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有些激动,想到早上在朝堂之上的情形,心绪久久难平。
他站在枭朗阁的观景台上,俯视整座皇城,已是傍晚,金黄的晕光笼罩着一座座宫殿,华美的不似人间。
曾几何时他信誓旦旦的说过,他要看着他的博哥哥坐上皇位,为他征战沙场,为他开疆扩土,护他一世无虞。
天真的想着,只要他坐上高位,就算看着他坐拥三宫六院,他也定会不离不弃。
可是后来,历经总总,横隔七年,终归是为了小情小爱,怨了他,恨了他,也弃了他。
究竟是怎么从情深静好到悲戚断肠,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
身后一暖,一件明黄色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不用看,只闻到淡淡的龙涎香,他就知道是他的博哥哥来了。
王一博从背后心疼的将肖战裹进怀里,箍得越来越紧,他的阿战要远行,他却碍于皇帝身份不能陪同。
你看,皇帝身份要来何用,可是七年前的他偏偏为了区区皇位弃了他的阿战。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只要想到他曾经弃过阿战,就如利刃剜心,痛不欲生。
他不怕阿战恨他,怨他,只怕再也无处可寻他。
那七年的,孤独,相思,痛悔,绝望,悲痛,一股脑涌了上来。
肖战察觉到身后人情绪有异,缓缓叹了一气,双手轻轻抚上紧箍在他腰上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来,然后转身利落的扑进王一博怀里,紧紧的回抱着他。
王一博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肖战抱了他,多久了,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那个曾经无论何时只要他张开手臂就会义无反顾扑过来的少年,再也没抱过他。
年轻的帝王不禁鼻尖泛酸,险些落下泪来。
肖战抬起头,看着王一博泛红的眼睛,心中酸楚。
“博哥哥,我们整整分离了七年,是时候都放下了!”
王一博猛的一怔,听到这声让他魂牵梦萦的博哥哥本来应该欣喜若狂,不知为何大片的恐惧从心底蔓延,他管不了许多,死死将肖战按回怀里。
“不要,阿战不要,求你别离开,好不好,阿战别离开我,都是博哥哥不好,博哥哥伤了你的心,再也不会了,我发誓,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江山给你好不好,你想出征就去,我就在这等你回来,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王一博慌乱的语气中夹杂着恐惧,彻底让肖战落下泪来,他心疼了,那个曾经他爱之入骨的清冷少年,那个他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何曾有过如此低声下气。
他连忙拍着王一博的背脊安慰,声音也已经哽咽。
“没有,博哥哥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别难过,这一次等我凯旋回朝我们就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好不好?”
“真的吗?”
王一博此时就如惊弓之鸟。
他低低的问他,仿佛声音大了一点阿战就会改变主意,翩然远去一般。
肖战压下心头的酸楚,双手捧住王一博的脸,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鼻尖,这是昔日二人安抚彼此的小动作。
王一博身子瞬间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当然,你信我。也不要担心我,就在这等我回来,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平安归来,博哥哥,你就当,允许阿战再任性一回吧!”
肖战抱着王一博,用熟悉的语气撒着娇。
“你知道的,我与洛行康有私仇,我们之间早晚要有个了结。”
他当然知道,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洛行康杀了肖战在乎的那个人。
那个人也是这么多年隔在他们之间的人,那个他想起来都会嫉妒到发狂的人。
那个人在他不在肖战身边时,默默陪了他那么多年,是在肖战心里抹不去的存在,而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放任肖战远去,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为了别的男子重披战甲,来成全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放下前尘,重新开始。
在未央宫门口站了许久,肖战默默在心里难过了一阵,他想阿姐了,也不知道阿姐怎么样了!
琬柒也难过的垂着头,她不知道言若雪其实还在人世,只记得娘娘临行前让她好生照顾公子,娘娘待她好,她无以回报,只能尽心尽力照顾好公子,以慰娘娘在天之灵。
肖战又带着琬柒逛到了重华殿。
琬柒心里咯噔一下,这自家公子向来也不待见这重华殿的小主子呀!
她进门的时候赶紧交代守卫的内监去上报给王一博。
回头时正好看见自家公子直直盯着她,琬柒尴尬直扶额,幸好肖战也没追究。
肖战进了内殿,两边跪着侍候的嬷嬷,战战兢兢的。
王南初乖乖的跪在中间,一脸不知所措。
按理说这宫里千宠万宠的小殿下,天不怕地不怕,谁人见了不得低三分,偏就在这人面前唯唯诺诺。
没办法谁让他像他那个没出息的父皇,见了肖战就走不动路呢。
“起来吧!别跪着了。”
肖战都已经落坐了,抬头瞥见小家伙还是跪的笔直,规矩倒是学的不错,哪有宫里人传的无法无天。
王南初连忙爬了起来,低着头也不敢看肖战,就闷在那。
“今日课业完成的怎么样?”
肖战声音清清冷冷的传来。
小家伙正在天马行空,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讨厌自己亲近的爹爹会来看自己,好奇怪,不过好开心,爹爹真好看,声音也好好听。
见没有回应,肖战轻撩眼皮,看了过去,美人的这一记似有若无的眼刀,杀伤力极大,在场嬷嬷冷汗都下来了,这可是他们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谁也不敢怠慢。
“小殿下,公子问您话呢?课业,课业……”嬷嬷赶紧拉着王南初,在耳边低低提醒。
“嗯?哦,回爹爹话,琑儿……”遭了,爹爹最不喜欢他自称琑儿,“儿臣,儿臣课业都完成啦,先生还夸奖儿臣了”
怎么办,是不是爹爹又要生气啦。王南初难过的搅着手指头。
“嗯,很好,琑儿!你过来”
肖战声音忽的如水一般温柔。
王南初懵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坐在上座的肖战,瓷白的小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爹爹叫他琑儿了。他简直像烟花一样,原地炸开了。
“欸”看着小家伙,呆愣的样子,萌到了肖战,他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小家伙的手,拽到跟前,轻轻把他抱到腿上,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意盈盈,温柔的不像话。
“我以前对你太不好了是吗?所以我们小琑儿生我的气啦?”
“没有生气,不生气,爹爹,琑儿没有生气!”
王南初惊慌失措,眼泪都流了下来,拼命的抱住肖战要解释。
却在凑近肖战颈边时,“爹爹,你好香呀!”
他是小孩子,现在坐在漂亮爹爹腿上,还让他哄着自己,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了,才不在意曾经被冷落多少次呢。
本来被惹的心疼了的肖战,破涕为笑,点着他的鼻子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呀!啊?小嘴儿这么甜!”
王南初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傻乐。
“我呢,有件事想要拜托一下我们琑儿!”
“什么事呀,爹爹?”小家伙奶声奶气的。
肖战抱着王南初掂了掂,目光一下子变的很遥远“爹爹要出门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帮爹爹看着父皇,别让他难过,好吗?”
王南初小嘴立马撇了起来,眼圈也红了起来。
“不能哭哦,你是男子汉,你还要帮爹爹看着父皇呢,来我们拉钩?”
虽然难过,但是爹爹说他是男子汉。
王南初憋回眼泪,撅着嘴,伸着小手与爹爹拉钩。
“哈哈,真乖!”
肖战猝然放下积在心头的许多事,心情正舒朗,一下子笑的好开心,在琑儿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迎着午后阳光,直射进殿里,阳光下的年轻男子,一袭白衣,抱着怀里的孩子,笑的明媚,眼角眉梢都沾染着细碎的亮光,犹如误闯凡间的小鹿,让人怦然心动。
等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到重华殿的王一博,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只一眼,眼圈就红透了,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又仿佛被罐进无数蜜糖,甜的醉人。
他的阿战,无论历经多少磨难,归来仍是少年。
七日后,南归军整装待发。
皇帝亲登燕澜关为其送行。
王一博拿过酒杯,站在城楼远远望着高坐马背,身披战甲的心上人,高高举起酒杯“祝我大将军与南归将士早日凯旋!”
说完将洒下城楼。
城楼下将士山呼万岁。
该出发了,肖战没忍住还是回了头,他对着王一博粲然一笑,嘴唇微张,轻轻说道“博哥哥,等我!”
他知道他听得到,随后调转马头,高呼“出发!”
英姿飒爽的身姿在寒风中凛然。
王一博的确听到了,看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队伍,和队伍前面的少年,惘然若失,七年前分别的与如今何等相似,不同的是七年前他没有等回他凯旋而归的小将军,而今他除了不舍反而很平静,因为无论生死,都有他相陪。
我的阿战,此去请多保重,深秋了记得多添衣物,乖乖吃饭,一滴泪顺着下颚低落在年轻帝王的手上。
他紧紧闭了闭眼睛,慢慢想着,七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他与阿战会走到今天地步呢?
若是可以,他很想回到七年前,告诉那个不可一世的王一博,请你好好爱我的阿战。
他为你征战天下,倾尽年华,更为你受尽磨难,远走天涯,所以,千千万万莫负他,莫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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