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你好，我是江淮。很抱歉，是我的疏忽，在整理行李的时候遗漏了你写给我的信，这才给你带来了困扰，是舒瑶联系我，我才知道了你的近况。你写的信我很认真的看过，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你的勇敢和真诚让我受宠若惊，虽然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但是我依旧衷心的祝愿你可以顺利毕业，金榜题名，在未来能够遇见那个值得你爱，也同样深爱你的人。”

那一条短信像是黑色玻璃罩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于是窒息和黑暗的世界突然透过一束光，有风吹过，有光照耀，肖战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恢复正常。

“所以，那个男生不是故意的。”王一博说道。

肖战点点头：“那条信息我一直没有回复他，直到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才对他说，很抱歉我的喜欢对他造成了困扰，祝他未来一切顺利。”

“那他回复你了吗？”

“他说，‘毕业快乐，未来可期’”

高中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房间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肖战似乎还沉浸在那段回忆里，很久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说这段故事的目的。

“王一博，你在想什么？”肖战终于开口问道。

他没说话，然后起身给肖战倒了一杯水，肖战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但是不清楚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肖战，你谈过恋爱吗？”王一博开口，又补充道，“我是说和男生。”

肖战一口水刚进嘴，就被王一博这句问题呛的直咳嗽，王一博赶紧上前拍着肖战的后背，看他因为咳嗽变得潮红的脸，看他憋得泛红的眼尾。

“王一博！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谈恋爱的事。”

王一博冷哼一声，终于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战哥，我觉得你很幸运。这种事其实是被大多数人所不理解的，但是你依旧遇见了保护你的朋友，理解你的父母，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虽然他的疏忽给你带来了困扰，但是他其实还是很珍惜你的这份喜欢的。”

肖战看着眼前的一本正经的小孩，又起了挑逗的心：“我们家的酷小孩今天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肖战！”王一博不满道，他不喜欢肖战叫他小孩，这样总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很远。

肖战歪倒在沙发上大笑，王一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觉得这样真好，肖战的学生时代其实并不顺利美好，但他遇见了很多很好的人，一直陪着他，能让他现在依旧可以保持着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好好的生活。能让王一博遇见这样美好的肖战，能让王一博看见这样明媚无缺的笑容。

笑够了，肖战才直起身子，于是王一博顺手递给他一条毛巾毯，肖战披在身上，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小孩。

“王一博，你知道吗？我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那段黑暗的日子，所以，这条路并不容易。”

王一博豁然开朗，他忽然懂了肖战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他交心，为什么要亲口说出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于是他坦然问道：“肖战，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的吗？”

王一博向来直白，唯独在追求肖战这件事上他才选择了迂回和等待。

“一博，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纠结于自己的选择，毕竟同性恋不为大众所接受的。你现在年龄还小，所以，你要想清楚再做选择。”

王一博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冷漠，肖战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肖战，在你心里，我对你所有的心意，都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在胡闹吗？”

肖战从没见过这样的王一博，说话不带半分情感，眼神冰冷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肖战忽然有些后悔，他说得这些话似乎是伤害到了一个真诚喜欢他的人的真心。他也有些害怕，他害怕今天把一切都说清楚之后，那个天天围着他转的小孩就不见了。

那一刻肖战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他是想要说明白一切然后划清关系，还是想要剖白心事和王一博坦诚相待。

肖战想了很多种结果，如果王一博不再喜欢他了，他能否坦然面对注定的离别，如果王一博依旧喜欢他，他能否受得起小孩这一份沉甸甸的爱。

肖战像等着一种宣判，但是王一博没说话，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闪烁的广告灯牌，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他是喜欢肖战的，他很确定，这是自己并不长的二十一年的生命当中第一次的一见钟情。在肖战之前他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取向，但是遇见肖战之后，他明白自己喜欢的就是肖战这个人而已。

王一博从小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同学们都不爱和他一起玩，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封闭自己，不爱说话，不爱交流，避免一切无意义的社交和关系，许多年以来他都习惯于自己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但是遇见肖战的那天，他忽然有一种很想和这个人相识的冲动。

他是真的喜欢肖战的，不是什么小孩子的一时兴起。但是肖战呢？他是在觉得自己很幼稚对吗？还是说自己的爱，并不值得他再次打开心扉呢？

晚风吹过，王一博额前的碎发在轻轻晃动。肖战或许会冷吧，于是王一博顺手关上了窗子。

想法和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好像照顾肖战已经成了王一博生活的一部分。所以，还需要什么答案呢？肖战就是唯一的答案。

“一博，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战在沙发上，盯着王一博的背影，缓缓开口。

他当然认得清王一博的心意，他只是现在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内心，因此他没办法接受这份无条件付出的情感。

王一博转过头，神情坦然，肖战有一种错觉，他忽然觉得王一博好像比刚才更温柔了，那一瞬间的冰冷，仿佛只是错觉。

“肖战，我决定来这里比赛的那一天，只买了单程票。”

“什么？”肖战没听懂。

王一博低头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早点睡吧战哥，明天我送你上班。”

肖战看着王一博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看他屋里的灯亮了又灭，最后只留下肖战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披着王一博递给他的毛巾被。

肖战不自觉笑了一下，他觉得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进行，王一博既没说不再喜欢，也没说不会放弃，他只是听完了自己所有的故事，知道了自己所有的意图，然后说，早点睡，我明天送你上班。

以往都是肖战做主导，在两个人关系之间掌握着交往距离，拉扯着暧昧程度。但从今天之后就不一样了，肖战的心意全盘托出，选择权落在了王一博手里。

失算，肖战在心里嘲笑自己。

那一整晚肖战都没有睡好，他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一句话：我决定来这里比赛的那一天，只买了单程票。

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肖战顶着的两个黑眼圈吓了罪魁祸首一跳。

“战哥早！”

肖战挑眉：“王一博，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王一博点点头，精神状态极佳。肖战没理他，径直走向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今天好丑啊。”

王一博倚在门框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肖战说道：“怎么会，明明和每天一样好看。”

肖战小声地哼了一声，没理王一博。他倒是也不恼，只是回到餐桌旁打开外卖盒子，等着肖战过来吃早饭。

“王一博，我昨天晚上想了想，你还是不能来我店里做兼职。”

“为什么？”

“你训练本来就又忙又累，来店里做兼职，岂不是浪费时间？”

王一博嚼着小笼包，想了半天，说道：“我可以晚上结束训练之后去帮你，休息的时候也可以。”

“那你想要多少工资？”

王一博伸出一个手指头在肖战面前晃了晃。

“一千？”

“不是。”

“一百？”

“不是。”

“十块？”

“一块。”

“一块？”

“一块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