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余晖逝去

　　老家的房子算不上好，但刘爸爸当年在修建房子的时候下了大功夫，所以现在除了看着有点旧，住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最近在妈妈身边总感觉身体很不好，时不时就会咳嗽。

　　回家后，妈妈也总感觉喘不上气，问他，她却说就是太累了。

　　刘耀文怕妈妈饿了，看着这天气不像是会下雨，于是就打算先给妈妈做点吃的。

　　乡下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水电都断了，很多电路都老化了，就算有电，也没法用。

　　还好，他们回来之前带了一些速食品，好歹先垫垫肚子。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也晚了。

　　刘耀文想，先把房间收拾出来，至少让妈妈有个住到底地方。

　　老家的房子不大，就只有两个房间。

　　爸妈以前就住在最左边的房间，刘耀文打算还是把那里打扫出来，自己就住隔壁的屋子，最右边则是厨房。

　　老房子堆了不少灰尘，还有一些杂物。

　　他收拾了很久，才能住得下人。

　　妈妈有很多书，都是她的宝贝，以前就连刘耀文也不让动。

　　但是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妈妈心里不好受，除了对学校的失望，更多是对未来的迷茫。

　　她想自己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学校了。

　　刘耀文不想让妈妈就这样失去信心，至少等有一天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能再回想起自己曾经站在讲台上的日子。

　　于是在离开之前，他将妈妈最爱的书，还有她亲手做的笔记都装到箱子里。

　　房间收拾出来后，他想把妈妈的书都摆出来，给妈妈一个惊喜。

　　书装了满满一大箱，刘耀文费了很大劲才搬到房间。

　　他一本一本从箱子里把书拿出来，每一本书拿在手里都很沉很沉，像是承载着一段无法和解的青春。

　　爸爸妈妈都是从乡下走出来的，妈妈家里穷，父母就总想着让她随便找个人嫁了。

　　但是，妈妈不同意，妈妈虽然没走到外面过，但是她见到过村里有人读书回来。

　　　 她很清楚，读书是最好的出路。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上学，不仅仅是初中，她还要上高中，上大学。

　　于是，她求着家里，她的父母也是包办婚姻，她们深知在农村生活的不易。

　　所以当妈妈提出要读书的时候，即使家里没什么钱，他们愿意拼一拼，哪怕是让她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也好。

　　于是，他们在村里借了个遍，终于勉强凑够学费给刘妈妈去上学。

　　刘妈妈自己也很努力，她深知走出大山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很珍惜在学校的每一分钟。

　　她算是村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刚毕业就到了学校做老师。

　　那时候，她工资不高，正好又遇到了出来打工的刘爸爸。

　　因为是老乡，她很信得过刘爸爸，两个人一个出了点钱，租了个小房子，他们就在这小出租屋里生活了很多年。

　　刘妈妈没信错人，两个人住在一起那么久，中间就隔了一个帘子，但刘爸爸一直都守着自己的底线，做事做人始终很有分寸感。

　　长时间的相处让，让他们对彼此都生产情感，几年后就确定了关系。

　　很快地，他们都在城里稳定下来，刘爸爸是个有本事的，在工地干出了一番事业。

　　两人省吃俭用地在城里买了一个并不大的院子。

　　后来有了刘耀文，本以为生活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可是，爸爸的善良遇上的恶人，一个家就这样支离破碎。

　　妈妈有一双很神奇的手，总能把每一页纸张都写得满满当当的。

　　纸张有些泛黄，透着墨水独有的香味。

　　他将书一本一本放到旁边的架子上，那是隔壁房东西，他特地腾出来的。

　　一大箱子书，放满了整个架子。

　　刘耀文拿起最后一本书，准备放到架子上。

　　那是本有些陈旧的活页笔记本，因为时间太久，书页已经脱落了很多。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拿起时还是有几页掉了出去。

　　刘耀文小心地捡起，想要把它夹回书页里。

　　但无意间瞥见的字，却让他犹豫了。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但似乎是很匆忙地塞进书里，纸张是错开的，露出了诊断报告单几个字。

　　他翻开报告单，上面的字几乎让他奔溃。

　　癌症，妈妈得了癌症。

　　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但是医院红色的印章，医生的签字。

　　这没有一样不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他看看窗外，天已经晚了，太阳也已经开始往下沉。

　　妈妈还在院子里收拾，她低着头，一件一件地在清点东西，然后将它们分类。

　　太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洒在刘妈妈身上。

　　这一刻真的好美，可是手上的报告单却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随时都会消散。

　　他把东西放回原位，假装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走到门口，看到妈妈手里还提着他最喜欢吃的肉酱，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怎么了儿子，你别哭，是不是想爸爸了，别哭儿子......”

　　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妈，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妈妈有些愣住，抬起来想帮他擦眼泪的手顿了顿。

　　“小文，妈妈就是感冒了，没有生病，怎么会生病呢？”

　　“妈，你别骗我了，报告单我都看到了！”

　　刘耀文几乎是用吼的，他很害怕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他想，要是自己没有发现，那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告诉他，是支撑不住倒下到底时候，还是离开的时候。

　　他不敢想。

　　“走，妈我们走，走吧去医院，现在就去医院......”

　　刘耀文没问其他的，他现在就想带着妈妈立马去医院。

　　可是妈妈拒绝了，拿到报告那天，她就不打算治了。

　　癌症晚期，就算再花多少钱，再怎么治疗，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你和你爸爸还真像，你爸当时知道，恨不得扛着我往医院跑。”

　　妈妈是笑着说话的，似乎这真的就是感冒。

　　可这样的笑，看在刘耀文眼里却满含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