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中午的时间申城便传遍了鸿鹄货行码头上出了事,码头上起冲突不少见,可难得见到的却是鸿鹄货行的码头还让巡捕房给扣了。
章长鹤下午一到报社便被报社中人围着打听情况,他原本也不是很清楚,当下只搪塞了几句。陈平过来:“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事忙,可以暂时先不来报社。”
“嗯。”章长鹤点头,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说了句谢谢。
或许是想到沈庭晚四处兼顾的事情,章长鹤心里有些乱。虽然不想承认,可这些事若是没有他就该自己去四处奔走,而现在自己却躲在他身后,将事情全压在沈庭晚身上,一时间章长鹤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过几日章长鹤便听说商会也去巡捕房商量了这件事。
据说动手的不是鸿鹄货行自己的工人,谁也不认识,一来便动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火气正盛,一下就被点燃全打了起来,而那位洋人也只是跟着走货发现码头打起来好心去劝架,谁知一不小心就被误伤了,如今还在医院里面躺着。
这件事本应该是鸿鹄货行占理,可也不知道怎么巡捕房那边就只抓着洋人在鸿鹄的地盘上受伤这件事不放,非要章家给个说法出来,就连商会薛老出面都没什么用。
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给章家使绊子。
章长鹤这几日自己琢磨着越发觉得不对,便想去找沈庭晚,等到了货行才知道沈庭晚今天不在。章长鹤特意问了值班的经理,才知道沈庭晚似乎是病了。
当下有些担心,心下冲动,直径去了章公馆。章福正送商会薛老出来,一下子便瞧见了章长鹤:“少爷,您回来了?”
他说得自然,章长鹤也知道是在薛会长面前做样子,客气的对薛会长打了招呼:“薛老,辛苦您跑一趟。”
薛会长宽慰的拍了拍章长鹤的肩,也没多说什么,坐上汽车离开。
这下章福才表现出他的意外:“您打算回来了!?”
“不……”章长鹤犹豫了一瞬,“我来找沈庭晚有点事。”
章福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还是开口:“四姨娘这两日有些感冒发热,在他院子里休息,您要是有要紧的事就赶紧去吧。老爷现在在午休,不会撞见。”
章长鹤:“好,谢谢福伯。”
快步穿过花园,章长鹤到了沈庭晚住处,一眼望去就看见沈庭晚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躺着,像是睡着了,踌躇了一阵章长鹤还是走进去。
这几天应酬太多,加上生病,沈庭晚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章长鹤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心里冒出点似有似无的心疼,难受得紧。
章长鹤站在面前将太阳遮了个全,沈庭晚本就迷迷糊糊,本以为是吹来的云将太阳遮了,可许久也没觉得阳光回来,就稍微睁开些眼,这才知道自己跟前一直站着个章长鹤。
“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沈庭晚声音有些感冒后的哑。
章长鹤抿了抿嘴:“看你在睡不想打扰你。”
沈庭晚刚吃了药 ,脑袋还有些晕没太在意章长鹤这句话:“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章长鹤这句话说出口还有些臊得慌,当初让沈庭晚不要用货行的事情来烦自己的是他,现在上赶着来问需不需要帮忙得的也是他。
沈庭晚掩嘴轻咳了一声:“这事也不是货行里能解决的,鹤少爷若是想帮忙不如去看看姚经理吧,毕竟是少东家,去看看也让他安心。”
章长鹤应了一声好,看着他这幅模样,还是担心问:“你这样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沈庭晚:“不用,已经吃过药了,鹤少爷放心。”
‘鹤少爷放心’这句话章长鹤已经不知道听沈庭晚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了,却不知道这五个字真能一瞬将两人距离拉得极开,客客气气的像是中间隔了堵透明的墙。
章长鹤垂眸遮住自己眼里的低落,只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让沈庭晚好生休息,这才离开。
当日章长鹤就去了码头,拿着货行拨出的款去看了那日受伤的工人,安抚了几句又去了巡捕房。章长鹤鲜少以章家少爷的身份出去过,眼下到了巡捕房门口警员也不信他的身份,拦着不让进去。
“这不是章公子吗?”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章长鹤扭头看去,只见余楚手里提着制服外套,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章长鹤皱了皱眉,还是忍着脾气:“余先生。”
余楚咧嘴一笑,装模作样的拿帽兜扇了守门的小警员,笑骂道:“鸿鹄货行的少爷你也敢拦,真的是不长眼睛。
说着,他便开了门,对章长鹤:“章公子,请吧。”
章长鹤面色如常的跟着他进去。
“鸿鹄货行在就给我们打过招呼了,没敢把姚经理怎么样,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啊。”余楚走在前面。
章长鹤:“来看看总要安心些。”
听得出章长鹤的敷衍,余楚只笑着。带着去了关姚鑫的地方,余楚故作为难:“章公子,能把您带过来已经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了,看人的话我可的在这儿守着了,毕竟是规矩。”
“晓得。”
章长鹤以前是见过姚鑫的。在上次沈庭晚受伤住院时听他来来汇报过工作,那时虽慌张,却也看得出他的精明能干,眼下看他那身合适的西装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通红,看着也是在这里面遭了不少罪。
“少爷!?”姚鑫还记得章长鹤,见他来,立马从床上起来,扒着铁栏,“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章长鹤见他这个模样,有些艰难的开口:“还没有,就是承你家里人的愿望来给你送点衣物。”
“我说姚经理,你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章家现在可是上下打点保着你,可不能这样逼着他们救你出去呀。”余楚靠在铁栏边,像是维护章长鹤,“因为这件事鸿鹄货行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你闯了祸,还这样催东家,做人可不能这样没良心诶。”
“余先生。”章长鹤沉声叫了一声。余楚随意的耸了耸肩,抱手扭头到另一侧去。
章长鹤深吸了口气,对着姚鑫:“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好好的带着,有什么事就让那些警员来货行找我们就是,钱财不用省,该打点就打点,有货行给你兜着不要担心。”
“诶。”姚鑫这次眼眶彻底红了,忍着眼泪。他在鸿鹄货行也干了那么多年,这几次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就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如今看着章长鹤亲自来看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章长鹤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离开。本是不想与余楚纠缠,可又想着姚鑫如今还在巡捕房待着,章长鹤也只能耐着性子与他客气了几句。
章长鹤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了,总觉得余楚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不顾天色渐晚,章长鹤又去了章公馆,却也没管章蜀如何,直径去了沈庭晚的院子。
正是晚饭时间,章蜀知道沈庭晚这几日因为货行的事情忙来生病了,特意过来陪着他吃饭,谁知饭菜刚上桌章长鹤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三人面对面盯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沈庭晚先反应过来,对旁边下人道:“再去那副碗筷来。”
“怎么还舍得回来。”章蜀哼了一声,慢吞吞坐下。
章长鹤不想理他:“有事,说完就走。”
两父子见面就呛声,沈庭晚只能做个和事佬:“鹤少爷还没吃饭吧,坐下边吃边说。”
下人原本将碗筷放在章蜀旁边,可见章长鹤挨着沈庭晚下首坐下,又忙将碗筷移过来。
沈庭晚帮章蜀盛了汤,扭头本想也帮章长鹤盛一碗却被他躲了过去,解释:“我自己来。”
沈庭晚倒是无所谓:“鹤少爷有什么事说?”
“我今天去巡捕房遇见了余楚,或许有些之前的印象影响,可我总觉得他应该与这件事有些关系。”章长鹤想了想说,“至少他在让货行交人做替罪羊这方面有关系。”
“嗯。”沈庭晚端水似的给这父子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开口,“今日薛老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商会那边早查到余家的手脚。”
余家?章长鹤对生意场上的事情着实了解得不深。
“余家是在申城土生土长的商户,但要论冒尖也是这十多二十年的事情。我们家的货行常年走水路,他们要进购印刷原料就得走我们这儿过,这几年报纸书本流行起来,余家挣得多了,进了商会,也开始打水路的主意。章家也和他们闹过几场。”
章蜀虽梗着脾气,却也还是给章长鹤解释了一遍,其中有些连沈庭晚也是第一次知道。
章长鹤:“这件事是商会里面的事情了,薛老不管吗?”
“薛老打算让我们自己来,不用看商会的面子。”沈庭晚温和的笑了笑,“余家后面还有好几批货要从码头上过。”
章长鹤懂了,这是要断他们货源。
章蜀开口:“这件事让章长鹤去处理。”
章长鹤最讨厌他这个语气:“我不去。”
“你是章家的少爷,你不去谁去?庭晚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眼下病了你还想让他去?你撂挑子总得分个时候。”章蜀难得没发火,更像是服了软,“学校那边的事情改天会再说,倒时候你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章长鹤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章蜀退了步,又说到沈庭晚头上来,他怎么也有些犹豫。
章长鹤扭头看了一眼沈庭晚没什么血色的侧脸,虽不情愿,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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