森林中的新鲜药草加溪水烹制而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谢允一边饮着茶,一边和太公闲聊。得知他是一个猎户,无儿无女,为避战乱,带着自己的妻子躲到了这远离人烟的地方定居。平时就是打打猎,挖挖药材。猎物留着自己吃了,兽皮和药材晒干了攒着,每年去远方的集市上换几次柴米油盐。
时影品着药茶听着谢允和猎户闲聊,当听到猎户说挖药材换柴米油盐时,心里微动,当下有了主意。时影从天地初开之时,就凝聚了元神,幻化成了神明,守护着整个大地的安宁与了秩序。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创世神的掌握之中,找点名贵药材又有何难?他带着谢允一旦走出这森林,就真正走入了俗世繁华之中,衣食住行都需要有钱帛的支撑。谢允年幼孤苦无依,自己做为师尊,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自然要想办法给他尽量好的生活。做个凡人,凡尘俗事自是要算计的,两手铜臭也是真实的生活,所以时影倒不觉得有失身份。
“来来来,吃饭吧!”婆婆忙碌了一会儿,终于把饭做好了。谢允机灵,赶紧站起来帮婆婆布饭。一碗清粥,几个黍面窝窝,一盘青菜,还有一盘炒肉干。
“实在是抱歉,不知贵客来访,什么也没准备。”婆婆一边给时影递筷子一边说着,她看得出来,白衣服的这位年长,黑衣少年唤他“师尊”,很是听他的话。
“已是万心感谢。”时影双手接过了筷子。其实他是不需要吃饭的,为了不显示出自己的特殊性,所以也根着大家动筷子。
“婆婆,你做的炒肉干真好吃!”好些天没吃过一餐真正的饭了,就算是清粥小菜粗茶淡饭,谢允也吃得心满意足。
“吃慢一点。”时影见谢允吃的急,知道孩子是馋坏了,又给谢允夹了一箸青菜。心里微微有点心疼,以后一定得好好补偿他。
婆婆一听少年的夸奖,也是笑逐颜开:“好吃就多吃,今晚住下,明天还给你做。”少年眉清目秀,活泼灵动,一张天生的笑脸,任谁看了都喜欢。
茅草屋只有三间,进门这间做饭待客,左边一间老两口住,右边那间放了些杂物。婆婆要把自己住的那间让出来,谢允再三推脱,老两口只能去收拾杂物间。
谢允要去帮忙,被时影拉住了:“你休息,我去。”
“师尊,里面都是杂物,太脏了,我去吧。”谢允觉得自己的师尊不该做这些粗活,可他忘了自己原也是养尊处优的。
“无妨。”时影也舍不得让谢允去做这些,既然说了要一直陪他,来日方长,自己当然得学会这些事情方便照顾他。
杂物间也没有多少东西,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堆着些兽皮和药材。谢允和猎户一起把这些东西搬到了中间的屋子里,时影跟着婆婆学习撒扫,再拿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上,也算是安置好了。
月光穿过窗户纸,朦朦胧胧的透了过来,窗外偶尔传来秋虫的鸣叫声,谢允躺着却睡不着了。被子只有一床,木床又小,两个人穿着里衣挤在一起翻身都困难。谢允睡不着,却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师尊。
“允儿,睡不着吗?”时影虽然封印了神格失去法力,却也是耳聪目明,自然能够感知到身边的少年没有入睡。
时影的声音异常温柔,暗夜里刻意压低了贴着耳朵传了过来,让谢允觉得半边身子都有一点麻麻的: “师尊?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时影帮谢允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谢允没有了内力,在森林里每晚都是时影抱着他用内力给他取暖。今晚是下凡之后第一次睡了床,也不好再抱他了,时影一时也有点不习惯。
谢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睡不着,勉强翻了个身,灵机一动:“师尊,我冷。”
他本就没了内力护体, 时影听了不疑有他,马上伸出手去抱他。谢允一时得逞,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靠在时影胸前,感受着源源不断的内力化成暖流把自己包围起来,谢允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把谢允抱到怀里之后,时影也觉得无比安心,原来凡人真的是喜欢群居的,需要有人在身边才能有踏实的感觉。
第二日时影带着谢允早早起来,要跟猎户进森林采药。猎户一开始也有些疑惑,这俩人采药做什么?时影解释说,家中逢了变故,需要采药变卖钱帛。
时影进到森林中之后,虽然没有法力,但是那些名贵药材就好像专长出来等他一样。千年何首乌,赤灵芝,信手拈来。把猎户看了个目瞪口呆,自己天天在这林子里转,很少能碰到这些东西!时影听说最值钱的还是那千年野山参,就要带着猎户去采。
“这野山参可不好采,吸收了千年的日月精华,都已经有了灵性,人一走到它身旁,它就逃了!”猎户并不相信时影能采到野山参。
“无妨,可以一试。”时影仔细观察了森林的土壤之后,就往一个方向走。
“师尊,真能采到吗?”谢允背着药篓跟在时影的身旁。
“随我来。”时影胸有成竹,这野山参对生存环境极其挑剔,要求土质松软,温度湿度适宜。10颗种子里只有一个能发芽出土,10棵出土的幼苗里大概也只有一棵能长活。所以山参能长成本就是经历“九死一生”。这成活的山参,1000株里边儿也不一定有一个能长成千年。万事万物存活时间久了都会有灵性,这千年野山参极其难寻,但是对时影来说并不困难。越是有灵性的东西,越能感知到创世神的神力,就算神格被封印了,他们也能感知到时影的精神力,恨不得自己跑到他的脚下。
山参成长的地方一般都有毒蛇盘踞,时影怕谢允和猎户被蛇咬伤,牵着谢允的手自己在前面走。扒开一丛灌木,草地上有几株绿色的植物,叶子尖尖的顶上长着一簇一簇的红珠子。
“棒槌!”猎户惊叫!采山参的时候,如果发现了人参是不能喊“人参”的,怕人参听到了遁逃,所以大家习惯喊:棒槌。
“真的是!好几株!”猎户激动地几步上前,细细打量:“千万别乱挖,它的须子断了就不值钱了!”
“无妨。”时影一边说着就上手去拔,山参瞬间完好无损的被从土里拔了出来,把猎户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人参长了千年之后,在地下的脉络盘根错节。有的时候一棵山参要挖上一整天,才能完整的出土。眼下,这白衣公子居然随手一拔,就把整颗山参完好无损的拔了出来!猎户猜想他定非常人。
“师尊,你好厉害啊!”谢允兴高采烈的上前去接山参。
时影特别喜欢看谢允笑,他一笑起来星汉灿烂,又仿佛春风拂面,让人看了心情异常愉悦。他把山参递给谢允:“拿好。”其实他还想说,等师尊带你去买新衣和好吃的。不过这话时影是不会说的。他的少年明媚灿烂,就该被好好对待,无忧无虑的长大。
……
日头西斜的时候,三个人满载而归走出了森林。
野山参的知识是长白山的朋友日常给我科普的。不过还是有bug的:野山参基本上只长在长白山,采参的季节是夏季。野山参是不会跑的,之所以有这个传说,是因为野山参对水土的湿度和温度要求的非常高。如果某一年的湿度,温度不适合它的生长,这年它就不发新芽了。所以你再去就找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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