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周生辰站在时宜房外,碰见了从屋内出来的成喜。
“姑娘生病之后,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藏书楼也不去了,画也不画了,日日就是在王府的各个地方发呆。”成喜皱着眉头,讲事情全盘托出。
“我总觉得姑娘怪怪的,奴婢想大抵是因为殿下没有回来。可是殿下如今回来了,姑娘却还是时常发呆。”
周生辰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时宜房中的目光有些担忧。
“师父。”宏晓誉和凤俏走过来。“我们来看看小师妹。”
周生辰点点头,让她们进去。
“小师妹,小师妹”时宜正坐在桌案前,听见声音,便站了起来。“你身体刚好,快坐快坐”宏晓誉和凤俏一左一右拉着时宜,让时宜坐在了床上,两人也一左一右的坐着。
“刚回府那几日看你不说话,给我急坏了。”宏晓誉摸着时宜的长发说。“是啊,不止大师姐,我们都急坏了,怕你又没办法说话了。”凤俏拉着时宜的手说着。
时宜看着她们,恍惚间,想起了他们的结局。随师父赴宴那日,他们被困在行宫,而大师姐,更是永远的留在了平阴。
“师姐们不用担心,我如今没事了。”时宜微笑着,想让她们放宽心。
“你没事便是最好的,有事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你是我们南辰王府的小公主,你若是不开心了,我们便都不会开心。”听着大师姐这话,时宜的眼睛渐渐的红了。
小时候在清河郡,阿娘阿舅虽然疼爱,却日日严于律已,十分严苛。后来进京成婚,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却要赤着脚学习如何上榻侍奉君王。只有在南辰王府的日子,才会有人说“你是我们的公主,我们希望你开心。”
时宜想,她何德何能得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如此爱护。他们将她视为公主,而她最后得知他们的消息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平生第一次,时宜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师姐们离开之后,时宜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沉思。私心里,她希望自己永远留在南辰王府,但是她却不希望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落得个那样的结局。
时宜展开信纸,提笔写信。
阿娘,见字如晤。女儿自入南辰王府,得师父教诲,得同门爱护,未曾有过半分报答。女儿无能,不能像师兄师姐们一般上阵杀敌,守护北陈江山。但作为小南辰王弟子,女儿希望自己有所为。请娘恩准女儿,终身不嫁,长留西州,学习阿舅编撰国史,流传后世。
时宜将信仔细装好,虽然明知结果如何,但心里还是不由地带了几分希冀。
恍惚间,便又想起那时的场景。耳边回荡着阿娘的话“你说你想一生于西州,是不想嫁人,还是想嫁的人,你不能嫁?”阿娘的问责还在耳边,她想起那时她只是一味的流泪,无话可说。
正如阿娘所说,漼氏坞水房一脉七百余人,皆与漼时宜命运相连。她不仅仅是南辰王府的十一,更是漼氏的漼时宜。
思绪至此,时宜心中燃起的微弱希望已经破灭,明知结果如何,自己为何又要重蹈覆辙呢?望着手中装封的信,时宜叹气,始终没有寄出去。
晚些的时候,周生辰从军营回到王府,看见藏书楼还亮着,便往藏书楼走去。
他看到时宜的时候,时宜正在看那面墙上的上林赋。只有她独自一人,背影单薄又孤单。
她瘦了些,周生辰想。
“师父。”时宜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去。
周生辰看着时宜,眼前的女孩茕茕孑立,额前的齐刘海在他从六镇回来那一年梳了上去,眉眼也渐渐长开,眉目间尽是温柔。
“有心事?”周生辰看着面前女孩始终微微蹙着眉头。
“师父,你有很遗憾的事情吗?”时宜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周生辰一个问题。
周生辰点点头“我有过很多遗憾,但是人生在世,遗憾无法避免,我们只能学着接受。”
时宜点点头,看向上林赋,目光却好像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师父去过平阴吗?”
“不曾,平阴有太原王镇守,而且近几年平阴未曾发生战事。”周生辰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的话题转的如此的快。
师父从未去过平阴,可他最后却永远的留在了平阴。
平阴离西州这么远,师父会不会想家?
想起那三个时辰的刑法,时宜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他一身美人骨盛名在外,可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他一生为国为民,可最后却被权利与阴谋算计。
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北陈驻守边疆的将,他应该骑着战马驰骋沙场。而不是被权谋所谋陷。
“师父,你后悔吗?”时宜呼出一口浊气,眼睛定定的看着周生辰。
“年少时大殿立誓,一生无妻无子,师父后悔吗?”
周生辰有些错愕“当日在南萧,桓愈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给他的回答是真心话难言。如今也一样”
时宜微微点点头“那师父一生无妻无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周生辰沉默,似乎在想如何回答。
“那时年少,不希望卷入皇权争斗之中,觉得那太极殿反倒不如南辰王府自在。十一,我一生所求,不过北陈再无战火,百姓安居乐业。”
还有你。
周生辰看着时宜,目光里是温柔而又坚定的绵绵情意。
“我知道了。”时宜扯起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容。
我一直知道的,周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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