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吃饭的间隙，陆乔嘉已经在头脑里制定好了一系列针对江恪的计划。他决定以学校里的小混混为模板，向他们“学习”，撕掉自己身上“乖”这个标签。

他不是一个喜欢凡事都计划好了再行动的人。但扭转他在江恪心里的形象，让江恪不要喜欢他这件事，显然不能随心所欲，见招拆招。

也不知道江恪知道他为此做出的改变后，是该哭还是该笑。

陆乔嘉决定做出的第一步改变就是不爱干净。

在家里，一直都是最后放下筷子的人负责洗碗，这是这么多年他和江恪心照不宣的约定。

和江恪一起吃饭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江恪最后，陆乔嘉鲜少有自己刷碗的时候。

不过这次，只有陆乔嘉自己吃饭，碗自然该他自己来洗。

饭后，陆乔嘉却没像以往一样，把碗筷端到厨房，放进洗碗池，而是直接离开餐厅，走的时候还把凳子的位置弄乱了。

不止如此，出门的时候，他在鞋柜里翻翻找找，把鞋柜弄得乱七八糟，最后随便挑了双鞋换上，连柜门都没关，拖鞋也胡乱地扔在一旁。

看着一地狼藉，陆乔嘉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江恪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估计忍不了他几天。也真是难为江恪了。

等他目的达成，他一定主动洗碗一个月。陆乔嘉心头弥漫着歉意，按住下意识想去整理的手，强逼着自己转身出了门。

他就是故意的，先从故意捣乱开始，一点点改变他给江恪留下的印象，让江恪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乖。

出门的时候，陆乔嘉也没像以往一样和江恪报备，他准备给江恪一个“惊喜”。

不过，也有可能会是惊吓。

......

江恪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出来的时候，陆乔嘉已经不在餐厅了，只剩下碗筷还摆在桌子上。

他朝楼上喊了一声，“嘉嘉？”

无人回应。

“出去玩了？”

他又给陆乔嘉发了条信息，等回应的间隙，江恪把餐桌清理的干干净净。

直到他收拾完，陆乔嘉也没回复。

经过客厅时，江恪余光瞥见了柜门大开、乱七八糟的鞋柜。他捏了捏眉心，给陆乔嘉发消息：“一会回来把你弄乱的鞋柜整理好。”

这次陆乔嘉的消息倒是很快就回了过来。

“小叔，你生气了吗？！！”

江恪喜欢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完全是从小被黎晴女士养出来的习惯，以至于他陪陆乔嘉长大的这些年，把这个习惯顺便也灌输给了陆乔嘉。

保证家里的干净整洁，在平时的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今天凌乱的餐桌、杂乱的鞋柜就显得很不平常。

但江恪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盯着屏幕上的感叹号，江恪莫名感觉好像从中看出了一丝期待。

“小叔，你怎么不搭理我，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江恪正思考陆乔嘉的反常，陆乔嘉的消息又追了过来，还发过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为了避免陆乔嘉误会，江恪回复道：“没生气。”

“......哦。”

文字和符号有的时候真的能传达一个人的心情。江恪很确信，陆乔嘉打这个字的时候，嘴角一定是向下撇的。

“你很失望？”他问。

“我才没有！！！”陆乔嘉说。

江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止没生气，心情看起来还很好的样子。

他关掉手机，自言自语道：“嘴硬的小骗子。”

......

陆乔嘉在理发店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恨不得现在就闪现到江恪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改变。

准备回家前，他给江恪发消息，“小叔，你现在在家吗？”

江恪几乎是秒回，“在公司。”

“那我去找你？”

江恪没问他怎么突然想来公司，也没问他有什么事，只是说：“好。”

想到自己还有几张卷子没有做，陆乔嘉先是回家把书包带上，这才打车前往江恪公司，路上收到了江恪的消息，“到了打电话，我下楼接你。”

宁南商务大厦，总裁办公室。

“江总，刚刚杰锐科技的法务部打电话来说，希望我们可以把合同改一下，承诺期由原来的一年，改成三个季度......”

不等销售总监卜中尧说完，江恪断然拒绝道：“不行。”

卜中尧抹了抹额头的汗，“可是对方说，如果不改，就取消明天的签约仪式。”

为了这次签约，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软磨硬泡，好不容易对方公司终于同意了，但前提是改合同。眼见这单即将成功，六位数的提成就近在眼前，他实在是不愿轻易放弃。

“江总，合同就改一句话，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卜中尧继续劝说道。

江恪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这才是最致命的那句话吗？公司研发部现在是已经在进行测试了，可万一测试通不过，违约的后果谁来承担？你吗？”

卜中尧被这一眼看的怒火中烧，他愤愤地想，一个三十岁还不到的毛头小子，不过是有个好爹，才能坐在如今的位置，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官威，要不是靠着他们这些公司的老人，说不定公司在他的带领下，早就倒闭了。

“我担就我担。”卜中尧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不屑地想，以前为了签下单子，也不是没这样做过，现在不还是好好的，能有什么后果。

“你担得起吗。”江恪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知道你之前干了什么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你年纪大了还要养家糊口的份上。”

“这回要不是法务部顺便给我也打了个电话，你是不是还打算像以前一样，瞒天过海？”

“你...你...”卜中尧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你年纪也大了，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养老吧。”

江恪说完这句话，转身往门外走去。

“去死吧！”

后脑忽然一阵巨痛，江恪眼前一黑，扶着旁边的墙壁勉强站稳了身体。

听见办公室内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门外的助理急忙推门进来。

“江总，您没事吧？”

江恪拒绝了助理的搀扶，“让保安上来把他带走，顺带让人事拟订一份辞退通知书。”

“您的头，需要我帮您叫救护车吗？”

“不用，我还要等个人，一会让司机送我就行。你先去忙。”

陆乔嘉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公司楼下的江恪。只是，江恪看起来有些狼狈，白色的衬衣上沾了些红色的痕迹，头发也有些凌乱。

陆乔嘉小跑到江恪面前，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而那红色的痕迹，似乎是血。

“小叔，你怎么了！”陆乔嘉有些着急。

陆乔嘉顶着一头栗色的小卷毛，在阳光下，精致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原来吃完饭一言不发，是跑去染头发了。江恪心想，第一次看见陆乔嘉的新发型，还挺适合。

只是现在这个洋娃娃小脸皱皱巴巴，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是被东西砸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江恪说。

江恪是最会哄人的，这话陆乔嘉一点也不信。他必须得亲耳听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陆乔嘉并没有被他的云淡风轻安慰到，“怎么不去医院，都流血了！”

江恪安抚地在他头顶摸了一把，小卷毛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摸起来手感很好，这让江恪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你一起，”江恪打趣了一句，“怕你来了找不到我会哭鼻子。”

陆乔嘉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嘴硬道：“我才不会哭。”

“那是我看差了。”江恪笑了下，“上车吧。”

陆乔嘉打开车门后，用手挡着车门上方，等江恪坐好了，他才坐进去。

“嘉嘉会疼人了，小叔很欣慰。”

江恪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配上他苍白的脸色，让陆乔嘉觉得，他故作轻松，只是想让自己放松不要太担心罢了。

江恪都受伤了，还在想着照顾自己的感受，陆乔嘉反而更心疼了。

“小叔，你都这样了，就别说话了。”

“好，我不说了，那你说。”

“你想听我说什么？”陆乔嘉问。

“先说说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吧。”

江恪说这话的时候，车子刚好经过地下通道，车厢内光线昏暗，让陆乔嘉有些看不清江恪脸上的表情。

“小叔，你是生气了吗？”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等江恪回答，陆乔嘉有些急地补充道：“你现在受伤了，可千万别动气，生气对伤口恢复不好。”

“我也不是故意要染头发气你的，我保证一会就去染回来。”

前方通道口的光亮照进车内，陆乔嘉终于看见，江恪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是他眼花了？

陆乔嘉有些怀疑地问道：“小叔，你这是气极反笑吗？”

江恪：“......”

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给出了陆乔嘉一连串问题的答案。

“我没有生气。”

“你的新发型很好看。”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