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王一博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才听见玄关转动，肖战的房门开了。

王一博没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肖战。

肖战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王一博被突如其来的灯晃了眼睛，本能地伸手去挡。肖战没想到王一博在沙发上坐着，被王一博抬手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

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起身说：“哥，你饿了吗？我给你煮面吧！”

“洗澡之前我们不是吃过饭了吗？”肖战有些好笑，他倚在门边的橱柜上看着王一博说道：“打个飞机而已，你哥我还不至于饿。”

一句话说的王一博有些脸红：“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战笑着走到沙发旁边，王一博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谁知肖战也上前的一步，探着脑袋靠近王一博，柠檬清新的沐浴露味道直冲而来。

“躲什么，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我哪有躲。”

“那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于是肖战盘腿在沙发上坐好，好整以暇地等着王一博。捏捏裤线，王一博不知道肖战要跟他聊什么。肖战向来是避重就轻，像今天这么直白的要谈心，还是第一次。

“王一博，我喜欢男生的。”

王一博刚在肖战旁边坐好就听见肖战如此坦白地说了这样的话，他瞪着眼睛看肖战，等着他的下文。

“在很小的时候，在高中，或许更早。”肖战眼神有些发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得病了。”

王一博轻咳了一声，还是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在肖战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少年少女青春懵懂的时候。肖战从小就长得漂亮，性格好脾气好学习好，男孩女孩都爱和他玩。虽然从小被起了兔子精的外号，但是后来肖战考了市里的高中，适应了新的环境，认识了新的人，肖战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又活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和大家一样的学习，一样的考试，一样的跑操，一样要去操场打篮球，一样在背地里说老师的坏话，一样要做怎么都学不会的物理题。

直到有一天，肖战正和同学们打完篮球回教室，半路上被隔壁班的一个女生红着脸拦住了去路。男孩子们相视一笑，起哄着催促肖战赶紧过去接受人家的告白。

肖战有些紧张，站在原地不敢动，还不自觉地咽着口水。他高中以前总被人笑话，所以没什么人跟他告白，他也没喜欢什么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历。

“我以为自己是紧张，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会对那个女生那么排斥。”肖战抱着软绵绵的抱枕对王一博说道。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女孩梳着高马尾，眼神灵动，双颊潮红，她扭捏着攥着一封带着玫瑰花香的情书，双手递到肖战眼前。

“肖战，我喜欢你。”

肖战很努力地去体会自己内心里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或者就算自己不喜欢这个女孩，那总也是高兴的吧。然而并没有，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就像学校里那棵老树旁的湖水一样，撩拨不起半分涟漪。

于是肖战匆匆向女孩弯腰鞠了一躬，小声地说了句抱歉，便逃跑一般回到了教室。

“后来呢？”王一博问道，“那个女孩后来又找你了吗？”

肖战摇了摇头：“没有，后来听说她当天哭了一鼻子，再后来见面都躲着我走。”

王一博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魅惑人心的磁性。肖战侧着脸，将头枕在抱枕上，对王一博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吗？”

其实后来也有很多女孩跟肖战表白，但都被肖战一一拒绝了，于是学校里便流传出了冷面校草，无情学长的绰号，肖战因此出了名。

那时候肖战的寝室有一个十分有钱的富二代叫楚铭，父母除了供他零花钱以外，从来不管他在学校的事，性格顽劣，老师们也对他束手无策。不过他心眼不坏，对同学朋友都格外大方，因此不管是在班里还是在寝室，人缘都格外好。

那时候他谈了一个外校的女朋友，因为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很难见面，于是两人每天都要煲电话粥。直到某一个国庆假期结束，肖战返回学校时，楚铭兴冲冲地对自己说，他和那女孩睡了。

肖战当场愣在原地，毕竟对于他这个拒绝过女生无数次，连偷着看小说看到十八禁片段都会脸红的人来说，的确是个难以接受的事。

楚铭拍了拍肖战的肩膀说：“怎么了？吓傻了？”

肖战这才回过神，但是说话还有些磕巴：“你，你干嘛跟我说这些事啊？你怎么不跟他们说？”

楚铭高深莫测地说道：“因为想找个人炫耀一下，但是又不想要太多人知道。”

“炫耀？”肖战不理解，“这种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可是一个女生把她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每个男生都会想要炫耀的。”

“那为什么又不想太多人知道，既然这么想炫耀，不应该跟更多的人说吗？”

楚铭扶着额头看着肖战：“肖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私密的事，我跟你一个人说就够了，要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那我岂不是大大大大渣男了。”

肖战挑眉：“你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到处跟别人说呢？”

“那是当然，你可是咱们班最靠谱的人，”楚铭说着便勾住了肖战的肩膀，小声问道，“肖战，你说你拒绝了那么多妹子，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其实这才是他觉得肖战靠谱的原因，因为楚铭觉得肖战人品确实不错，再加上他喜欢男生，所以绝对不会对男女床事感兴趣。肖战也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屈起胳膊用手肘锤了楚铭一通，楚铭吃痛捂着胸口躲到了一边。

“别瞎说！”

“我可没有瞎说，再说了，男生喜欢男生怎么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

“打个赌敢不敢？”楚铭捂着胸口对肖战说。

小男孩永远是争强好胜，最听不得一个“赌”字，于是肖战欣然迎战：“赌什么？”

说着，楚铭用手机给肖战发了一个网址。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这都是我的独家珍藏。”

肖战半信半疑地点开了那个链接，紧接着，女人呻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满屏幕交叠的人影，男男女女在用着不同的姿势做着同样的事。

肖战的脸顿时涨红，他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女人的声音还在咿咿呀呀的传来。肖战气得眼眉直跳：“楚铭，你有病吧你！你给我看这种东西干嘛！”

楚铭笑得在床上打滚，他看见肖战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又拿起手机退出了网页，谨小慎微的模样直接让他笑出了眼泪。

“我说怎么我们平时看片子的时候你都不参加，本来以为你在装清高，原来你只是单纯的不敢看啊！哈哈哈哈哈！”

肖战的胸口还在起伏不定，抄起一个枕头砸向楚铭：“你是真有病！”

楚铭接过枕头勉强坐起身来，说道：“不逗你了，到底赌不赌？”

“赌什么？拿这个十八禁小视频赌？”

“对！”楚铭捏了个响指说道，“你找个时间看个片，要是你硬了，那就不是同性恋，要是没有，那你百分百喜欢男生。”

“无聊！”肖战转过身收拾床铺，根本不想再理楚铭。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谢谢楚铭，是要谢谢他让自己那么早就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还是要讨厌他让自己过早地面对了现实。

“后来呢？”王一博忍不住问道。

“试了，没硬。”肖战坦然说道。

肖战虽然嘴上说着幼稚无聊，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当天晚上他带着耳机，点开了楚铭分享给他的网站链接，蒙着被子看起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十八禁视频。

暧昧的故事背景，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技巧高超的帅气男子，似乎都在极尽全力在魅惑着屏幕前尚未成熟的男孩，挑战着他的心志，撩拨着他的下体。

然而，毫无反应。

肖战有些不敢相信，一连又看了好几个不同姿势和体位的短片，但都是一样的结果。肖战有些懊恼，于是他一把掀开了被子冲出了寝室，跑向了厕所。

舍友们都被肖战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一个舍友问道。

“不知道，拉肚子了吧。”另一个舍友没当回事，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只有楚铭心念电转，拿起一卷卫生纸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喂！你又去干吗！还睡不睡了！”前一个舍友又问道。

“给肖战送纸！”楚铭头也没回地跑向了厕所。

深夜，水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肖战自己面色潮红，开着水龙头，双手捧着冰凉刺骨的水一把一把洗着自己的脸。

“看了？”楚铭在肖战身后说道。

肖战只是双手扶着水池的边缘，没有说话。

楚铭扯了一大块卫生纸递给肖战，四处看看确定了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声问道：“不是，肖战，你不会真没硬吧？”

像是戳到了什么痛点，肖战用卫生纸擦脸的手瞬间一滞，然后捂着脸慢慢蹲了下去。卫生纸慢慢被浸湿，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良久，楚铭听见肖战闷闷的声音从传来：“我是不是得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