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墙前脚刚过二十岁,后脚就被踹出了道观的大门。
沈南墙看着大门颤颤巍巍的样子,没忍心再敲,这还是她前段时间刚修的,希望能多坚持两天。
背上小包,沈南墙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下了山。
十九年前,她师傅,也是这个清净观的观主,长祷真人,就是在观门外的南墙根捡到的她,清净观除了清净什么都没,那几年只有一个姓沈的游客路过,给观里捐了几百块钱。
长祷真人就这么定下了南墙的姓,沈南墙的大名就这么出来了。
沈南墙听了也很无语,但还是庆幸来的游客不姓庄。
沈南墙比撞南墙好听点。
沈南墙后面又好奇地问过她师傅:“你一个男道长,怎么会想着收养我做女徒弟。”
长祷真人吹着胡子说:“还不是因为我算了一卦,算出来你旺我,我才留着你,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越来越穷了。”
“……那明明是你不愿意下山找点活干。”
长祷真人理直气壮:“他们就不能上山吗?”
“我们这山高2000米,只能靠腿走上来,你还一个月就开两天门,能有人才奇怪吧。”
长祷真人就是那种只爱清修,平时除了看看电视剧,一副谁都别来找我的修士。
沈南墙叹息着,走到了山下。
比起只有师徒二人的山上,山下可是热闹不少,叽叽喳喳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让沈南墙有着不适,她现在理解她师傅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躲着了。
或许是身穿道服的少女在这里过于异类了,不少人都会时不时看她两眼。
有个年纪大些的凑在她女儿的耳边说:“我记得这山上是不是有个道观?”
他女儿很诧异地反问:“有吗?”
随即两人四目相对,还是老人先低头,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好吧,就在山底下的人都不知道这上头有道观,难怪是没人来了,那位沈姓大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沈南墙看着面前四通八达的路,随手摘了片叶子,不知这次请来的仙人会为她指路去哪里。
叶子从她手中落下,飘飘荡荡倒在地上,沈南墙刚想看看往哪里走,就看到叶子被风一吹,又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指到了另一个方向。
看来,这位仙人还是个慢性子。
沈南墙捡起地上的叶子,就跟着它指的方向走了。
顺着人群,沈南墙总算找到了目的地,说是目的地。
是因为这里的人满是穿着奇奇怪怪衣服,头发也是缤纷多彩,沈南墙的这边装扮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反而过于普通。
但沈南墙却没有发现任何鬼怪的踪影,连手边的轮盘也没动一下。
旁边人来人往,沈南墙一时之间没能找到长得靠谱点的人问问。
就在沈南墙犹豫之际,一个蓝色头发的人拦在了她面前。
“你是cos的什么?王也?张三丰?”
“?”
一阵沉默过后。
沈南墙悲伤地发现她完全没有听懂这个蓝头发的男生在说什么。
发现了沈南墙的疑惑,蓝头发也露出了同款的疑惑表情。
沈南墙看着对方清澈而又充满疑惑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
最终,蓝头发放弃了答案,沈南墙也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
蹲在路上,闻着新鲜的汽车尾气发呆。
“不应该啊。”沈南墙不甘心转动着刚刚的那片叶子,掏出了怀里的八卦盘,决定好好地算算。
就在沈南墙低头摆弄八卦盘的时候,那个蓝头发走到了沈南墙面前,感叹道:“你扮道士装备还挺全。”
沈南墙默默挪开两步,显然不愿意多搭话。
蓝头发不屈不挠,也挪了两步,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在cos谁?”
面对那人的询问,沈南墙头也不抬,“我是真道士。”
蓝头发露出了比刚刚还疑惑的表情,不断地打量着沈南墙,像是不相信她的话。
沈南墙见他不说话,就又挪开了点,蓝头发像个牛皮糖似的又粘了上来,说:“你要是个真道士,那给我算个命。”
沈南墙面无表情地撇了他一眼,不说话,准备直接换个地方。
见到沈南墙准备离开的背影,蓝头发忙叫住她:“ 50块钱算不算。”
沈南墙一听到有钱,立马转过了身,脸上的冷淡也瞬间褪去,露出了商业微笑:“这位先生,准备算什么?”
蓝头发被她这态度的转换吓了一跳,有点感觉自己被骗钱了,虽然50对他只是小钱中的小钱,但还是有一丝丝地不舒服。
“随便……都可以。”
听到蓝头发迟疑的口气,沈南墙依旧微笑服务,问了他的出生年月,仔细地看了他的面相。
推演了一番他的命格,沈南墙就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你家境富裕,父母为商,从事的应该是有关于金属方面的,你还有一个比你小5岁的弟弟,你的名字里应该带有一个木,你五岁时生过一次病,是肺的毛病,两年前受过伤,犯金,不是利器就是车祸。”
听着沈南墙的侃侃而谈,蓝头发顿时哑然,别的还好说,认识他的或多或者少的知道,但两年那次,是他在外地读书的时候被车撞了,就是皮外伤,所以他谁也没说。
沈南墙见他傻傻地不说话,再度微笑:“蒙您惠顾,50。”
“能手机转账吗?”
沈南墙拒绝。
蓝头发在钱包里好一顿找才找到了一张100块,递给了沈南墙。
听到蓝头发说不用还他50,沈南墙看他的眼神格外满意,顺便多说了句:“蓝色不旺你的运势,别要了。”
蓝头发立马听话的把假发一摘,看到沈南墙准备走,鬼使神差地拦下了她:“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除了算命,道士是不是还有别的本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厉害的人。
一听是有业务,沈南墙立刻拿了出师傅传给她的诺基亚,存下了她的第一个顾客名单。
“我叫季昊。”
沈南墙存下名字,挥手道别,总算有了钱,睡桥洞也能吃饱肚子睡了。
季昊则在原地,回想着刚刚看到那台已经磨得发光的诺基亚。
原来,高人都是这样的吗。
最终,沈南墙还是没有找到桥洞,随便在路边的小店吃了点东西,就准备找个长凳睡。
可惜,沈南墙还没睡多久,就碰到了一个好心人。
好心人左手拿钓鱼竿,右手领着一只桶,左脸写着同情,右脸写了固执。不顾沈南墙的拒绝,就这么把她送进了当地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今天准备去钓鱼,就看到这个小姑娘躺在池塘旁边的椅子上,这还得了,问她怎么在这里,家里人在哪,她又开始胡言乱语,我实在不放心啊。”
沈南墙无奈地看着好心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大晚上去钓鱼,也不知道说自己是道士,家里住在山上为什么会是疯话。
接待好心人的警察一看沈南墙是个女生,立马又叫来了另外一位女警。
女警特意放轻了声音,问:“你家里人呢?”
沈南墙再一次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师傅在山上。”
好心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女警就这么把沈南墙留了下来。
沈南墙捧着女警姐姐送来的温水,坐在派出所里的长椅异常满意,这可比公园的长凳舒服多了。
女警劝慰好沈南墙许久,又来了个年长的警察。
女警见到人,立马站起身走到外面说:“陈老师,问了好久,她就说自己是道士,住在山上,没有父母。”
陈警官点点头,问:“查户籍了吗,失踪人口有和她相似的吗?”
“目前没有,还在查。”女警偷偷瞄了沈南墙的方向一眼,声音更低了:“碰到这种,我们是不是该问问精神病院有没有病人走失,或者做个药检。”
两位警察是特意躲着沈南墙说话的,但以沈南墙的本事,还是能一字不漏的听到的。
沈南墙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了师傅扔给她的小包里,貌似有她的道士证。
是的,这年头,干什么都需要证啊。
本想等陈警官一进门,沈南墙就想拿出道士证,但一瞬间,沈南墙被这位陈警官的光芒吓了一大跳。
是的,是真,光芒。
“这功德……”
沈南墙盯着陈警官喃喃自语,功德又或者说是善缘,会让一个人的灵魂发亮,陈警官的光芒绝对是沈南墙下山以来碰到最闪的了。
沈南墙愿意待在派出所,听警察姐姐问询,也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挺亮的。
“小妹妹。”陈警官笑眯眯地凑过来,问道:“还要再喝点水吗?”
沈南墙感觉自己快被亮光灼伤眼,不由感叹:“好亮。”
陈警官:“?”
旁边的女警察满脸写着:我就说要问问精神病院或者是做药检吧。
等到沈南墙好不容易适应这亮光了,才仔细地看了眼陈警官。
陈警官目光平静有力地接受着打量,半晌才又笑着问道:“怎么了吗?”
沈南墙思索了会,突然又向陈警官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想吃东西。”
陈警官没想到沈南墙会提出这个,表情愣了一下,还是让人把他带过来做夜宵的饼干拿了过来。
沈南墙拆了饼干的包装就吃,陈警官看着他她,问道:“饿了吧,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吃晚饭吗?”
沈南墙咔哧咔哧地吃完了所有的饼干,才和陈警官说话。
“陈警官,我吃了你的饼干,那就给你算个命吧。”
也不等陈警官拒绝,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您应该有个女儿,恭喜您今年该做外公了,不过您需要注意点身体,如果有地方不舒服快去医院看看。”
说完还隔空点了点陈警官的左腹部。
陈警官面上依旧平静,但心里波涛汹涌,他确实有个女儿,刚结婚,还没生孩子,但他的左边腹部确实隐痛了很久,工作忙起来也没顾得上。
正在陈警官内心翻江倒海之际,沈南墙拿出了自己的道士证,在辨别一番真伪,又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睡大街以后,才被放走。
入道门的,最怕因果了,善缘不报,难求正道。
只有陈警官先种下了善果,沈南墙才能出言提醒。
沈南墙走后,女警有些担忧地看着陈警官,“师傅,要不然你请假去看看吧?”
虽然她不信这些,但看到一个有道士证的道士这么说,还是有点担心。
陈警官手下不停地在完成工作,嘴里说着再说,心里还是埋下了一粒种子。
下了夜班,刚回到家的陈警官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满脸都是笑地过来了。
陈警官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你要做外公,我要做外婆了,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陈警官听完立马露出了掩藏不住的笑意,随即又想到了沈南墙的话。
陈警官手轻轻地挪到了腹部,像是在喃喃自语:“看来,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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