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下班的时候还是经常会走着回家，只是多了会关注路边的小贩，偶尔买个小玩具，揣在口袋里，带回去给王一博。有时候也会想着快一点回家，因为零星几次王一博会突然用家里电话打给他，但是还是不说话，肖战接到电话没听见声就知道是王一博打的，王一博在找他。

肖战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时间去想以前想的那些糊糟的东西了，每天的工作一停下来，他就在想今天要给王一博带什么好玩的回去，因为他喜欢王一博的笑。

可突然他得要出差几天了，他坐在王一博的房间里跟他说了好久，他不知道王一博听没听进去，他和往常一样，会拿着乐高要他一起玩，吃饭的时候还会给他夹菜，他要走之前会送他到门口。

肖战以为王一博明白他说的，第二天他走了。

出差了肖战现在还是习惯性地会想着要给王一博带什么回去，带点好吃的或者好玩的，那孩子特别喜欢吃糖，吃甜食，后来肖战休息的时候有时会做一点蛋糕，小朋友很开心。

可平静了两天，第三天晚上饭点的时候肖战就接到电话了，还是没有什么声音，肖战知道是王一博，王一博给他打电话一般他都会说自己快到家了，很快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

可他今天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他还得在这待上两天，接上电话那一刻他竟也跟着王一博一样沉默着，说不出来话。

“哥哥……”

　　肖战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但是本不该会有声音的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他觉得耳朵出现幻觉了。他确实曾想过王一博的声音还是怎样的，就算是已经十八岁了，但是王一博长得就很小孩，乖乖的，他想声音也应该是那种还没过变声期的奶音。

他听到的就是这样子的，大抵真是幻觉。

“哥哥。”

　　又一声，不是幻觉，声音很小很小，但是他真的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明白了那天为什么在路口王妈妈会哭得站不起身来，会哭得什么也顾不得。因为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大脑是炸开的，只剩白光，心脏是发抖的。

他匆忙地跟电话那边说他很快很快会回去，让他要乖，他不敢多说些什么，匆匆挂了电话，他的声音里是哑的，甚至在说拜拜的时候有些哽咽，他不想给那个小朋友听到，明明他该是开心的。

后来他大脑里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想法，有人在拉着他，拉着他通过这残破的木桥。

王一博的这两声他听了一整天，也在紧赶慢赶地工作，把所有的事情尽量在第二天中午前结束，回到王一博家里的时候，刚好又是一天的下班时间。

王妈妈见到他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有些站不稳，王爸爸扶着，她还是挣开了来抱他，肖战察觉了王妈妈身体是颤抖着的，他能觉得那天听到王一博声音的时候他应该也是这样的，只是自己没有再多的精力去反应过来了。

“一博在房间里，你去吧。”王爸爸拍了拍肖战，肖战眼里的红他看得清楚，他知道他是提前赶回来的，因为一博。

肖战进王一博房间的时候他坐在地毯上，正捏着那只小猪公仔，还抱着他给他买的小兔公仔，在那发呆，看着窗，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博。”他轻声地叫了小朋友，就跟平时一样，他要强忍着自己的激动，他要冷静，他要表现出王一博叫他就是正常的，像是原本他们就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平常的小朋友那样。

王一博转头其实很慢，看到肖战，眼睛随着他在动，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

肖战蹲下来看着小朋友堆着的宝宝肉，微微皱着眉头，撅着嘴，小孩这是在跟他撒娇吗？他忍不住伸手捧着这张奶乎乎的脸，比他想的手感还要好，软绵绵，还有点热乎，只是小孩子眼眶里面水润润的，像是哭了。

“对不起呀王一博小朋友，是不是等好久了？”肖战好像见不得小朋友哭的，王妈妈说他以前会突然地大哭，哭得喘不气来，他们劝不住，没有办法。

但是肖战基本上没有见到王一博会哭得跟王妈妈说的那样，这会儿还是他头回看到小朋友红了眼睛，许是太喜欢王一博笑了，他见不得他哭的。

“哥哥。”王一博说得也是很慢很慢，中间还有些喘气，还伸了手要抓肖战，很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宝宝一样，手指尖粉粉的，一只拽着手里的小兔公仔，一只轻轻地搭在肖战手臂上。

“嗯，我在这。”肖战知道了是谁在拉着他，拉着他到桥的对面，是这个小朋友。他想要抱抱这个小朋友，可又怕吓着他，只能对着他笑，“要不要去出去散步？”

　　王一博只看着他，没说话，但是肖战知道小朋友是愿意的，每次肖战问，只要王一博没有皱下眉头，就表示同意。

这其实算是继王一博下楼找气球那次之后头回出门，但是王家夫妇已经不会有像上次一样的震惊和崩溃，只是在肖战提出要带王一博出门的时候笑着点了头说好，说不要太久，很快吃晚饭了。

肖战特意带着小朋友去那处少人的电梯下楼，小朋友从出门就拉着他的袖口，拽得紧紧地，肖战觉得这小孩好生可爱，也没打破他的举止，由着他来。

他们没有走很远，就是在肖战会坐的那处石椅附近，也不知道是肖战偏爱那里还是怎的。他坐在那里很多很多遍，有一次他坐在那想着江底下的感觉，有一次他坐在那看着前一天晚上手腕的血，有一次他坐在那看着开快了的汽车，他也会在这想起朋友，想起父母，想起他的爷爷。

现在想来，他对于这处的更加清晰的回忆，是那日在这里给这个小朋友拍下了照片，他认识了这个小朋友，让他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痛苦了。

有个阿姨在买冰糖葫芦和糖人，小朋友看上了，坐在石椅上直盯着糖人看，肖战让他等一会，他便乖乖地坐着等，但是不愿意让肖战走远，手还是要碰着他才行。

阿姨好像看出来了，走过来问肖战要哪一个，虽然不是现画的，但也有个小狮子的图案。

小朋友看着手里的糖人好似很开心，抬头朝肖战笑，笑得眼睛像弯月，括弧把宝宝肉推到两边去，可还是奶乎乎的。

每次王一博笑，肖战都觉得他在救他，在把他从他沉浸已久的深渊里面拉上来，在王妈妈王爸爸那里看来好像是他一直在帮王一博，其实一直都是王一博在帮他啊，从拍照开始就一直是。

“怎么不吃呀？”准备要走回家了，小朋友还是拿着那糖人不吃，就这么举着。

小朋友伸手把糖人给他，肖战以为他是不喜欢了，便给他拿着，但是小朋友撅了嘴，推着糖人到他嘴边，“哥哥吃。”

　　肖战发现，每一次小朋友多说的话他都是第一个听到的，每一次听到他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心口都是酥软的，跟这糖人一样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出差那几天没有陪着小朋友，于是小朋友可能以为他走了就又会不见好几天，所以肖战要哄着人睡觉的时候他是不肯的，王妈妈劝着也没有用，就是要拉着肖战不让走。

肖战牵着小朋友的手，他没见过小孩这么委屈的，咬着下唇直直地盯着他看，眉头一皱眼睛就要浮出一层水雾来。他张嘴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小朋友可能觉得他真的要走了，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这是肖战第一次看到小朋友哭。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走了好不好？”他还是有些慌乱的，伸手去擦小朋友的眼泪，小朋友哭起来真的是好生可怜的，委屈得不行，眼泪从眼眶里不停滚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的。

小朋友一哭大抵是要哭到累了才会停，就像现在一样，肖战抱着人哄了许久，可小朋友不听，只管自己哭，哭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呼吸都是热乎的气息，小脸都红了，才稍稍轻了声音，趴在他肩上不肯动。

“乖，睡觉了好不好？哥哥在这里，不会走的。”抱着小朋友，肖战觉得都是奶香味，只是他再喜欢，天也已经很晚了，小朋友需要睡觉了，小朋友一睡不够第二天就会老犯困，心情也会不好。

小朋友没有回应，倒是反而往他身上钻，手也是，抱着他的脖颈一点都不肯松，整个人都是坐在肖战身上的。

“好好好，那哥哥抱着睡好不好？”许是这小朋友怕他趁着他睡着了就走了，小朋友好像一贯是这样黏人的，至少在他这是这样的。

小朋友好像这样挂在人身上就觉得人肯定不走了，便也安下心来，趴在人身上也乖了，闭上眼就要这样睡，其实很快也就睡着了。

还好小朋友睡眠深，没多久肖战就把人挪到被窝里面去了，给他掖好了被子，还把小猪公仔和小兔公仔都放进他被窝里面，小朋友睡觉喜欢抱着东西。

本来他该走了的，可是刚要起身小朋友就叫了他一声，睡梦里的呢喃，他以为小朋友要醒了，又坐到床边等着小朋友睡好些。

小朋友长得漂亮，头发长些很容易就被看成女孩子，也很帅气，乖乖睡觉的时候像个瓷娃娃，肖战在想这样的小朋友应该是得捧着护着的，笑的时候多好呀，眼睛里面像星河，怎么可以逼着他不能笑不能看别人呢？

　　怎么办好呢？他好像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小朋友，喜欢到想要他是他一个人的，就像小朋友刚才要粘着他一样的那种。

他大抵配不上这样的美好吧，他病历本上面写的清楚的字他还记得，他怎么可以让自己这么一个暗巷里再多一个小朋友呢？

　　可是，小朋友在救他不是吗？在把他从木桥拉到对面去。

肖战要离开的时候王爸爸叫住了他，说想要和他聊一聊，他看到王妈妈凝重的神情。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脑海里越界的想法暴露了。

那天晚上肖战没有走，又回到王一博房间里了，坐在床边陪着他，这样小朋友醒来第一个就可以看到他了，小朋友就可以少一点难过了。

王一博醒过来的时候呆呆地在那盯了会天花板才转过头来，就看到肖战趴在床边，是睡着的。小朋友缩了缩身体，把脑袋挪到肖战那里，挨着他趴在那。他睡不着了，但是又不愿吵醒肖战，额头轻轻贴着肖战就盯着他看。

肖战睁眼的时候正好满眼都是小朋友软软的脸，小朋友在亲他，湿软的双唇轻轻贴在他侧脸上，闭着眼睛，肖战觉得小朋友睫毛长长卷卷的。

小朋友再睁眼的时候就刚好对上肖战的眼睛，肖战觉得小朋友真的什么都很慢很慢反应，连脸红也是，被发现了要缩回去也是得愣一下才慢慢往后挪。

“你在干嘛呀小朋友？”肖战没让小朋友挪走，把小孩指尖都透红了的手牵回来，小朋友害羞得耳尖尖都红了，可是小朋友还是总要看着他的。

虽然小朋友脸很红，可肖战觉得是他自己脸红，他觉得他的耳朵才是滚烫的，很烫，连心尖都是被刚才的吻烫得软化了的。

“哥哥。”

　　小朋友张了张被人握着的手掌心，又往人身边挪了挪，顶着粉红的脸蛋在说着害羞，可眼睛又在说这小朋友是懵的，还要往他身边挪，散着奶味。

既然小朋友自己来了，他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溜了的，捧着小朋友软软的脸亲，又软又奶，很香很香的一个小朋友。

“喜欢……”

　　原来这个小朋友还会撩人，撩得可狠，肖战亲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小朋友就先跟他说喜欢，然后眯起眼睛对他笑。

那一天是王一博需要去复查，以前这件事基本没有成功实行过，因为王一博不愿意出门，王爸爸请医生来也没能做什么，只能偶尔开一点药，给些建议。

这回王妈妈让肖战带小朋友去的，小朋友不知道，肖战在医院门口哄着人好久好久，跟人保证说看完医生就给他买最甜的糖，今天还可以一整天陪他玩，小朋友这才松眉头。

肖战没有想到，王妈妈预约的医生就是他之前的主治医生。

医生看到肖战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肖战从那一次诊断了之后再没来过他这里，他曾提醒过他要定期来检查，可肖战没有，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那样的。

这会见到肖战的时候，肖战正对着他的另一个患者笑，医生是惊讶的，一是肖战的笑，二是王一博会在这里。

医生和他们俩了解了下最近的情况，给两个人都写了药单，肖战这次没有拒绝。医生跟肖战说，他如果现在会住院的话应该得换条腕带了，也说他已经不需要住院了。说到王一博的时候更是觉得出奇，说如果能够继续这样，许还能更好，也希望他俩能更好。

回家的路上肖战牵着王一博的手，给人买了好多些糖果，拆一颗放到小朋友嘴里，他会笑得很开心，医生说得对啊，他们都在变好了。

肖战快要走过那条木桥，王一博也会开放他的小岛迎接他，空气中会有小熊气球，他们会带着小兔公仔和小猪公仔。

王爸爸那天问他愿不愿意一直照顾王一博，他没有犹豫，就像那天没有犹豫地给小朋友拍下照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