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嘭——!
巨大的撞击伴随刺耳的刹车声在耳畔响起,而后是满眼的血色弥漫,如盛放到极致的曼陀沙华。
救护车的鸣笛声夹杂着车辆的嘶鸣在夜里混乱不堪,唯独那双眼睛,在夜色中如斯清晰。
血泊里,那个永远看不清面孔的幼小身躯,漆黑如墨的眼底溢满了深不见底的恨意,他直直地盯着男人,似要将男人的骨与肉寸寸剥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
男人双目紧闭,额上青筋凸起,细密的汗水打湿了鬓角,一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发出梦呓般的低吼。
窗外,夜色凄清,黑云聚于黄月四周,下一刻,将稀疏的月光吞噬殆尽,唯剩无垠的墨色天幕。
黑亮的瞳孔在夜里骤然放大,男人蓦地睁开了眼睛,古铜色的复古吊灯在壁灯昏暗的光晕中映入瞳眸,像是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他大口喘息,上下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努力压制却无法平息的心跳,宛如陷入了一场幽深可怖的梦境泥沼,饶是已经清醒,却仍旧陷在惊惧的余韵中无法自拔。
门外传来蹬蹬上楼的脚步声,带着一丝隐约可闻的急切。
“先生,您还好吗?”浑厚的男声伴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
男人闻声从怔松中回神,撑着床垫缓缓起身,沉哑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我没事,下去吧。”
门外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在考量这话里的真实性,几秒后才低低应了一声,在门口踟躇片刻方才转身下楼。
脚步闻声走远,男人起身进了浴室,脱掉了那件几乎被冷汗打透的睡衣。
水流簌簌下落,清隽的五官在弥漫的水汽中若隐若现,仿若一幅美的不真实的画卷。
眼睛被发尖滴落的水流冲刷到渐渐模糊,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叫肖战,肖氏集团唯一继承人。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与父亲一同遭遇车祸,父亲当场身亡,他却在重伤康复后丧失部分记忆,而后这个噩梦就一直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整整三年。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梦里的那个孩子又是谁?疑问如心底盘踞的藤蔓一般缠绕撕扯,在每个夜里不停地折磨着他,而那些消失的记忆就像被关闭了阀门的时空,在那个诡异的夜晚悄无声息地逃出脑海。
比失忆和噩梦更可怕的,是自那以后他得了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情感缺失症。
他无法与人肌肤接触、拥抱,更别提接吻或者做些什么,他从内心里抵触情感,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三年来,他一直在心理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却收效甚微。
思绪随着水流的停止渐渐回笼,肖战抬手擦了擦镜面上的水汽,镜中的男人有些憔悴。
望着镜中那个略显苍白的自己,他轻声呢喃:“到底还要多久.....”
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肖战来到更衣间,偌大的更衣间内挂满了各种高定西装,他随意选了一身纯黑色西装和黑色的高领毛衣,然后从手表盒里拿出一块腕表戴上。
收拾好一切,他垂眸看向手腕,六点整,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醒来了便再也睡不着。
他推门下楼,沿着楼梯缓缓下行。
蜿蜒的楼梯像一只盘旋的巨蟒,有那一瞬,肖战感觉这只巨蟒会突然转过头来将他吞噬,吞噬他即将被黑暗浸染的灵魂。
一楼客厅的沙发旁立着一位三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身材健硕,身高接近一米九,五官立体,严肃中透着冷峻,熟悉主人作息的他从方才下楼后便一直候在这里。
他叫阿生,是肖战的贴身保镖,也是肖老爷子生前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先生您醒了,我让刘姨为您准备早餐。”
阿生微微弯曲着脊背与肖战说话,虽然已经跟在肖战身边三年,但这种主仆尊卑的习惯早已在肖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便已经形成。
“不用了,”肖战一边整理腕上的手表,一边径直向别墅门口走去,“备车,去墓园。”
“是!”阿生紧随其后出了门。
秋日的早晨有些清冷,空气中裹挟着一点秋日惯有的悲凉,如肖战此刻的心情。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一个大脑曾经擅自做主帮他遗忘却又不得自虐似的反复去回想的日子——他父母的忌日。
五年前,母亲突发急病猝然离世,远在国外的他甚至来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两年后的同一天,父亲与自己一同遭遇车祸,父亲没了,自己却活了下来,还患上了那种可怕的怪病。
一些事仿佛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数。
或许自己就是一颗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最后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失去了。
车厢内,肖战望向窗外掠过的风景,默默从悲伤的情绪中回神,吩咐道:“阿生,到最近的一家花店停一下。”
“是,先生。”
车子半个小时到达H市郊外的一座高级墓园,俊美的青年捧着母亲生前最爱的香水百合,缓步下了车。
肖战捧着花在墓碑前慢慢屈膝蹲下,然后将花放在了墓碑前,百理石的墓碑上附着一张黑白色的相片。
照片上的女人很美,是典型的东方女子,柳叶眉、瑞凤眼,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却在三十几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手指轻轻摩挲着墓碑上照片,尘土将肖战的指尖蒙上一层灰色,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打下阴影,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孤独,将萧瑟的墓园衬得又冷清了几分。
或许是被梦魇折磨了一晚的原因,他声音愈发沙哑干涩:“妈,三年了......那个噩梦还在折磨我.....”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对逝者袒露心扉:“如果您在天有灵,请您托梦告诉我,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立在他身后的阿生闻言默默注视着他,不忍的视线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天边卷起乌云,本就熹微的晨光渐渐隐去,天色渐渐又暗了下来,凄冷的秋风卷起一旁的几片黄叶,贴着地面吹过,最后落在了女人一旁的墓碑前。
肖战慢慢侧过头,眼神在触及照片上的男人时渐渐暗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
那是他的父亲,肖氏集团董事长——肖正风。
肖氏集团,国内顶尖企业,H市商业巨头,行业领域涉及娱乐、餐饮、影视、房地产多方,但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黑幕。
在接手以前,肖战天真地以为,父亲的生意如白纸一般纯净,是良好的纳税公民,甚至未曾怀疑过,父亲身边为何整日有诸多保镖随行,甚至连他自己也被保护得极好。
因为那是他敬重的父亲,所以他不曾有过任何怀疑,可父亲却辜负了他的信任,带着欺骗躺进了十几厘米见方的骨灰盒,从此撒手人寰,将所有的黑暗留给自己。
豆大的雨滴忽然坠落,像是为这个悲怆的日子哀悼,更像是肖战想流却流不出的眼泪。
阿生脱下西装遮过他的头顶,轻声劝道:“回去吧先生,下雨了。”
肖战静静凝视了墓碑片刻,轻声说了句“好”而后起身走出了墓园。
上车前,他忽然回头,在朦胧的雨意中望向远方,面前的路那么长,那么远,仿佛看不到尽头,可他知道,他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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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