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车上，看得出来王一博不想说话，肖战在吩咐人先往浴缸放水，准备点儿夜宵，拿两套干净衣服，这期间王一博一直看着车门盯着窗外。“我说。”王一博突然看向肖战，肖战放下电话。“我带你去看海吧。”

　　“你知道现在几点吧？”肖战闻言把电话挂掉。

　　“知道。”

　　……

　　两人对视。

　　“所以，去吗？”

　　“……”

　　肖战接过头盔，左右看了看，他没戴过，王一博伸出手，盯着他。

　　肖战会意递过去，低头，让小朋友帮他扣上了头盔，他准备直腰站起来时发现小朋友并没有松开他，依旧捧着他的头盔。

　　两人隔着玻璃面罩，碰了碰脑袋，王一博松开他了，转身上了摩托。

　　“挺玄幻的。”王一博骑得并不快，他没有教这位肖大总裁手要抓前面的扶手或者后面的尾架，所以肖大总裁像所有初学者一样搂着他的腰。“我一度以为，我要完了，从明星沦为老赖，我卖了我所有东西，填进去了所有钱，还是不够……呼。那段时间已经对钱没有概念了，曾经我是个买六七位数饰品都不需要眨眼的人，突然之间，想吃份以前常吃的意面都得迟疑了半天……”

　　“……”肖战没接话，伸手把王一博的外套拢在一起，避免往里面灌风。

　　“最后，什么都没了，那些人把我抓走无非也就卖我，我不喜欢任人摆布，所以我自己卖，那天你三十岁生日……在你生日上干这事儿，我一直没跟你道个歉。”王一博感受到贴着他后背的脑袋摇了摇。“你真的，让我……重新活了。”王一博咬着嘴，怕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说话太尴尬，太矫情。“我知道，那些可能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但……那笔钱救了我一命。”

　　“诶？”肖战笑着打断了王一博的话。“再说一遍，我是有钱但不是傻子，那么多钱，怎么着也不能是举手。还有，我给你那笔钱，是我知道这笔钱能救你，才给的。”

　　“……”王一博睁着眼，张着嘴，消化着这句话。

　　‘我给你那笔钱，是知道这笔钱能救你，才给的。’

　　是否等价于……

　　我就是为了救你，才给的你钱？

　　王一博吞咽口水，这是他咽炎的老毛病了，可是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吞咽的更频繁。

　　“呼……”

　　肖战下车，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见小孩儿缩着脖子更冷的模样打算脱下外套。

　　“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诶？！”

　　肖战看着已经骑着摩托离开的人，又转回身看湖面。

　　是啊，北京哪儿有海啊，不过是个人工湖，取名叫什么什么海。

　　不过有什么区别呢？

　　真正的海你能看见的也不过是海平面往上，重要的是，哈……有人来带你看海。

　　……

　　“肖总。”

　　“诶，你去……”肖战回头，声音顿住，看见一抹红，捧着鲜艳玫瑰的人正取下头盔露出红扑扑的脸。“呵…”

　　见肖战笑得短促，王一博心虚，收回手，低头盯着花。“没其他意思……确实不好看，这是那边儿有个没人住的小院子里种的，我就去摘了点儿，你果然不喜欢这种野花。”

　　“野花？”肖战笑够了。“你把玫瑰想成什么糙汉了，这花怎么可能没人培育，你啊，别不是折了别人的花吧，还借花献佛给我。”

　　“啊？！”王一博眨眼，拿着花不知所措。“那我……还回去？还是……”

　　“花已经死……”肖战接过玫瑰，用手拨了拨花瓣。“你把它的尸体放回去，主人看了只会更伤心，伤心他的玫瑰连死都没人欣赏。”

　　“那？”

　　“你别管了，给我看看手。”肖战盯着王一博手指上两道血痕。“艺人，你的身体就是你吃饭的东西，为了哄我高兴，这么作践自己？”

　　“我不是为了哄你高兴，我就是乐意去摘。”王一博小声咕哝道。

肖战让他再说一遍他却摇头不肯了。

　　最后两人靠着摩托，踩在人工沙滩上，吹着满是湿气的晚风，月亮映在湖面上，世界似乎暂时和两人隔绝了。　“你竟然，真愿意，凌晨陪我出来看海。”

　　王一博盯着月亮喃喃着。

　　“啊……”肖战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皮点点头。

　　“走吧？”王一博看出来人困了。

　　“嗯……去趟你摘花的地方。”王一博看肖战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见人找了半天，没有办法，摘下一片叶子，按在墙上写了串字，搁在了老旧木桌上用上面的玻璃瓶压住。

　　「意外被阁下养的玫瑰打动，折走了三枝，实属心切，望阁下放心，我绝不会让玫瑰独自枯萎在无人角落，摘花人，留。」

　　“……”　王一博盯着这个伏在墙上在叶子上写字的男人，觉得晚风格外喧嚣，风吹的他几乎要站不稳，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让他站不稳的并不是风，而是某颗狂跳的心脏。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沉默。

　　这是一份他担不起的感情，第一他是个替代品，况且肖战的白月光因为出不了柜导致两人分离，自己身为艺人，出柜是更无可能。

　　况且……被包养这层身份，牢牢框住了王一博，让他这个多年来因为样貌和条件在感情里向来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狮子，变得局促……变得慎微。

　　然而就算他什么都不顾虑，单单论这段感情，他也无从下手。

　　他懂，感情这东西不是说你表白，就一定要对方回应的，他可以接受拒绝，接受什么慢慢来，或者他大可以厚脸皮去追求肖战。

　　但是……他怕，告知了对方这份心意后，对方会单方面终止了两人的关系……连，包养这层关系，都不复存在……　

　　算了，一个负债累累的人，要追求自己的债主？任谁都会觉得其心可诛吧……

　　那晚两人都太累了，回到酒店洗了澡便歇下了，王一博半夜醒过一次，看着身旁熟睡的人，轻轻把手伸进了对方的指缝，扣住，没有他想象中的悸动或者紧张，而是……安心？满足？王一博笑了笑觉得自己幼稚。

　　喜欢上金主，是刚进圈子的后辈都不会犯的错误，致命的错误，但他想着……如果所有艺人遇见的都是身边这样大方，帅，温柔，善良的金主……谁又能不心动？

　　呼……

　　带着种种心思，他扣着肖战的手入睡了，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握拳，手里已经空了，他坐起身，呼吸停滞，后又缓缓吐出，皱眉趴在了身旁的位置上叹气。

　　肖战按了蓝牙耳机向助理投过去询问的眼神，秘书递过来回执单。

　　“这是王先生这个月打过来的第三笔钱，但是他联系我说今天还有第二笔，这个卡今天限额了，所以转到哪里。”

　　“王一博？”肖战接过卡看了看，指甲敲击着卡面。“他最近挣大钱了？”

　　“按您的吩咐，他任何商演和动向我都派人跟着进度，他转来的钱和我了解的收入大致一样，没有来历不明的资金。”

　　“嗯，还钱倒挺积极，每笔钱都……嗯？你这意思是说他没自留。”

　　“是的，根据我的跟进，他转来的钱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出几万块，当然了，对艺人来说几万块的外快是很好挣的，倒没什么嫌疑。”

　　“他最近在拍戏？”肖战正在看一个项目的完结报告，这个月他一直在忙这个，也没工夫问小孩儿的动向。

　　“是的，在重庆，拍一部电影，上次您介绍给他的那位，陈导。”

　　“你给我找出来他近期开销，各方面都要，再嗯……俩小时吧，给我订张两个半小时以后飞重庆的机票。”肖战继续戴眼镜开始工作。

　　躺在飞机上小憩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打开秘书给他发来的消费单。

　　一个月，调查出来的总消费，两千块。

　　两千块钱。

　　一个艺人。

　　还算红的艺人。

　　两千块？？？？？

　　肖战来精神了，坐直，皱眉放大了消费单，在饮食那一栏大大的10元上看了有五秒，10元还是矿泉水。“他一个月吃什么？还是没查到？”肖战问秘书。

　　“哦，饮食是很方便查的，王先生近一个月都在剧组，有盒饭，酒店也有套餐，他一直吃的剧组盒饭。”

　　“？？”

　　肖战眨眼，觉得这话是他幻听了。

　　吃了一个月盒饭！

　　好……嘛。

　　“到了先订两桌，外卖到他们剧组，正好一直没跟陈导好好聊聊。”

　　王一博一下戏，看到肖战秘书跟他发消息说他们老板来剧组了，妆都没卸就跑来这边儿，刚敲门，没锁紧的门就开了。

　　“！”

　　王一博心跳漏了一拍，站直，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又冲肖战点点头。

　　“……”肖战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包的小明星，眼神不悦，却笑着看向身边的陈导。“演员也辛苦啊，这才多久没见，这孩子能瘦成这样儿，剧组盒饭怎么样？陈导可别跟我客气，我这赞助随时能往组里投。”

　　“一博这角色需求，瘦了？哦……”陈导跟着看向王一博。“是瘦了点儿”

　　王一博入座，一路跑过来呼吸不稳，他低着头，想跟肖战说说话，又觉得不妥，便只能一直低着头，直到他发现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他才抬头，看向身旁。“这桌菜是我花大价钱约的，你要是一口不动，这桌菜就你报销。”

　　肖战保持着和别人说话的客套笑容，咬着牙低声跟王一博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