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珉呆呆地站在推床边，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还没有长大。

痛苦比哀伤的力量更大。

周珉流不出一滴泪水，只是一直反复想。

如果他看出来，早点看出来不去学校。

如果他不和同学争吵，也不执意要那本辅导书，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去世。

但是这一切的猜测都随着李芍的离去，没有答案。

周启玉带着李芍的骨灰回到老家，把她与周和成合葬在一起。

周珉在上课，他是一个来到这里。

周启玉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新刻下的字，对着墓碑发誓。

“我会照顾好周珉的，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

父母双亡，周珉和周启玉只剩下彼此。

中考过去，周珉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市一中。

周珉也长得越来越清秀，他的五官与已逝的李芍很像，都是含情目。只是他不常笑，看着冰冷如霜。

有女孩子心动不止，就爱周珉这一款，跑到他面前表白，被周珉委婉拒绝。

周珉很努力地读书，目的只有考上好得大学，争取早点出社会，减轻周启玉的负担。

周启玉早出晚归，没有告诉周珉自己在做什么工作。

他有时凌晨回到家后疲惫地倒头就睡在沙发上，写完作业的周珉从自己的卧室出来，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周启玉不像是个会借酒消愁的人。

周珉蹲在沙发边，看着周启玉的发尾，眼里一股酸涩。

他不打算麻烦谁，结果到头来还成为周启玉的累赘。

明明周启玉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但却为了他一步步做出退让。

周珉忽然想到，如果他自己能赚钱，周启玉是不是会轻松一点。

周珉看着周启玉的睡颜，突然回忆起一个赚钱的途径。

他所就读的学校是一中，在省里也算数一数二的。听学长说过，校外有老师需要一中自出的卷子。

一中自出的卷子都是不允许外泄的，教师和主任都抓得很严，所以一中一份卷子价钱不低，被使用后给出的价是一张十块。

一门科目十块，九门九十块，四个月的卷子是近四百块。

能有四百块的事情，周珉当然一试。除此之外，他还一直在暗中和其他学校的学生联系。

那个学生是云市私立学校的公子哥，他每次都是找周珉买答案，给钱也大方，四十五十往外送，自愿当冤大头。

他很健谈，不摆什么架子，经常和周珉吐槽私立学校里的现状。

有钱的是真有钱，聪明的是真聪明。

偶尔他喊周珉翘课出去玩，周珉都在回自己上课。

【孙崽子：不是，你天天上课真的不无聊吗？】

【周珉：又不是人人都和你们一样，能被送去国外镀金】

【孙崽子：别说，我们年纪第一打算今年考SAT，你要不要试试？】

【周珉：……】

【周珉：滚！】

讲台上生物老师已经讲到遗传，周珉把手机关上静音，丢进抽屉里。

直到下课他再拿出手机，微信接受到十几条消息。

周珉点进去，全是孙崽发送的。

【孙崽：你真生气了】

【孙崽：对不起π_π】

【孙崽：你离一下我】

【孙崽：我想去和一个女生表白】

【孙崽：人呢？】

……

另一边，QQ也发来消息，是周珉和买试卷老师的联系。

周珉卖出去的试卷都通过审核，一笔近八百块的收入打入他的账户。

周珉在食堂里打了一荤一素，端着餐盘远离人群坐在角落里，抬眼看到一个女生坐在他斜面。

女生默默地吃着饭，只是用余光瞟他。

周珉忽视她的目光，吃完要去离开。

女生连忙开口：“同学……”

“抱歉，我还是学生。”周珉有些生硬的开口，“目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女生脸色一变，她没有料到周珉会这样直白的拒绝她。

她眼眶微微泛红，就快哭出来，周珉看不下去，递给她自己带的手帕纸。

女生没敢接，她声音打颤道：“抱，抱……抱歉。”

说完她快速端起餐盘，跑似的离开。

周珉呆愣片刻，看有学生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也迅速离开食堂。

周珉照常在学校里学习，周启玉却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彻夜未归。

周珉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直觉告诉周珉不对劲。但是他不可能去探查周启玉在外面做什么。

只是，周启玉回来的越晚，赚的钱也多了，很快把债填补完。

周珉不是没猜测过周启玉在外面做些什么，但他心里一冷，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去想哥哥的事业，很快把最差的猜想在心头抹去。

星期六上午，周珉照常收到孙崽的消息。

【孙崽：话说我还没见过你呢，要不要今天出来一起玩？】

【孙崽：你陪陪我呗，我带你去见见新世面，我给你陪玩费用】

【孙崽：费用我全包，一次一千怎么样？】

另一头的孙崽似乎是怕周珉不答应，一点点加码。

周珉权衡片刻，最终同意。

【周珉：地点时候说明白，我会去的】

消息回得很快。

【孙崽：好，今晚八点半云星广场海斯达不见不散】

周珉在学校里写完作业，回家后换上简单的常服，去到云星广场。

他按照孙崽描述的找到人。

剃着寸头，穿着黑色衬衫孙一远呆呆地看着他，最终反应过来，抬起拳头砸了一下周珉的肩部。

“行啊！哥们，早知道你长这样好看，我就把自己打扮一番再出来。”

周珉没去仔细听他的玩笑话，开口继续问：“你要去哪里？”

“不是吧，海斯达酒吧你都不知道？”孙一远诧异道。

周珉一听是要去酒吧，转身就要走，孙一远立刻追上截住他。

“欸欸欸！别走啊！陪我嘛，好不容易溜出来玩。你不知道我们家那老头多无聊，都不让我出来。”

“我不会喝酒。”

“不喝酒我们也可以进去看歌舞表演嘛。”孙一远笑得欠嘻嘻的，“劲爆热舞哦。”

“不敢兴趣。”

“哎呀！周珉是我哥们就和我走，我不坑你。”

孙一远推着周珉往酒吧走。

周珉一踏进海斯达，就被里面音乐冲击到头胀。

孙一远倒是来到这里很多次的样子，他熟练地走到吧台，对着调酒师说话。

他想到什么，扭头问周珉：“欸，你不喝酒来不来一杯柠檬水？”

吧台前的调酒师脸色一僵，不好开口说自己酒吧不提供这些服务。

孙一远又对调酒师说：“行吧，来一杯柠檬水和椰林飘香。”

周珉坐在他旁边看向酒吧中央的舞台。

舞台上的人随着音乐热舞，周珉却感觉疲惫。

他接过孙一远递来的柠檬水，无聊地打量着周围。

孙一远边喝边开始吐槽自己告白失败的事情，周珉不多说话，只做一个倾听者。

周珉举着玻璃杯的手突然停顿住。

他看向通往厕所的走廊，放下玻璃杯。

孙一远都快把自己说哭了，一看周珉起身连忙问：“怎么了？”

周珉不得不答：“没事，我去一趟厕所。”

他刚刚似乎看到周启玉的身影。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周启玉。

周启玉面色潮红，眼里带着春潮望着面前男人的脸，狠狠吻住男人的嘴唇，丝毫没有平常的温柔。

吻住他的男人，手不安分地往周启玉衣服里贴，随后拖抱着周启玉去往厕所。

周珉冷眼目睹这一切，决定去厕所一探究竟。

周珉背着光，悄悄走到男厕外，男厕所的门是关上的。

“你走开点。”周启玉推开要抱住他的男人，“我喝不了，真的喝不下了。”

男人大喘气道：“亲都亲了，再让我摸摸总可以吧？”

周启玉推开男人，试图站起来，摇晃着往外走：“我要回去了。”

“艹！”

男人无法忍耐的大骂，抓住周启玉的衣服：“都被贺家人玩过了，还装什么纯！我又不是不给钱！”

说完他就要撕开周启玉的衣服，周珉实在是忍不住，他抬腿一脚踹开厕所门。

他怒火冲天走到男人面前，抓住男人的衣领，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拳。

拳头很重，周珉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他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又是一拳，打得男人吐出一口血沫。

“滚远点！”周珉怒骂。

男人捂着脸，不明所以骂骂咧咧地跑出去，生怕自己再挨一拳。

周珉看着脸上泛有红晕的周启玉，听着他一直嘟囔着不喝了。

“周启玉，你在干什么？”

周珉暗恼着大声骂他，搀扶起周启玉。

周启玉迷迷糊糊地问到：“珉珉？”

“你不要叫我珉珉！你真是……够恶心的。”

“我们不是兄弟吗？”周珉咬牙切齿地低声对着周启玉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些？”

周启玉没说话。周珉架着他走出走廊，迎上孙一远。

孙一远一脸诧异地看着周珉，又看了一眼周珉搀扶的人：“你……你……”

“我哥，他喝醉了。”周珉闷声道，“我先带他回去。”

他说完，避过孙一远，自己搀扶着周启玉离开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