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是灰蒙蒙的,护士帮祁乐把病房的窗户关上,萧瑟的秋天随着那场大雨悄然无声滴地离开,接下来的阳光裹着鹅毛般的软雪。
随后护士姐姐出去了一趟,很快就折返回来。
她把小蛋糕放在祁乐床头前,“呐,圣诞节快乐。”
祁乐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可怕。
“谢谢。”
“啊?没事,不客气,天冷了,多注意保暖啊!”护士姐姐明显有些惊喜,这是祁乐第一次和她说话,她很快反应过来,冲祁乐笑笑,然后关上门离开。
祁乐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医院待半个月了。
他凝视着窗外,雾气弥漫着玻璃窗,却看不清任何事物,如同祁乐的内心一样迷茫。
这十五天中,祁乐没见过其他人。
陆承也没有来,估计是沈毅给支走了。
他苦涩得笑了笑,还不是因为自己犯贱,总觉得沈毅会心软。
非要擦干眼泪继续爱,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街上行人寥寥,祁乐隐约可以听到糖葫芦炒板栗的叫卖声,又转头看到了桌上的小蛋糕。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拖着有些笨拙的身体,小布挪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我可以出院了么?”祁乐站在门口,身形单薄。
主治医生闻声抬头,又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噢!是你,我来看看…”他翻阅着病历,啧啧两声,“你身体情况很差啊,精神情绪也不稳定。”
“再说了,出院需要家属签字,你的家属呢?”
祁乐点点头,“那我不出院了,回家一趟带点东西过来可以么?”
主治医生摊手,“让你家属给你送不就好了嘛,何必你亲自回去。”
祁乐刚想开口说“沈毅很忙”思绪戛然,而又笑笑,“我自己就好。”
祁乐戴着口罩,一步一步地向家走去,他身上穿得还是医院统一发的病服,护士姐姐怕他冷,又给他添了件冬款的外套。
周围的世界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祁乐却觉得混沌朦胧,显得他更加寂寞。
等一路走来,到了家门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委屈又一次涌上祁乐的心头,他揉了揉被风吹凉的鼻尖,竭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他的眼泪太不值钱了。
祁乐又不想那么快回医院,那里总是束缚着他。祁乐蹲在家门口,无言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把头埋得很深。
过了许久,祁乐窸窸窣窣听到声音。
“祁乐?”
祁乐抬头看去,竟然是林时安。
林时安注视着他的脸色,神情有些难堪。
他只是想着祁乐突然消失不见,公司配给的公寓落灰,他正好有祁乐家的钥匙,干脆做个烂好人,帮他打扰一下。
谁知道正好被祁乐撞见。
林时安瞅着祁乐身上还穿着病服,心里暗暗想着:还真是个病秧子。
于是林时安又问到:“没钥匙?”
祁乐的腿有些麻,扶着墙勉强可以站起来,他局促地点了点头,回应着:“嗯…”
林时安开了门,侧身过去,“进去吧,灰尘有点大。”
祁乐轻声说:“谢谢…”
那一刻,祁乐仿佛觉得他们之前没有误会,没有隔阂。
房间内摆设如初,显然沈毅根本没有回来过。
祁乐打开卧室的房门,在床下的行李箱内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半件未完成的淡黄色小毛衣。
林时安倚靠在门边,看着那件毛衣有些熟悉,问祁乐:“那是什么?”
祁乐笑笑,“鱼宝也有一件,这个…”
他说着突然有些哽咽,随即恢复正常。“这件是给我的宝贝准备的。”
林时安不解,“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个大半。
自从那晚离开祁乐家以后,他心里确实很气愤,但想到祁乐好像也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和沈毅的关系,并没有刻意隐瞒,他只是不说。
想着祁乐还痛苦着,他止住脚步,刚想回头,沈毅的脸庞又浮现在他眼前,让林时安讨厌。
于是他继续奔向雨中,走得决然。
林时安揉了揉小毛衣,把它抱在怀里,“没事了,反正都结束了…”
林时安有些生气,他大步跨向祁乐,“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再不说,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什么都不说,你是哑巴么!做什么圣母!”
祁乐颤颤发抖,他的声音不平稳,“孩子,孩子没了。”
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勇气,祁乐所有坚硬的外壳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沈毅干的…”林时安的心有些疼,不确定地问。
祁乐抱得更紧,点了点头。
林时安深吸了一口气,爆了粗口,“我去他妈的!你是不是犯贱啊!”
祁乐拉了拉林时安的衣角,“是啊,我是不是犯贱啊…”他把头抵在林时安的腰间,眼泪又一次无声低落。
冬季的太阳总是暖洋洋的,肆意洒落在房间。
林时安静静地听着祁乐述说着他和沈毅的过往,点点滴滴的画面在祁乐脑中闪过,而林时安作为故事的旁观者,更多的是惊奇和心疼。
原来那么优异的沈毅,却那么粗暴不讲理。
林时安回头看向他,眼里神情温柔依恋,喃喃着,“还好…还好…”
祁乐眼睛弯弯,笑了笑说:“你在念叨什么呢。”
林时安却出乎意料的抱住了他,“可乐啊,还好你相信我,愿意和我说。”
祁乐顿时错愕,他更害怕林时安觉得他在卖惨博同情,以掩饰自己的谎言。
但祁乐还是想说,他希望大家都真诚些。
他举起手,拍了拍林时安的后背,“所以啊,我们好好的,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林时安开心地蹭着祁乐的脖颈笑着说:“那必须的!”
祁乐的电话在这时候突然响了,他仔细看着,是沈毅妈妈打来的。
祁乐咽了咽,接通了电话。
“妈妈,怎么了么?”
“家里没人,阿姨说你们根本就不回去!”
祁乐骤然紧张,刚想狡辩什么,就被打断了。
“乐乐啊,不用再骗我们了,沈毅都坦白了。”
“妈妈想找你聊聊…”
祁乐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道,“对不起妈妈,让你和爸爸操心了。我今晚就回去。”
祁乐起身,把毛衣用袋子装起来,放进了衣柜里,林时安连忙制止他。
“你干什么,你现在身体那么差,天又冷的厉害,别来回折腾了,我不让你走!”
祁乐无奈着说:“爸爸妈妈真心疼我,我不想让他们操心…”
林时安失去了父母,多少能够理解祁乐这种心情。
他退让了一步说:“我开车送你吧。”
祁乐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没事,就知道我们安安最心软了。”
林时安心头一紧,“还说没事!你的手那么凉…”
“流产不是小事,别再作践自己了…”
林时安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套在祁乐身上,“走吧,安安骑士为你保驾护航。”
“说好了,都不做违心的事,我们都真诚些。”
“说好了,不反悔。”
……
林时安抱怨着说:“原来你们家这么有钱!”他的车停在别墅旁边,看着气派的别墅不免有些惊奇。
祁乐没忍住笑声,“真是做了歌手才知道,一点都不赚钱。”
林时安和他开完玩笑,还是有些担心地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去么?”
祁乐冲他摆手,“回去吧。”
他身上穿着林时安的羽绒服,坚定地一步一步踏了进去。
客厅的吊灯明亮华丽,沈父沈母并排坐在沙发上,沈毅则跪在一边。
看着眼前一片,祁乐不免有些心慌害怕。
沈母最先注意到祁乐,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开口的第一句依旧是:“乐乐啊,怎么又瘦了…”
祁乐有些憋不住,“妈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涌出,就好像受委屈的小朋友终有有家长撑腰一样。
沈母心碎了一地,“不哭了,好孩子…不哭了。”
“今天爸爸妈妈在这儿,给你做主!”
沈毅怒火中烧,“做主?!做什么主?”
“你们凭什么管我的事?”
“他祁乐算是个什么东西!贱人胚子一个。”
沈父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嘴角有些抽搐,直接狠狠在沈毅背上踹了一脚。
沈毅措不及防地跌在地上,但依旧心不死,“你们不就是因为祁乐之前那些臭钱救济吗!那好啊,我还他十倍百倍!”
沈父怒扇了沈毅一巴掌,他的嘴角溢出血丝,“你给我闭嘴!”
沈毅的那些伤人的话语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扎在祁乐的心上,但看着沈毅挨打,他又心疼得不行。
沈父还不愿意罢休,“给我拿家法!拿家法!”
沈母伸手想要阻止,但身边有祁乐,她忍着没有开口。
反而是祁乐坐不住了,那些鞭子更像是抽在了他的身上。
他撒开沈母的手,跪在沈毅旁边,眼泪汪汪地看着沈父,“爸爸…爸爸!”
“够了…别打了…阿毅没吃过苦,他受不了的。”
沈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珠问祁乐,“你还要护着他?你…”
“爸爸,我不气,我真的不生气。”
沈毅推开祁乐,“滚!滚开!别恶心我!”
沈父气得发抖,手指向沈毅,“你看看他的德行!”
祁乐没有说话,却还是护在沈毅身边。
倔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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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