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风风一直在旁边哭，肖战本来就心情烦躁，忽然又被王一博撂了电话。他还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听了他的话回去还是固执地开车过来，一时间眉头皱得死紧。

他重新给王一博拨了个电话，没响几下就被挂断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了口袋，眼不见为净。

做完笔录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所幸公安局的位置靠近一所大学，因此街上不仅一点也不冷清，安心通宵乱玩的学生反而出奇的多。肖战刚走出来，就看见“王一博”正站在外面和一个年轻警察聊天，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脸上露出一丝奔波后的疲惫。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瞥了一眼，立刻和年轻警察道别：“我等的人出来了，谢谢。”

“肖战。”“王一博”对他勾了勾手。

肖战没好气地瞪他，身体倒是很听话地走过去：“叫狗啊你，不是让你别来吗？”想到“王一博”挂断电话前吼的那句“你管我”，他的眼睛微酸，神色淡了几分，扯着嘴角说：“也是，我哪管得着你，你想去哪就去哪。让让，别挡门口。”

说罢越过“王一博”径直走出了公安局。

“肖战！”因为担心而千里迢迢跑来一趟，结果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冷遇，“王一博”气得咬牙，心里满是难受，猛地拉住肖战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肖战轻轻“嘶”了一声，皱眉转身：“放手。”

“王一博”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放手，转而捧起他的手抿着唇仔细看了看。那上面一圈於痕，手腕中间还有几道很深的指甲掐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王一博”顿时就心疼起来，也顾不上跟肖战闹脾气，放软了语气：“很疼吗，对不起，我们回家搽点药好不好。”

肖战眼眶一热，垂下头，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我……”“王一博”抱了他一下，犹豫解释道：“我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停车叫了代驾。我是真的担心你，别生我气好吗，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挂你的电话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在提醒“王一博”，他以往对于和肖战之间的事的处理方式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有时候解释并不是在取巧，反而是一种安抚情绪的办法，有时候能更利于他们按捺情绪沟通，而不是直接吵起来。就像前几次他暗暗懊恼应该跟肖战把理由说清楚一样，他挂了电话消了几分气才开始后悔。他就不能告诉肖战自己会叫代驾吗，非要对肖战喊“你管我”然后挂电话让肖战担心才开心？

肖战沉默片刻，轻轻回抱了一下：“好困，回去睡觉吧。”

结果还没熬到家，肖战就在车上睡着了。代驾的开车技术很好，车身一点也不颠簸，肖战原本是靠着“王一博”的肩头，后来被“王一博”轻轻托着脑袋放在了大腿上，好睡得更舒服一点。

坐了这么久的车，“王一博”也很疲惫，正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忽然感觉身体一僵。

动不了了，是小王出来了。“王一博”一阵怔忡，内心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也许小王这个时候出来正好，最好明天也留着，能哄哄肖战，而不是像他一样又让肖战烦心……

虽然身体的疲惫都是一样的，不过小王的精神显然要比他好不少。小王小心翼翼地伸展了一下上半身，然后低头凑近肖战看他躺在自己腿上睡觉，弯着腰就这样数起了眼睛上的睫毛，鸦羽似的睫毛又浓又密又卷翘。一根、两根……哎呀，数不清。王一博看得出了神，只觉得就算是三十多岁了，这张脸还是找不出一点死角。岁月带给他的只有稳重、成熟和通透，越发让人珍惜和喜欢。怎么会有人舍得背叛他？

看着肖战纠在一起的眉心，显然睡得不太安稳，王一博嘟嘴戳了一下他的脸，自言自语地抱怨：“活该你做噩梦，我说你干嘛大晚上的送一个骗你的人回家啊。她说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想拿你当挡箭牌，你傻不傻？你挂电话的时候，我心都不跳了！”说着说着他又很心疼。明明肖战根本就没做错什么，换成他他也会送人一程，但是最后肖战却被推了一把。

坏的是那些软弱的人心，比明目张胆的坏人还要坏，因为坏人不会背叛，而他们会。如果挥挥手就能轻易走开，那就不要靠近。自我感动式的感情廉价却要价昂贵，没人要的起。

快要到了，王一博故意伸手撩肖战的睫毛，想把他弄醒。肖战偏头躲开，眼睛紧闭，连带眉头也微微皱着，无意间呓语：“别闹了……”

于是王一博乖乖收回手，转而推了推他，叫道：“起来啦战哥！到家啦！”

“一博……”肖战睁开眼时的眼神还很茫然，没有焦距地看着王一博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伸出手臂软绵绵地挂在他后颈上，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脸颊，声音又轻又软：“我腿麻啦。”

王一博怔怔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心跳剧烈到心脏仿佛立刻就会跳出胸腔，冷静的话语压不住他满是红晕的耳朵：“……那、那我抱你？”

撒娇的战哥……

王一博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像正踩在天上的棉花糖上做梦，满满的不真实感。

代驾把他们送到地方以后就默默下车离开了，深夜的小区里很冷清，路灯亮着，住户大多却早已熄灯睡觉了，四周只能听见蝉鸣。

肖战抱着王一博沉默了片刻，眼眶略有些红，摇摇头说：“马上就好了。”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些许湿意，心里一片无力。多可怜啊，只有对小王他才敢流露出这样依赖又喜爱的情绪，肆无忌惮地撒娇，仗着年轻人一时直白热烈的喜欢。他真正想毫无间隙地拥抱的人，应该是二十九岁的王一博才对。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做好离别打算的人，怎么敢无所顾忌地真情流露呢？

小王觉得肖战不太对劲，但是他又看不出来肖战到底怎么了，有些无措地把他抱紧。

身体里的“王一博”哪知道肖战隔着一个灵魂在拥抱自己，这一幕对他而言有如雷击，只觉得心一下子就空了，心里一阵恐慌。

十九岁的小孩真的那么好吗？这么多年的相处，给他们带来的只是感情的渐行渐远吗……

“回家吧。”肖战在王一博怀里轻轻挣了挣，坐起身打开车门。“王一博”看着他有点瘦的背影，翻腾的情绪瞬间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酸涩地想，如果小王能一直陪着肖战，也不错。

身体很快跟上肖战的脚步。

漫天繁星的深夜，一人心动两人伤，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二天醒的时候，肖战照旧一摸身旁，依然没有人。

他出神地躺了许久才爬起来，心里空落落的，直到听见房间外面传来“滴滴滴”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小王应该还在，还没变成“王一博”。

这小孩在干嘛呢？

肖战顺着声音找到厨房，看见王一博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弯着腰凑近微波炉研究，满脸苦大仇深。

肖战倚在门框上敲了敲门，挑眉看着他。

王一博一转头后面就多了一个人，差点被他吓到：“战哥！你醒了？”

“你在干嘛？”肖战问。

王一博：“给你买了早餐，有点冷掉了。这个微波炉怎么跟我以前用过的不太一样啊？而且按钮上还没有字。”

肖战：“我来我来。”

王一博凑上去挨着他，脑袋比肖战这个近视的人凑得还近：“战哥教我用。”

把早餐放进去热以后，王一博推着他去卫生间：“这么晚了，快点去洗漱，等会午饭又吃不下。”

肖战：“你怎么比我妈还管我？”

王一博跟他一起挤进卫生间，看着他清瘦的背，蝴蝶骨凸出，下面那部分宽松的睡衣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多吃点，多吃点我就不管你，你看看你身上都没多少肉。”

肖战挤牙膏的动作顿了一下，挑起眼睛扫了一眼王一博，忽然空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拉着就往自己的后腰以下放，促狭地笑道：“捏捏，有肉吗？”

王一博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收拢手，被弹软的手感惊了一下，肖战故意发出绵长拖沓的呻吟，声音又软又粘腻，还带着几分刚起床的沙哑。王一博顿时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手，有点气急败坏：“战哥！”

龇牙咧嘴要来打他，脸上早已红成一片。

肖战哈哈大笑：“干嘛？被占便宜的可是我耶。”

调戏小男孩也太好玩了吧……

如果是二十九岁的王一博，这会该按着他趴洗手台上就要扒他裤子了。让他一边刷牙一边做爱这种事，这变态也不是干不出来。

——啊，前提是小王不在。

坐在桌子前吃早餐的时候，王一博已经恢复了正常，目光灼灼地坐在对面盯着他吃，评价道：“像仓鼠。”

肖战瞪他：“我就不能像个人呗？”

王一博不同意：“像仓鼠多萌啊……或者像兔子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