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把全盛的我都活过，

　　请往前走不必回头，

　　在终点等你的人会是我。

　　“我没病！”他猛地想要挣扎出你的手，声音嘶哑着，还在奋力挣脱你。整张脸扭曲成一团，猩红的眼睛在无助地咆哮着。

　　“乖，”你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还在试图安慰他。

　　可一个平常乖巧安静的孩子一旦开始就像脱缰的野马，再难以收住，他继续反抗:“放开我，我不要再进去，不想再看到那个医生，我要回家……”

　　“别闹了！”声音一出，你就后悔了，你从未这么大声吼过他。两个人都愣住，他被你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萎下去，陷入彻底的安静。

　　你从来没有凶过他，这是第一次，你对他表示出不满和怒火。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你感觉到能呼吸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几乎要窒息而死，于是你低低又唤了一声:“小狗。”

　　他仿佛被你的声音喊过神来，开始止不住的流泪，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被泪水洗刷着。

　　你与他哭的通红的眼睛刚一对上，瞬间就心软了:“乖，别哭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凶。”

　　他在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小声道出自己的委屈:“姐姐，让我回去吧，我没有生病，不用吃药，你继续回去做你的工作。我……我很快，很快就会自己好起来的……”他不自然地对你笑。

　　“你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你安静地看着他，“你生病了，抑郁症，你要先治病，这很重要。”

　　他继续哭，抽噎声搅的你心一团乱麻，你手忙脚乱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这是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你们在无人的楼道，窗外有风吹动他被汗湿透的头发。

　　最后，他嗫喏道:“姐姐，你要不放弃我吧！我不值得你浪费那么多时间，我本来就是一条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小狗，我可以自己走的，你不用管我。”

　　你突然想起他昨晚在你怀里不停呜咽着要你别抛弃他的样子，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你昨晚不是让我别抛弃你吗？”

　　他难过地垂下眸子，试图掩饰住眼里藏不住的落寞，“那是昨晚，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麻烦，就算你现在愿意接纳我、照顾我，到头来还是会厌恶我的。这很正常，不会有人喜欢收拾烂摊子，我理解你。”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突然看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姐姐，你是个好人，感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我们非亲非故的，我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亲人，都觉得我是累赘，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可以麻烦你的理由了。”

　　“我们，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他看你一直沉默不语，给自己结尾，语罢就打算转身走。

　　“你想听听我的心声吗？”他被你喊住，停在原地。

　　“第一次见你，我就很心疼你，浑身是血的小狗，不知道在外流浪经历了什么，你既害怕别人靠近又渴望别人能爱你，能给予你一点温暖。”

　　“后来，你变成了兽人。我很快就接受了你，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就如同家人一般。但你每一次见我，受过的伤，心里的委屈，只字不提，你努力把最阳光明媚的一面呈现给我……我很喜欢你笑着看我的时候，可我希望你是真的快乐。”

　　他转过头，木然地看着你。

　　“你很坚韧，也很努力，你命不该如此。也许，上帝就是派我来拯救你呢？其实，拯救你的时候，也拯救了我自己。小狗，我很喜欢你，我想要帮助你，你懂吗？”

　　他注视着你炽热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点下头。

　　“所以永远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吗？”

　　“可是我能给你什么呢？”他怅然地发问，似是在问你，更似在问自己。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你说。

　　“那现在，我们可以去拿药了吗？”你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他瞥了一眼，好像还在发呆中，没说话也没挣扎，任着你拉他走。

　　你们的生活重新开始了，以一种新的节奏。

　　每天早餐、午餐、晚餐饭后，你会从药箱里拿出他的药瓶，再接一杯白开水放到他面前，要求他当着你的面服下这些。

　　他现在乖巧极了，似是因为不愿再给你添麻烦，虽然你对于照顾他这件事甘之如饴。

　　吃过你做的黑暗料理后，他开始把心思放在学习做饭上。在他苦心钻研料理书时，你斜靠在沙发上，借着一顶暖融融的天花板吊灯看他。