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庆小面

暮色慢慢地降临了，一整天都是晴朗天气的天空，在暮色降临之时，忽然飘起了倾盆大雨。

刚下晚班回家的路人行色匆匆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得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往两边的商店门前靠，暂时性的避避雨。

街道巷尾这边，一家老字号的面馆在这个时间段还在营业，肖战今天忘了在包里备伞，无奈之下只能把包举到头顶挡一挡雨水，漂泊的大雨终究是把他身上的衣服打湿了。

顶着大雨，肖战往面馆这边快速跑过来，站在门前甩了甩打湿的衣服，撩拨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甩干净包上的雨水，肖战这才推开门进入面馆。

“张婶，给我来一碗小面，不要香菜不要葱，辣椒多放一点。”

刚坐下，肖战便朝里面吆喝起来，这是他常来的一家面馆，经常光顾的原因让肖战和这家面馆的张婶逐渐熟络起来。

“哟，肖战来了，没带伞吧，瞧你这衣服都湿了。”

张婶听见声音从后厨走了出来，瞧见肖战身上的衣服有些打湿了，头发半湿半干的模样，打量了一圈，发现今天的肖战没有带伞。

“害，就今天一天没带伞，它就下雨了，好像在跟我作对一样。”

肖战笑眯眯的伸手接过张婶递给他的一条毛巾，擦拭了一下头发。

没一会儿，一碗重庆小面端了上来，肖战拿起桌上的辣椒挖了一大半倒进面里，拌了几下便大口吃了起来。

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咽下嘴里的面，喝了一口饮料，重新抬头冲里面喊了句，“张婶，记得再帮我打包一份重庆小面。”

肖战这几天每次来这里吃面，总会额外再多打包一份带走，这额外的行为曾经让张婶感到奇怪，张婶清楚知道肖战是一个人生活，以前也没有打包的习惯，虽然好奇，但张婶也没多问什么。

“今天进展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张婶把打包好的重庆小面放到了桌上，在肖战对面坐下来问话，今天已经很晚了，又下起了大雨，没什么人会再进来吃面了。

“还在找呢，张婶。”

肖战忽然觉得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张婶，喃喃道。

“不着急，慢慢来，总会找到的。”

张婶自顾自的又同肖战聊了几句，便回到了后厨继续忙碌。

肖战上个月突然被公司辞退了，给出的理由是他年纪大了，很多东西他已经跟不上，进展又太慢了，他们以这样荒唐的理由把肖战给辞退了。

但是肖战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没背景没地位的他却又没办法同他们辩驳，只能无奈离开了公司。

他找了一个月的工作，虽然他工作经历丰富，但很多公司的人事看到了他的年纪，加上现在又正好赶上大学生出来找工作，这一个月来肖战没少碰壁，一直让人给刷了下来。

好在这些年的工作让他存了些钱，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他支撑一段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肖战手里拎着那份打包好的重庆小面，他住的地方是这条街道的巷尾，通往巷尾的路是一条比较阴暗的小路，路上虽有路灯，但因为年久失修，很多的路灯已经不再亮起来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路灯仍再坚持工作，暗黄色的灯光照在路面，光亮虽不是很足，但足以让人看清道路了。

一条小路走了十几分钟，果然，在挨近巷尾的那个路口，肖战之前遇见的那位少年依旧还坐在那里，头低低的埋在膝盖中，两手环抱双腿，蜷缩的坐在亮着的路灯下。

这条巷尾来来往往的人很少，这位少年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够遇见他，白天出来找工作的肖战从未遇见过他。

望了一眼手中仍有温热的重庆小面，悄无声息的一声叹息，肖战于心不忍，又一次的朝那位素不相识的少年走了过去。

灯光被人遮挡了，暗下来的环境令少年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清了是什么人后，身子往后一靠，抵在墙面上，微微抬起头凝视着肖战，那双眼睛无神的望着肖战不说话。

“你还在啊，我以为你回家了呢。”

肖战放下手中的重庆小面，放在了少年的身旁，蹲下来与他平视，黝黑的眸子亮亮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还在这啊，上次不是说了让你赶紧回家的吗？”

肖战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少年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这盏路灯下，第一次遇见他时，少年脸上带着伤，身上暴露出来的肌肤上也有伤口，浑身脏兮兮的就那样虚弱的躺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少年身上，显露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感。

或许是出于善心，又或许是想起来过往自己经历过的种种事情，那时候的肖战心底某一处松动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旁，询问着少年的情况。

那天肖战破天荒的选择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他给少年处理伤口，给他煮了一碗清汤面，给他换了一身新的衣服，那天晚上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安静的完成了一切，第二天天亮，肖战发现少年已经离开了。

后来的每天晚上，肖战总能在第一次相遇的路灯下，看见那位少年孤独的坐在那里，如同他第一次看见的那样，孤独中染着悲悯。

肖战不知道少年经历了什么，他单纯以为这是一位离家出走的少年，所以他每回都会劝导少年回家，但每一次，肖战都得不到少年的回答。

久而久之，肖战也习惯了他这样的冷漠。

肖战不知道少年的姓名，少年也从未同肖战说过他的名字。

他不说，那他就不问。

“今天给你带了一份重庆小面，这家面馆，张婶做的面格外好吃，你也尝尝看吧。”

凑近肖战才发现，少年脸上似乎多了几道新的伤口，手背上也有一道新的伤口，少年瞧见肖战盯着自己看，藏起手背，头微微低了下来。

侧目看见那碗小面，少年没有丝毫的防备直接拿起打开，拆开筷子狼吞虎咽吃着面。

“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这里啊，是在等我吗，还是因为其他的？”

人终究还是战胜不了心中的好奇，几番思考过后，肖战把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

可少年似乎是没听见的样子，拼命的在吞咽手里那碗面，头也没抬。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肖战劝说着少年，担心他吃太快会噎着。

等少年吃完那碗面，正要用手去擦拭嘴巴，却被肖战伸手阻止了，肖战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纸巾给少年，眼神温柔的望着他，“用这个。”

少年愣了愣，盯着那包纸巾久久没有动作。

“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我们认识也快半个月了吧，但我们始终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

“我叫肖战，你呢？”

少年还是没有给出反应，肖战感到了挫败，无奈的目光盯着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要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继续找工作呢。”

肖战并不是那种会强迫人的性格，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他不问了便是。

忽然，起身要走的肖战，手腕让人抓住，愣了一秒，肖战扭过身子，放低视线去看抓住他的少年。

然后，肖战看见少年那双无神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过会磨磨蹭蹭的在兜里掏着什么。

借着微弱的光线，肖战看清了少年拿着的是一个耳机样式的东西，他看见少年把那东西往耳朵上一戴，然后站起身来，微微侧着头，把戴着耳机那边的耳朵侧向肖战。

少年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斜睨了一眼肖战，嘴巴无声的张了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肖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他贴着那只耳朵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会听见了的少年，转了转脑袋，目光落在肖战那张唇上，盯了好几秒钟，少年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纠结犹豫了一会，他对着肖战伸出手比划了几下。

可惜肖战不懂手语，不知道少年在说什么，只能目光疑惑的凝视少年。

少年明白了肖战看不懂手语，便抓住肖战的一只手，打开他的掌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划着自己的名字。

肖战感受着来自掌心的触感，有点痒痒的，他想收回手，却忍了下来。

他跟随着少年的节奏，一个字一个字的划着，他便努力的去感受理解少年比划出来的字。

“王。”

“一。”

“博。”

少年描写完最后一笔，停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肖战，带点期许。

肖战把自己悟出来的名字念了出来，他抬头望进少年的眼睛，笑了笑，一字一顿道。

“你叫王一博，对吗？”

王一博点点头，又比划了几下手部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