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曲意远没有急着回到国内的住所,而是到狮山园祭拜了他的母亲。
他把母亲生前喜欢的风信子放在墓碑前。
“对不起。”曲意远跪在墓碑前,手指抚摸着母亲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着,印出两个酒窝。
曲念很美,可是红颜多薄命。
曲意远也是这般薄命。
一声一声的对不起,全都掩盖在呜咽声中。
现在并不是祭拜的时候,园子里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就只有曲意远的哭声。
一个小时后,曲意远走出了狮山园。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他赶在储物中心下班之前把住所的钥匙领了出来。
这是他母亲十八年前买的房子,有时候母亲不想在本家那里呆,就会到这边来。
这个房子的所有权除了他母亲,就只有他。
在母亲去世后,钥匙就被他一直封在了储物中心。除非他死了,不然钥匙可以永远烂在那里。
房子自钥匙封存后就没再动过,一是曲意远得了抑郁症后,更不愿出门,二是怕触景伤情。
曲意远打开铁门时,天上的月亮已经挂起。
他母亲生前也很喜欢种花草,所以房子是两层楼的庭院风。
物是人非,现在的植物都已经枯萎。
曲意远打开里面的门,没有想象中的霉味和灰尘。不知道那么久不住,还有没有电。
就在他遵循记忆想要打开灯时,黑暗中想起一个略深沉的声音,一个在第二世,每晚都萦绕在他耳边的声音。
“你回来了,哥哥。”
曲意远一惊,猛然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那边。他咬着牙不出声,他怕声音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短短的几秒钟,他脑子里冲出的念头,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逃离的五年,一直在这个人的监控中。
但这个想法很快的就被他否定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第一世的宁钰。第一世的他,对自己从不关注,怎么可能监控他。
何况,他已经离开了五年,宁家的企业应该早就掌控在那个人的手里。
他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
不对,第二世的宁钰也是这样先不给予关心。
曲意远已经猜不到,这一世的宁钰到底是怎样的人了。如果每一世的性格都不一样,那这一世也会不一样。
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曲意远能闻到宁钰的香水味。
曲意远像是被固定住一样,没有挪步。
任由着宁钰伸手打开他身后的开关。
灯光一瞬间刺激到曲意远的眼睛,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但很快就睁开了。
宁钰离他很近,也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哥哥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都到了乐不思家的地步。”
曲意远悄悄咽了口水,压住心中的恐惧,启声道:“旅游。”
“什么样的旅游,竟让哥哥杳无音信。”
还没等曲意远回答,宁钰又说:“哥哥是不是哭过了。”
说完,抬起手想要摸他的眼角。
但被曲意远偏头,错了过去。
宁钰看着他的侧脸,眼角泛红,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因哭泣更加的明艳。
“哥哥好像很怕我,奇怪,我并没有对哥哥做过什么。”
曲意远退后一步,走到沙发上坐下,他害怕双腿的抖动暴露了他的恐惧,“你能在我还没踏进这里之前,就先在这等着,怎么会不知道。”
房子被精心打扫和保养过。
被谁,就不用说了。
宁钰倒是很坦诚,“哥哥消失了五年,作为弟弟,不该关注一下吗。只是哥哥躲了起来,好像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如果没有哥哥主动订回国的机票,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呢。”
“既然我回来了,你也见过了,那就走吧。”曲意远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宁钰可不是那种有着闲情逸致只想见一面的人。他大步向前,随意地坐在曲意远的身边,感觉到后者的僵硬,便恶趣味的凑到他的耳边说:
“哥哥忍心赶我走?至少给杯水吧。”
还没说完,曲意远猛的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有点不自然,便生气般的走进厨房,一会儿就倒了一杯水出来。
冷漠地说:“喝完就走。”
宁钰笑了笑,听话般的把水喝完,“我还没说完。那么久都没能见哥哥,今晚想重温一下感情。不如,我就留在这吧。”
宁钰很明显地看到曲意远脸上的隐忍。
只见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我非要睡在这呢。”
不知道是不是曲意远太敏感了,“睡”字听起来,被宁钰咬得很重。
第二世的宁钰,就是在每一个夜晚,压在他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睡了你又怎样,你这辈子就只有被睡,也只能被我睡。
曲意远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似乎是捉弄够了,宁钰站起身,“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曲意远明白,宁钰这是给他选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宁钰离开了院子。而在他走后,曲意远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
过了很久,他什么也没做,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院子外的某辆豪车也直到灯光全熄灭后,才驱车离去。
第二天,似乎是因为昨天见到了宁钰的关系,曲意远做的噩梦比以往的还要吓人,也久久不能醒来。
中午时分,曲意远终于醒了。
他起身去洗个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下了楼。
对在客厅里的人毫不意外。
“何润说你早上没起来吃早餐,你昨晚是不是也没吃。”
宁钰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曲意远也懒得猜。看了桌上清淡的早餐一眼,不言不语的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的食物还是挺丰富的,很多都是曲意远爱吃的。
对于曲意远的无视,宁钰没有放在心上,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对着背对着他的人说:“现在做来不及了,还有五分钟,我点的餐就到了。你现在去把头发吹干,再下来吃。”
曲意远像是习惯了宁钰的霸权,推开挡住门的他,径直走上了楼。
再次下楼时,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而宁钰在打电话。
曲意远无意去探听什么,坐在餐桌前,旁若无人的就餐。
早就发现他下楼的何润,把一杯温牛奶放在了他的面前。
曲意远盯了一会儿那杯牛奶,又看了眼何润。后者淡定地站着,也不说话。
这么做,显然是授了宁钰的意。
三辈子了,何润还是在宁钰手下做秘书,现在算起来也有六年了吧。
但他不喜欢喝牛奶,无论哪一世。
宁钰打完电话回来,发现那杯牛奶没有动,看了看低头进食的曲意远,说:
“你昨晚和早上都没吃,喝点让胃舒服一下。”
曲意远没有动,继续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他在赌,赌这一世的宁钰,没有一世的冷漠,也没有二世的疯批。
宁钰挥了挥手,何润便换了一杯蜂蜜水。
“换了别的,先喝。”
曲意远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视若无睹般的离开了餐桌。
宁钰也不阻止,只是盯着上楼的背影思索了一下。
回到房间的曲意远,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他不喜欢喝牛奶,但喜欢喝蜂蜜水,这是第二世的宁钰知道的。
他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宁钰只是凑巧,没有试探,也没有重生。
对,只是误打误撞。蜂蜜水和牛奶都是养胃的饮品,他突然进食,这么做也只是良心发现。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那个是第二世的宁钰,疯子宁钰。别忘了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诱惑他的猎物走进他的陷阱里。
曲意远何尝不知道,自己能重生两次,他害怕,宁钰也会重生。如果真的也重生,他宁愿他是第一世的宁钰。
又或者,重不重生不重要,只是更害怕他变成第二世的宁钰。
笃笃笃。
“老板请您下去,该出发了。”何润敲响了曲意远的门。
曲意远听到声音立马起身,但蹲久了,头有点眩晕。
门外又响起了声音,“大少?”
“我知道了。”曲意远应了一声,避免他推门而入。
十分钟后,曲意远坐上了宁钰的车。
五年了,沪城的变化还是挺大的。高楼建筑又多了,不知道那几栋有没有宁钰的手笔。
第一世,他只活到了二十五,没能看到宁钰的江山。第二世,他二十五岁就被宁钰囚禁了起来,也没能看到,但活到了三十岁。
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很强大,又有野心。
车子在市区的外围经过,到了一家疗养院。
曲意远左想右想,除了他那所谓的父亲会在这里,应该没有别人了。
“走吧,哥哥。”
曲意远还在发呆,宁钰便给他开了车门。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让宁钰叫他哥,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总有些黏腻。
不过还是没有让他换,不叫哥,叫什么呢。
下了车,在护工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起初的曲意远认为,那个人会在庭院下与别人聊天,再不济也是坐着轮椅。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时隔多年见面的场景,竟然是在一张床上,还只是单方面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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