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风微凉,他们在不徐不疾拥吻。
“哥,以后我比你大五岁了。”王一博轻声说。
肖战保持着偏头靠在王一博肩膀上的姿势,闻此言,他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委屈,不由自主喃喃道:“小宝,小宝哥哥。”
泪水滴落到王一博肩上时,温热的,穿透衬衣散到他的皮肤上。他只把揽哥哥肩的手,紧了紧,用了点力。
今天上午已经让哥哥哭了几回了。王一博知道,堆积了十一年的情绪,不是哭一哭就能释放好了。
他有准备,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他哥哥,都可能落泪。
忍隐太多了啊,只有他能理解。
所以,王一博慢慢侧身,一手托住哥哥的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亲他的眼睛,吃那些泪水。再慢慢亲他的唇,一点一点,耐心地哄着。
这样的亲吻是苦涩的。王一博心在痛,他这十一年的思念有多苦,过去了,他就不去想了。但他一想到哥哥和他一样苦过,他的心就痛。
是他把人留在原地,无望等待。
慢慢舔开牙关,舌伸进去,追着躲闪的那一条。他能感觉到,哥哥一开始在微微颤抖,但从咬他的舌尖那时起,这阵情绪就过去了。王一博比十一年前会逗人哄人了。
“宝宝。”他对哥哥喊出十一年前他没喊出口的称呼。
肖战有一点点羞耻感,埋头在王一博胸前,嘟囔道:“你干什么呀?谁是宝宝?谁是哥?我才是哥呢。”
“放心,我只偷偷地这么喊你,你才是哥,哥,是我的宝宝。”王一博咬了咬他哥的耳垂。
“我们回去吧。”肖战不知该怎么接王一博的话,就强行摆哥哥的架子,“爹和娘会担心我们,我们早点回去吧。”
王一博双手捧着肖战的脸,再吧唧一口,笑道:“听哥的,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
其实都不方便马上起身,需要一个借口,让裤1裆里的小兄弟缓一缓。王一博就继续坐着,像是随意地说:“哥,你的嘴唇还是那么软,和你第一次亲我一样。”
肖战也不起身,口气有点无奈:“又来,说了不是亲,是做人工呼吸,你那时都没气了,我都吓坏了。”
“嗯,就怪那个张小英,她故意推我下去的,我没提防,才呛进水的,我是会游泳的啊。”王一博现在说起来还愤愤不平。
……
那是那年开始双抢后,肖胜南真如他承诺的那样,从割禾开始,天天早出晚归跟着他们一家一起干活。那年有柴油动力打谷机了,是经济条件稍好的几家人合伙买的,大家把使用打谷机的时间分配好,自己家再合理调整割禾和插秧的时间。
肖明雄也是个种田的好把式,农家肥和化肥他都下得足,田间管理也勤快,放水拔稗子,他又会观察害虫,会在禾叶上看到虫卵时及时打药,他家的禾苗总比隔壁的苗茁壮。现在也是比这一片的都早熟,沉甸甸的谷穗都黄了,所以他家就排在最前面两天用打谷机。
大伯和肖勇堂哥来帮了两天,姚美兰还去娘家喊了几个人来,除了一块糯米稻还未成熟,就只有天鹅岭下雷坡两块小梯田没收了。
“雷坡那两块还可以等几天,等老七家一起时再去。”肖明雄在晚餐后安排道,“明天大胜和大宝可以休息半天了,我和你舅舅把田耙平整好,下午可以插秧了。”
“好啊,明天睡到自然醒。”肖战懒懒应道,累了几天,手臂内侧都被禾叶割了很多道细条,小腿上被蚂蝗叮了好几个口子,又肿又痒还不能抓。
肖胜南比他壮实,能干活,还是生龙活虎的,他对肖明雄说:“叔,我明天骑你的自行车去趟镇上,我去喊几个女同学过来插秧,人多力量大嘛。”
“你喊谁啊?现在谁家里不是正忙着。”姚美兰插嘴道,“我娘家的那几个不就赶回去忙自己家的去了。”
“婶,你别担心,我们都说好了,两个是镇上的,家里今年也不种田了,还有那个李雪蓉,上次来玩你见过的,她家几个哥哥嫂嫂,她不忙,她早就答应好的,我到时再问问还有其他同学吗?他们镇上地势低,双抢早我们一个多星期呢,家里都忙完了。”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你不要勉强别人啊,大不了我们多插一天。”肖战叮嘱道,“我明天上午睡一觉,我带小宝睡觉。”
“我陪哥哥睡觉!”王一博在揉一种毛茸茸的苦叶子,这边叫油麻草,被蚂蝗咬了伤口发炎,用这种叶揉出汁,抹在红肿处能止痒消炎。他每天送茶送西瓜去田里,站在田埂上盯着哥哥的腿看,恨不得把水田里的这个物种消灭光光。
“小宝,你明天下午也要下田插秧了,你都十岁了,该下田了,都被你爹和你哥惯坏了。”娘逮着王一博说。
“哥,我怕蚂蝗。”王一博可怜兮兮地说。
“没事,明天给你穿长裤,裤管口扎起来。”肖战安抚他,把腿伸过去,让小宝细心地为他抹草药汁。
第二天上午,肖战和王一博睡了个大懒觉起来,爹和舅舅在耙田,娘在晒稻草,爷爷奶奶带着小米粒在晒稻谷。锅里给他俩留着早饭,煎豆腐和辣椒小炒肉加丝瓜汤,肖战把肉都挑给小宝吃,“多吃点,这半个多月你真的长高了点了。”小宝就会飞快地扒着饭。
肖战洗好碗后还去写了一会作业,也让王一博把暑假作业写几页。娘回来做饭时,肖胜南带着五六个女同学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肖战只认识初中同学李雪蓉、刘月姣和张小英,其他三位是肖胜南的高中同学。肖胜南后来说,这三位是专门来看传说中的都梁中学前校草的。
李雪蓉她们像是来干活的样子,穿着长裤和长袖衬衫,但只有张小英居然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肖战和她们打招呼,也多看了一眼张小英的这身打扮,想着她要怎么下田插秧。
“感谢感谢,各位大侠拔刀相助,在下先行谢过了。”肖战装模作样抱了抱拳。
“客气客气,我们也是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哈哈哈!”李雪蓉意有所指。
姚美兰也很高兴,抱出家里的大西瓜叫同学们先吃着,她马上去做饭。
一群人就坐在堂屋里吃着西瓜,聊着天,赞叹天鹅岭上的西瓜又沙又甜,比镇上卖的好吃。
王一博也多看了一眼那位穿裙子的姐姐,毫不客气地大声说:“姐姐,你会被蚂蝗咬死的。”
肖胜南无奈和肖战低语:“我也不知道她要来,临走前我还提醒了如果真是来帮忙,就要换上长裤,人家不听。”
肖战说:“算了,她应该也不会插秧,下午叫小米粒陪她在家里吧。”
张小英这时才问:“什么蚂蝗?你们田里有蚂蝗?”
“有啊,很多,你看我哥哥的腿。”王一博去扯肖战的裤子。
“好了好了。”肖战制止小宝,转头和张小英说,“张小英,你就不要下田了。”
五个女同学互相挤眼,也附和道,“张小英,你就不要下田了,你人来了就好了。”
肖战有点头大。刘月姣还继续说:“小英就站在田埂上给我们唱歌就好,反正她是慰问团的。”
张小英一脸娇羞,但并不为自己这样的打扮难为情,反而有小小的得意。
吃了饭后,大家就戴着斗笠或草帽往田里走去。姚美兰见张小英要和他们一起去,就说:“妹陀,你换我的衣服吧,要穿长裤的,你就是站田埂上也会被蚊子叮。”
张小英坚决摇头,说自己喷了防蚊的花露水,没事的。
肖战已经把王一博全副武装起来,穿上长袖长裤,裤管口扎紧。农村的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从见到游近的蚂蝗吓得像见鬼一样尖叫,到神情自若在蚂蝗叮上皮肤后拍一拍给它拍下去。“这样蚂蝗就咬不到你了,别怕,你就在我旁边,我教你插秧。”他柔声安慰小宝,亲呢地摸着他的鼻尖,鼓励着他。
王一博并不是偷懒,就是怕小虫子之类的东西,蚂蝗又软又粘还吸血,他从小就怕得要命。七岁那年有一次和小伙伴在溪边抓小鱼,一条蚂蝗钻进他的裤管,吸住他大腿皮肤,等他发现时蚂蝗的肚子已经胀得圆鼓鼓了。他的尖叫声响彻那条山谷,至今仍是小伙伴们的笑谈。哥哥把腿上流着血、哭哭啼啼回家找安慰的人抱在怀里,按压止血,用油麻草揉汁消毒,骂遍了蚂蝗的祖宗十八代,柔声一遍遍哄,整夜整夜抱着。
可这一关要过。爹娘已经够宽容了,别家的孩子怕蚂蝗只会被大人训,视为没出息。王一博有三个人护着到了十岁,再不下田真要被养废了。
除了张小英扭扭捏捏站在田埂上,其他五个女同学扎好裤管就轻松下田了,她们从小就帮家里干活的,也带了换洗衣服来备用,就很愉快地投入到劳动中了。姑娘家手脚麻利,她们一字排开,弯下腰,左手拿秧苗,右手飞快地分秧插秧,只听到叭叭叭的水响声。
爹娘在秧田扯秧苗,肖胜南负责把秧挑过来。王一博和肖战在田的最边上,肖战认真地教:“小宝,你看,眼睛要盯着前面一行,注意距离,每棵的距离前后、左右要对齐一下,要直直地插入,不能散开⋯⋯”
王一博学习能力超强,虽然插得慢,但质量不错,秧分得均匀,插得直,行距株距都合适。“哥,你看,我插得和你一样好。”他很开心。
“小宝真棒!”肖战也不遗余力地表扬。
虽然是下午,七月的太阳仍是毒辣的。张小英只戴了顶洋气的宽边太阳帽,太阳斜射过来,半张脸都晒着呢。“太晒了,你们还要多久啊?”她开始不耐烦了。
“肯定要到天黑,早着呢。”肖战也头大,毕竟是同学,也算是来家里的客人了,多少得照顾点,于是问她:“要不你回我家去?我妹妹在家。”
“可是,我不认识路,你陪我回去吧。”张小英要求到。
一来一回得半个小时呢,肖战不愿意耽误干活。正好王一博发现两条蚂蝗朝他游近,虽穿着裤子,他还是吓得往哥哥身后躲,啊啊直叫。
“小宝,你送这个姐姐回家。你今天表现很好,第一天插秧就干得好,等会我告诉娘,晚上让你吃鸡腿。你带姐姐去屋后摘点葡萄,放井水里浸着,好吗?”肖战边踢水,把那两条蚂蝗踢到一边去,边护着王一博。
“蚂蝗踢走了就好了,我不想走,我要和你一起插秧。”王一博拒绝,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在一起。
“乖,听话,你不去的话,我就要去送她,我不想和她单独在一起。”肖战和小宝耳语道,他不知道小宝能否听懂他的意思。
但是小宝懂,他也听了大胜哥哥那晚聊到了这个姐姐的名字,他马上把秧苗扔下,“那好吧,我回去摘葡萄,边上的那几串都熟了,可甜了。”
张小英只得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随王一博回家去。刘月姣移到肖战身边,试探着说:“肖战,张小英爸妈本来不让她来的,说乡里脏,她可是为了你和她爸闹了才出门的,她家是城镇户口,没干过农活,为了你才来这里晒太阳。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这太直白了,肖战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说漂亮的委婉话,就也直愣愣回:“没有意思,我哪能对她有意思,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以后别问我这样的话了,都是同学,怪不好意思的。”
刘月姣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张小英挺漂亮的,但脾气倔,又是为了你择校去一中,你再好好想想吧。”
肖战初三时就收到过张小英写的洋洋洒洒好几页的情书,看了个开头就赶紧把信退回去了。以后也没交集,他以为张小英明白了他的态度了。
在路上,王一博甩着一身泥水,张小英先是嫌弃地离他老远,后来见甩不出泥点子了,才靠近一点,笑眯眯地问:“小宝,你和你哥关系很好,你知道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王一博斩钉截铁说。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了?”张小英追问。
“有!”还是斩钉截铁道。
“啊,是谁?”张小英紧张极了。
“你连插秧都不会,我不告诉你!”王一博转着大眼珠,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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