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足足烧了两日才清醒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四周寂静得可怕,睁眼见到的也不是之前他所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城阳宫。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想着原来地府是长成这样的吗,等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动了动扶着床边坐起来,看到桌上摆着的茶具上面还冒着热气,肖战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被人劫持了。
说那是劫持应当也不准确,因为他还好好的躺在这里,没有被人绑住手脚,这和话本上的劫持不太一样。
肖战正在胡思乱想,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看见他醒着,小丫头惊呼了一声,往门外跑去,隔了好远肖战还能听见小丫头雀跃的声音,“哥,你快过来,姐姐醒了。”
肖战不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谁,见人推门进来才看清人。
肖战同覃宋说到底只见了几次面,他看到覃宋的脸时还有些呆怔,好一会儿才把覃宋的脸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覃宋撩开衣袍单膝跪地:“殿下。”
肖战怔了怔,不安的抿了抿唇:“覃将军不必多礼。”
肖战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疼得他皱眉,覃宋起身端了杯温水给他喝,肖战小口啄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覃宋对待他像是对着什么珍贵的瓷器,深怕将人吓到了似的,轻声道:“殿下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臣再找医师过来帮您诊脉。”
肖战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斟酌着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覃宋给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肖战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你从宫里把昏迷的我带出来的?”
不怪肖战惊讶,皇宫守卫森严,莫说是他一个昏睡的大活人了,哪怕是只苍蝇想要带出来怕是也有些难度。
“我们现在在哪?”
覃宋脸上带着丝丝惭愧,“这两日皇城戒严,外面都是搜捕我们的官兵,臣迫不得已才带着殿下藏到了这里,虽然委屈了殿下,但是不必害怕,等我们城外的人都安排好了,臣便带殿下出城。”
“出……出城?出城要去哪里?”
“自然是带殿下回边关,在这里我们奈何不了别人,若是到了边关,山高皇帝远,别人自然也奈何不了我们了,殿下只需要再忍耐几日,等过了这段时间,臣必定带殿下好好去看看塞外的风光。”
肖战内心震惊不已,他和覃宋有限的见面里,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哪知他一来便说要带走自己,他傻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母后呢……”
覃宋叹了一口气,“臣打听了这几日,也没打听到皇后娘娘的踪迹,不过殿下不必忧心,只需在边关耐心等待,假以时日,臣一定竭尽所能帮您把人救出来。”
肖战皱了眉头,他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想问他怎样才能救,但覃宋是真的把自己从王一博的手中救了下来,他不由得对他说得话保留了一丝希望。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肖战和覃宋自然是找不到什么话题聊的,想了想又问:“我太子哥哥没了,他手下的那些人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没……了?”覃宋把这句话的意思在脑中转了转,他打探到的消息是太子被捉,人却是还在的,莫不是王一博给肖战说了什么,才让肖战产生这样的想法吗?
“臣说出来怕污了殿下耳朵。”
肖战也知道自己是问了一个傻问题了,古往今来参与谋朝篡位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肖战想到从小为自己看诊的医正,不免动了点恻隐之心:“那医正呢?”
覃宋无奈的看了肖战一眼,“殿下才刚刚醒来,还是别问让自己烦忧的事的好,当今圣上可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他点到即止,肖战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医正第一次帮自己传递消息时,肖战便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成王败寇,若是太子哥哥胜了,他便是功臣,若是王一博胜了,他便也活不下去了。
肖战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刚刚的小丫头又推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看两个人在谈话,小声问道:“哥哥,大夫说药要姐姐趁热喝。”
覃宋看了她一眼,让她进来了,小丫头喜滋滋的端到肖战面前,被覃宋接了过去,覃宋想喂肖战,肖战偏开头躲了一下,肖战道:“我自己来就好。”
覃宋和小丫头看着肖战把药喝了,他刚放下来,小丫头便殷勤的将空碗接了过去,笑眯眯的看着肖战:“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肖战一愣,这种夸奖他听过数次,这么狼狈的情景下还是第一次,肖战不由得有些羞赧,覃宋敏锐的察觉到了,怕肖战觉得不自在,微微呵斥那小丫头:“珍儿,不得无礼。”
“哦。”覃珍委屈得撇了撇嘴,“我又没有胡说。”
覃宋还想说什么,肖战却咳嗽了几声,覃宋好像对他的身体状况格外紧张,想帮他顺顺气却又要避嫌,他忍了忍才道:“殿下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殿下好了,皇后娘娘才会好过。”
肖战点了点头,覃宋刚刚叫人准备了膳食过来,覃珍主动去扶肖战下床,肖战便搭着他的手慢慢往桌边走,覃宋没见过覃珍对哪个人这样有耐心,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覃珍转头对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覃宋一怔,无奈得摇了摇头。
一直到深夜,养心殿还是灯火通明,王一博知道覃宋回京一事后,便直接派人去围了覃府,搜查了两个时辰屁都没搜查出来,令王一博格外留意的只有一件事,覃宋的嫡亲妹妹竟也不在覃府。
覃家正房现在便只剩下这兄妹两人,其他的都是旁支,倘若覃宋真的劫走了肖战,那定是要带着自己妹妹一起走的,只是不知覃宋究竟把肖战藏在了哪里,他从小在上京长大,对上京可说熟悉,若是他不露出点马脚,在偌大的上京要找到肖战,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一博烦躁的揉了揉眼睛,他眼睛酸疼,覃宋本就是个难得的将才,以他的智慧和对兵法的了解,哪怕是对上上京的锦衣卫,怕也是不遑多让,这更是加大了搜寻肖战的难度,他现在害怕的是肖战身子弱,覃宋将人掳走,肖战过得好不好,近几日好容易把肖战身子养好了一点,又让他经历了这么些事,大起大落之下肖战的心情可见一斑,王一博实在怕肖战出事。
现如今可以确认的是,肖战还在上京,还没被人秘密送出城。
若是被人成功带走,王一博不敢想象,恐怕他这辈子也再见不到肖战。
他是可以派人追到边关去找覃宋要人,可肖战也不是自愿呆在他身边的,覃宋和自己他会选择谁?王一博拿不准。
说是拿不准,其实是他不愿意往深处去想,也可以说是在自欺欺人。
找不到肖战的每一天对王一博来说都是煎熬,皇帝煎熬了,下面的人便更没什么好日子过,城门首领每日都要进宫汇报,一日没有进展他们便一日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悬在自己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
有肖战的消息是在五日后,派去的精英暗卫没直接找到肖战,只是跟踪到了覃珍的行踪,看得出来覃宋是真的很宠这位妹妹,这种情况下竟还允许她出门,小丫头出来采买不设防,被人跟踪到了院子也不知道。
王一博一接到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往宫外赶。
覃宋进屋的时候已被暗卫刺了一剑,肖战看见他血流不止的左臂吓了一跳,他腿软到站不住,颤声问:“是不是王一博来了?”
覃宋点了点头:“臣的人在外面缠住了那几个人,他应当还没过来,臣现在带殿下先走。”
覃宋用完好的右手扶起肖战,搂着他的腰想从后门出去,刚打开门却见外面包围着满满的人,肖战一眼就看到了王一博。
王一博站在阴影里,肖战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身旁的锦衣卫高呼道:“覃将军,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肖战感受到了覃宋搂着自己的手僵了僵,然后听覃宋在自己耳边苦笑道:“对不起,没能护好殿下。”
肖战知道这几天已是难得的安宁,是自己偷来的,但是覃宋为了他敢潜回上京,从王一博手里抢人,这份感情实在是难得,肖战断不会再让覃宋为了他而出事了。
肖战顿了顿,问:“珍儿在哪?”
“昨日便以让人送出了城,殿下不必担心,哪怕今日臣死在这里,也是臣心甘情愿,只盼殿下不必为臣烦心。”
王一博见两人窃窃私语,额头青筋直跳,锦衣卫又喊话道:“劫持宫妃乃死罪,覃将军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覃将军,你记住我说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肖战离覃宋远了一点,对着他笑了笑,从头上拔下了前几日覃珍送她的簪子,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皇帝陛下,你看清楚了。”
王一博目眦欲裂,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往前走了几步,颤声道:“你做什么?”
肖战这才看清王一博,他将簪子往自己脖颈那片娇嫩的皮肤上又送了一段,直视王一博道:“我原本就不想活了,陛下今日若是不放他离开,我便自刎在你面前……”
王一博似是不敢置信,肖战又道:“派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等确定覃将军安全,我自会留下来,如若不然……”
他脖颈已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王一博心头狂跳,哑声道:“按他说的做!”
肖战这才松了一口气,让覃宋带着还活着的亲信与他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到了城门口,覃宋换了马,也知自己今日是带不走肖战的,肖战坐在马车上看见人远去,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脖颈疼,他摸了摸,摸到一手鲜血,脑子正昏昏沉沉,抬眼便见王一博掀开车帘。
那一刻王一博的表情肖战说不出来,他从未见过王一博对着他是这幅表情,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将肖战吓得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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